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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重结、来生愿(1)

    正月十六。

    摄政王府张灯结彩,预备着即将到来的喜事,所有的下人精神为之一振,今日王府就要迎来女主人了。

    就在众人皆都忙成一团之时,颜巽离却忽然独自上了这翠微山。

    成亲之前,他想先去见见她。

    翠微山,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每踏上一阶,他心中便默念着对她说的话。

    “晴滟,今日我就要成婚了。”

    “当年,你和大哥说,待到我成婚之际,无论天涯海角,你们一定会回来陪我喝个痛快。”

    “呵,如今,你和大哥已在黄泉之下,竟是连这句话也做不了真了……”

    “晴滟,我到底还是娶了上官家的女儿。她们不是你,我娶哪一个都一样,只是那个孩子有几分像你。”

    “原来你把那个手鞠球送给她,我只当你早丢了……”

    回想往事,颜巽离凌厉的眉眼浮现一丝温柔。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时逢七夕,京城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游人上街,都来赶庙会。那一日,恰有一场有先帝举办的马球赛,彩头是东瀛国进贡的一个十分精巧的手鞠球,京城贵族子弟都前往马球场上凑热闹,他和晴滟自然也去了。

    晴滟虽是个女子,却生性活泼爱动,蹴鞠、捶丸、木射无一不精,打马球也是一绝。他们俩搭档,驰骋在京城的各个马球场上,战而不胜,攻而不克。

    这一日,晴滟自然是要上场去凑这个热闹,喊上了他,还有上官家的两个表兄弟一起参赛。因那日晴滟身着一袭红衣,他身着一身玄衣,队伍的名字就叫做赤兔队。

    不过,他们倒是遇上了强敌,轩辕氏的几个宗室子弟也组成了一支球队,名为飞卢队。

    两队到了决赛时刻,球场上八个人你追我赶,煞是精彩。

    球场上最耀眼之人便是晴滟。只见她头挽高髻,一袭红衣,长袖飘飞,骑在一匹白马,纵横在球场的潇洒姿态不知迷倒多少京城儿郎。

    而他就像她的侍卫,一直在她旁边守护着,目光从未远离。

    飞卢队的是几个整日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这些皇家子弟于正事上一窍不通,打马球可是一绝。他们颇有些瞧不起晴滟,奚落取笑道:“上官家的小妹妹,这马球是男人玩的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休要凑热闹,免得待会坠了马哭鼻子。”

    晴滟扫了他们一眼,仰起头骄傲地说道:“对面的大哥哥们,待会若是小妹赢了你们,你们可不要觉得丢人掉眼泪。”

    说罢,便挥杆抢到马球,英姿飒爽地进了第一球。

    轩辕家的那几个纨绔子弟气得眼斜鼻子歪,拿出看家本事,丝毫不让,认真了起来。

    两队人马在场上角逐,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局势焦灼了起来。

    颜巽离心中暗道不妙,晴滟马球技艺虽高超,但她是靠着女子灵巧来弥补体力上的欠缺。若是踢得久了,她恐怕体力不支,而飞卢队又都是男子,体力颇佳,对方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当众人都以为他们赤兔队就要输了时,晴滟转过头,与颜巽离对视一眼,一双秀目就像天上的星星闪了几闪。

    他合作默契,自知其意。

    此赛不易再拖,只求速战速决,是时候使出他们秘密练习的杀手锏了。

    只见颜巽离抢到球,挥杆策马直冲到对方球门处。

    因他的攻势太其凛冽,飞卢队虽三人都如临大敌,只顾着防守他,形成合势。

    赤兔队的人也在旁边打配合,球场上的人都挤到了一处。

    晴滟体力不支,表现逐渐变差,飞卢队的人早就忽视她的存在。

    而这恰恰是她麻痹敌人的表现所在,趁着所有人都已经被颜巽离吸引去了注意力,她已悄悄接近了对手的球门。

    按照计划,颜巽离应该将球传给晴滟,由晴滟挥杆将球射进,便大功告成。

    就当此时,飞卢队竟还有一个人注意到了晴滟,那就是沈承影。

    沈承影虽是白衣出身,却为人风流飘逸,文武双全,被京城的高门大户都奉为了座上客。

    那一日,却是他和晴滟第一次见面。

    沈承影没有跟随队友一起去拦截颜巽离,而是和晴滟纠缠在了一起。

    这本也就罢了,关键是,颜巽离在晴滟的面靥上看到了一丝红晕,这是独属于小女儿的娇羞。

    他和晴滟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见过晴滟对任何男人露出过这般神情,包括从小长大的他。

    他心中烧起熊熊怒火,也不顾之前的计划,而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硬生生的突破飞卢队三人的包围,用力挥杆,将球直直的射入了对方的球门。

    他赢了!

    他心中十分激动,正欲策马去巡晴滟,和她分享这个喜悦之际,却瞥到她和沈承影策马站在那里,夕阳西下,一个是含羞微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神情潇洒的少年,并肩而立,衣袂飘飘,宛若一对璧人。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

    他虽赢了马球,却正在输掉她。

    ……

    “你怎么不按我们约定好的那样,把球传给我啊!”

    比赛结束后,晴滟并不高兴。她本来打算,通过最后一个球扭转乾坤,狠狠地打轩辕氏那几个小皇子的脸,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结果颜巽离却擅作主张,自己逞能,虽然赢了,却也无趣。

    “赢了不就行了,再说了,你那时候正和那个姓沈的眉来眼去,我怎么传给你。”颜巽离也不高兴,口吻生硬地说道,还带着几分赌气和醋意。

    “喂,颜巽离,你胡说什么?!”上官晴滟涨得满面通红,立在原地,睁大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颜巽离自知自己失言,心中正暗自懊恼,本要和往常一样,赶快赔不是之际,今日却不知怎地,一想到刚才她和沈承影勒马站在一起的画面,心中就“噌”地一下烧起了无名之火,冷哼一声,嘴硬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若我将球传给你,你看到那姓沈的一着迷,说不定就把球给他了。”

    “呸!你真该死!叫你胡说!这东西还你,我不要了!”

    上官晴滟涨得满脸通红,跺脚狠狠道,又恨恨地将手中的手鞠球一丢,扔到了河中,扭头就走。

    他此时方知自己言之过甚,此时也顾不上去找那个手鞠球,而是扭头就去追她。

    正值七夕庙会,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

    他欲要追去,却被人挤得离她越来越远。

    天逐渐黑了,京城里华灯初上,愈发热闹了。

    只听闻“轰隆”一声,一颗颗巨大的烟花蹿上云霄,在天际边炸裂开来,美轮美奂。

    游人们皆驻足仰头赏烟花,上官晴滟也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烟花。

    颜巽离终于气喘吁吁地挤到她身边,此时看到璀璨的火光映在她风致嫣然的脸上,怒气早就丢在了九霄云外,不由地痴痴道:“好美。”

    上官晴滟依旧仰着头,抿嘴一笑:“是啊,好美。”

    他心中一荡,思潮起伏,头脑一热,眼见藏在心底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晴滟,我一直——”

    “嗯?”晚风拂过,她抬手将细碎的鬓发撩到耳畔,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手腕。

    看到这样的她,那一句“我喜欢你”,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按下。

    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那个,对不起……”

    “嗯……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她依旧仰着头,平静地说道。

    他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心中一松,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他和她总是这般默契,守着那一条看不见的横线。

    马球结束的第二日,沈承影离开了轩辕四皇子的王府,投到京兆上官氏当了一位西府幕僚。

    一年后,晴滟对他说道:“阿离,我要和承影一起走,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方知今日,他才明白,从那一场马球赛开始,他就输了。

    一输再输,乃至一塌糊涂。

    ……

    雪无声地落下,大雪压松枝,寂静的空山时不时传来积雪落下的响声。

    颜巽离踏到最后一阶石阶,不由得想,若是当初那一日,他能说出那一句话话,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那一日,烟花绽放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可是他们却相识地太早,太过捻熟,熟到害怕说出了逾矩的话,就没法再做朋友。

    更何况,他和她之间,身份差的是那般巨大。

    他只不过是苍梧颜氏旁系里一个没了爹的庶子,而她是京兆上官氏的嫡女,是当今皇后娘娘最心疼的小妹子,就连皇上,也对她宠爱有加。

    她无疑是京城贵女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身份差距,就像一条鸿沟天堑,横亘在他们之间。

    彼时,他是心高气傲的少年,憋着一口气,硬是要闯出个名声,当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他才肯将埋藏于心底的情意流露出来。

    如今想来,那时的他永远想的是自己,从未考虑过她真正想要什么……

    若晴滟真的对他无情,又何以会将那个手鞠球重新拾回来?

    若他从始至终,并无一丝机会,何以那一日,晴滟会那般痛苦地站在他面前,脸上不知为何划破了一道伤疤,秀目含着一泓泪水,万般凄苦地说道:“阿离,你还是不懂,你想要的,我做不到。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当初的他,是不懂。

    他只在意着自己的不甘心,却从未体谅过她的为难。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勇敢地冲破所有的桎梏。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沈承影却比他勇敢的多。

    当他得知沈承影和晴滟私定终身,准备夜奔之际,他发疯了一般跑去找沈承影打架。

    “你不能带走她!除非你今日打死我!!!”他双眼赤红着,癫狂了一般,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拳头。

    沈承影并不躲他的招式,而是硬碰硬,却次次将他打趴下,怒喝道:“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要决定的事情,你我都干涉不了!”

    沈承影的武艺略高他一筹。

    只有一筹,却将他压得死死的。

    他已经被沈承影揍得鼻青脸肿,打趴下好几次,还要咬着牙硬撑着站起来时,沈承影忽然冷不丁地说道:“颜巽离,你知道你为什么赢不过我吗?”

    他一怔,心中十分茫然,是啊,自己到底输在哪里了?

    “因为你顾忌太多,速度便没有我快。”

    “无论是打架,还是她,你都输了。”

    沈承影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又砸了一拳,他再也没有力气站了起来。

    可恶,真是可恶。

    他真不甘心,却被拿住了七寸一般,命门被沈承影一语道破。

    自此一架,他输的心服口服。

    他帮着他们离开了京城,分别在即,在城郊的小驿站里,三碗浊酒,他们三人结拜义兄义妹。

    他知道,晴滟此举是为了让他死心。

    可他如何能死心?

    直到听到她以身殉国的消息,他才彻底死心,也终于再没了顾忌,也再没了弱点,他便成了人们口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秦王。

    二十年如白驹过隙,他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而是手握天下大权、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颜巽离。

    他终于明白了,大彻大悟,却再无一丝机会。

    ……

    翠微山顶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更加静谧。

    他亲手种下的芍药花已经枯萎了,若要开时,只能等到来年春天。

    他仰望着雪中玉像,眼神带着眷恋,缓缓说道:“晴滟,我来看你了。今日我就要成婚了,这杯喜酒,先请你和大哥吃。想来你们在天上,长相厮守,也不会寂寞……”

    他正欲将盏中之酒倾洒在玉像之前,忽然屏气凝神,如临大敌。

    这玉像后面竟然有人?!

    他低声喝道,“谁?!”

    难道是有杀手潜伏在后面?他冷笑一声,临危不乱,左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长剑。

    玉像之后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此时雪光莹莹,天地为之一白,待他看清楚眼前之人,瞪大眼睛,颤抖道:“晴滟?!”

    这女子的模样,和记忆中的晴滟竟是一模一样,就连那一双眼睛,也是那般如星辰那般纯净璀璨。

    和眼前活色生香的真人相比,玉像都显得极其黯淡。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犹如二十年前的七夕庙会,那个少年拨开拥挤的人群,找寻到了站在州桥上仰望烟花的少女。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只见那女子盈盈一拜,不紧不慢地说道:“民女沈红蕖,拜见摄政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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