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而归

    回朝歌的路途颇远,又因行伍中多了许多战俘和奴隶,质子旅行军颇慢,一路南下,沿途冰雪慢慢消融,桐祯玉也渐渐减去了身上的衣裳。

    且说这日春色明媚,众人打算骑马至沿途的一座山中打猎,猎得多者便可从冀州掠夺来的宝物中挑选一件。

    “架——!”“架——!”

    马蹄声声,飞快塌过,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姬发殷郊他们纵马在最前面。

    “桐祯玉你这次少耍赖”,崇应彪追在桐祯玉的马屁股后气急败坏,“不许像上次那样拿飞鸟来充数了!”

    “这怎么就算作弊了!飞鸟如何不算猎物?再说这飞鸟比雉鸡难猎多了,你技不如人就说我耍赖,好没道理。”

    桐祯玉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下的马儿,“乘风!快,我们去追姬发他们,和崇应彪这厮说话实在气人。”

    “喂!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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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山地处北崇南边,林中的树木花草才刚刚开始发芽,有种破败之处萌发微弱生机的美感。

    殷郊张弓搭箭,瞄准一只在低矮的树丛中吃草的鹓扶,箭要射出之际,提着只雉鸡的姬发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诶,别杀它,只射中它前腿,我们把这只鹓扶带回去送给璇玑,想必她会很高兴。”

    殷郊轻轻点头,箭矢偏了几分,松开弓弦,那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鹓扶的左前腿。

    见它再动弹不得,姬发这才走过去蹲在地上拔掉鹓扶腿上的箭矢,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它包扎好,让殷郊抱在怀里。

    “你不把它抱回去给璇玑?”殷郊挑挑眉问道。

    “这是你猎到的,自然是由你送给她。”姬发拎着他的雉鸡站起来,“走吧,我们再去猎些其他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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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冬天刚过不久,山林里属实是找不出什么猎物,因此众人的收获比之往日在朝歌秋猎时都不算多。

    鄂顺首位,他猎到了三只雉鸡和一只毛色极好的狐狸。

    姜文焕猎到了一只狼、一只雉鸡和一只舒雁。

    姬发和殷郊两人各自猎到了一只雉鸡和一只鹓扶。

    至于崇应彪和桐祯玉,他二人一直热衷于互相干扰对方,最后打了起来,猎物没猎到不说,回来时人都是泥乎乎的。

    桐祯玉虽一无所获,但已然是最大赢家,殷郊把猎到的鹓扶送给了她叫她养着,鄂顺把狐狸送给了她叫她回了朝歌城做一套狐裘护脖,来年冬天时用。

    姬发和姜文焕将自己的雉鸡献出来,晚上扎营时烤着吃了,那只黑狼则是送给了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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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行军数月,质子旅凯旋而归时,朝歌城春光大好,城外的农田已有黎民在春耕。

    城内,无数人夹道而迎,欢呼声此起彼伏。太子殷启和帝乙坐在矫辇上亲自迎军大捷。

    “这下高兴了吧大英雄”,桐祯玉调侃着身旁的姬发,每次质子旅出征凯旋归来就是他最喜悦的时刻。

    姬发少年侠气,最是意气风发,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一时让桐祯玉有些看呆。

    殷寿带着殷郊和姬发,将两样战利品献给了殷启和帝乙。

    一样是苏护的首级,一路上这首级都在殷寿的帐中喂着盐,带回朝歌时还保存完好,太子殷启提着那颗骇人的头颅,扬言明日庆功宴要以苏护首级为酒器,达旦痛饮。

    另一样是裹在冀州帅旗里的苏妲己,殷启见了美人,笑容满面。

    回到营城自己的营帐中,桐祯玉恹恹地想着,质子旅凯旋,主帅赏了他们些财物,告诉他们这几日都不必去王宫值守。她打算在营帐里窝一个晚上,无论外面发生了何事,她绝不出去。

    她不想看到苏妲己被当作物件被殷寿和殷启赐来赐去,更不喜今日晌午要进行的人祭,这是殷商传统,大战归来,必要献上战俘人祭告慰鬼神,届时从王宫以东数百米的后冈散发出的血腥味会弥漫在整个朝歌城。

    人祭不只杀壮年男子,无论是老人还是婴孩,甚至是怀有身孕的女子,都要将人头与身体分离,再扔下坑去。

    桐祯玉闷闷不乐地趴在木桌上,姬发就是在这时跑进来的。

    “我刚刚去城外摘了些你平日素爱吃的野果”,姬发将几颗青色的圆果子放在她面前,“已经洗过了。”

    “姬发,你说…”桐祯玉捻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这果子很酸,但桐祯玉喜食酸,“你说,这鬼鬼神神,真需要这劳什子人祭来告慰吗?”

    姬发一脸严肃地望着她摇摇头,“不可说这些大不敬之话。”

    桐祯玉顿感无聊,瘪了瘪嘴。

    “殷商的传统尚来如此,不是谁能改变的。何况那些战俘乃是戴罪之身,罪孽深重…”

    他说这话时,桐祯玉看了看他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发问道:“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姬发则不再同她聊这个沉重的话题了。

    “你好好歇着,我要和他们排演明日庆功宴上献给大王的战舞了。”

    那岂不是又能看到几十号光着膀子的男子了,桐祯玉又想起了那炎炎夏日里质子们训练的场景来,虽然汗味是有些熏人,但只要她站的远些不叫鼻子闻着味道,端看那场面也是十分精彩的。

    姬发见她着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弹了弹她的脑门,羞愤地说道:“你个姑娘家家,就不能矜持些!”

    “你知道我刚刚想的是什么?”桐祯玉捂着脑门瞪他一眼。

    “我…我还能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看他着红脸的样子,桐祯玉不由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逗他道,“我刚刚在想,你和殷郊谁的胸膛…”

    话还没说完,姬发已经怒而转身掀起帘帐气冲冲地出去了,桐祯玉只听到他在帐外又羞又恼的声音。

    “你不许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

    桐祯玉独自在营帐里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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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庆功宴,殷寿召她来参宴,将她安排在殿下一处坐着。这种场合一般很少有女子,连殷启的王妃鄂氏和殷寿的王妃姜氏都未曾出席,只因她身上有赫赫战功才得上殿。

    听闻苏护首级是桐祯玉斩杀的,帝乙还十分欢心地命人赐了她一坛酒青州的佳酿。

    “殷商质子旅凯旋,特为大王献战武助兴!”

    此刻没人管她,桐祯玉乐得自在,捧着玉樽看殷郊姬发他们排演了一个下午的战舞。

    颇有成效嘛!

    桐祯玉看得心满意足,而被她瞩目殷郊、姬发、姜文焕、鄂顺和崇应彪甚至觉得有些如芒在背。

    趁着转身面向桐祯玉的工夫,姬发还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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