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隐拄着下巴,乐不可□□你脸红什么。”
“我……”林潼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灼得厉害。
她蓦地收回手。
“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
又想转移话题?
商隐挑了挑眉,等着下文。
“我认识葛宇,就是刚刚那个师弟也就这几个月,跟他没那么熟悉,所以不喜欢他靠近,但是……”
林潼垂下眼睫,纠结的手指攥紧裙面。
“但是我三年前就认识商隐了,所以会熟悉一些。”
商隐笑了笑,眸色微暗,“但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没有你和你这个师弟久。”
“可商隐是不一样的。”
林潼抬起眼,黑眸湿漉,透着股认真劲儿。
“虽然很多时候我不太能看懂你,好像很认真,最后却只是玩笑。”
说到这,她的眼睫轻颤了颤,顿了顿,缓慢地呼出口气,才继续,“好像很随意,最后却又很认真,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
她抬起目光,干净澄澈的黑眸,倒映着男生清隽的身影。
“商隐是个很好的人,也是唯一会鼓励我,而不是催促追赶我的人。”
可能你身上有许多棱角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但每个人都在成长中笨拙地去适应如何爱自己,爱别人。
只是有的人会快一些,有的人会慢一点。
但我相信,最终你一定会变成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剩余的话她没说出口,只轻眨着润湿的杏眼,干净得好像琥珀,“所以和商隐在一起,我会比较放松。”
她的嗓音极轻又慢。
在暖阳里,像是涓着细流的小溪,闪着微亮的光泽。
那光芒像是也照在了他身上,在被撕开的黑暗里,那是唯一只会照亮他的光。
商隐眸色骤然一缩。
须臾,他近乎狼狈地低笑垂眼,遮住里面堆叠得越来越高的情愫,直到极限,然后轰然倒塌成一片汪洋。
他在里面浮浮沉沉。
心里有声音轻叹了声:再也逃不出去了。
或许,从认出她的第一眼,他就没想过逃。
明知会从云颠掉落,却甘之如饴将绳索交付她手中。
“让让——”
终于赶来的赵让父母边跑边喊。
却在靠近,看清商隐的脸时蓦地怔住连脚步都滞涩。
“小少爷?”
商隐掀开薄薄的眼皮,目光沉冷地睖向二人,“你们认错人了。”
这张脸,和瞬间低八度的气压,怎么会认错。
男人拉了拉女人。
两人连忙歉意地赔笑:
“不好意思,确实是我们认错了。”
“是的是的,仔细一看只是有几分像。”
林潼看了看三人,没太在意,只扶着从椅子上蹦下去的赵让。
小朋友一蹦一跳地扑到父母怀里。
“真是的,你怎么能偷偷跑出去,还好进了A大,万一在大街上被坏人带走怎么办?”女人斥责道。
林潼疑惑: “你们不是在学校里走散的吗?”
“不是,我们在校外谈些事情,结果一转身他就不见了,幸好遇见你们。”
她这么一说,林潼突然警惕地开始打量这夫妇二人。
小孩子还小,但也能看出来和两人五官比较像,难道是他撒了谎?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商隐低头挨近她耳边,声音极轻:“放心吧,这两人我认识,不会出问题的。”
哎?
送走一家三口,林潼好奇地盯着男生。
“你刚刚不是说他们认错人了吗?”
“嗯,他们不认得我,但我认识他们。”
商隐抬了抬下巴,朝向校门的方向。
“外面那家茶町就是他们开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从来没见过那里的老板,也没见里面有小孩。”
“只是不常住这里。”商隐压着嗓子说,林潼没听清。
但他没给她机会问下去。
“好了,该送你回寝室了。”
——
研究生宿舍楼下。
“明天还是去图书馆吗?”
林潼脚步微驻,回身时,眼里掠过诧异。
“啊,我忘记和你说了,明天我要回趟家。”
小姑娘一脸歉意。
商隐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关系,下周继续。”
一直到女孩上了楼,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商隐才慢悠悠地转身,往校外走。
又要一周不见啊。
马路上,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又响,商隐啧了声,将它掏出来。
懒眸扫了眼上面的号码,深色的眸里夹着一抹不耐烦。
他按掉电话,转而拨通另一个号码。
“喂喂喂,隐哥,啥事儿?”
商隐望着湛蓝的天儿浮上的一点黑沉的乌云,眼瞳微狭,“再把我号码给别人,你就用不着出院了,我会帮你免费续住。”
对面沉默两秒,猛地嚎叫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和孟校花说过别再给你打电话了吗,她怎么不听呢——嘟——”
“……”
医院里。
陈哲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愣在原地。
半晌,他狠狠咬了一大口香蕉,然后口齿不清地疑惑:
“怎么感觉隐哥心情不太好,不会和林学霸吵架了吧?”
曹明诚放下书,推了推眼镜。
“被林学霸放鸽子倒是更有可能。”
陈哲撇着嘴,认可地点点头。
“嘶——你说说,你补课也就算了,隐哥居然也补课。你们一个两个都开始学习了,说好在后三名彼此陪伴呢。”
“你还是想想出院后的考试吧。”
陈哲挪动着胖身子,往前蹭蹭,“你还真别说,我老爸之前还真给我找了个什么A大的高材生?也不知道真假。可惜呀,就这么黄了。”
他拍着大腿,一脸笑嘻嘻的样儿,根本看不出可惜。
“要是个像林学霸那样的美|女姐姐我倒是还能听听,其他人还是算了。”
曹明诚默默拿起书,继续。
“据我所知,你出事那天她去了你家店。”
陈哲一脸好奇凑过去,“长什么样?”
“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
“……”
半分钟后,医院整个走廊都能听见陈哲的哀嚎。
“二中,老子要灭了你们!”
—
周日上午。
林潼收拾妥当出门时,凌霜还在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转身离开。
出校后,先到花店买了束花,又去蛋糕店买了事先订好的蛋糕,才打车往家里去。
咚咚——
“我女儿回来了?”
开门的是林潼爸爸,林之鹤。
穿着她买的粉色围裙,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一点看不出来是业内有名的律师。
“爸爸。”林潼甜甜地叫了声,将蛋糕递过去。
“没带钥匙吗?”
“在包里,想着您肯定在家就没翻。”
林潼换好鞋子,捧着花看遍一楼也没见着别人。
“妈妈呢?”
“听说医院有个疑难手术,昨天半夜就被叫去了。”
“啊。”林潼皱了皱鼻尖,“中午之前还来得及回来吗?”
“等等看吧,我也不敢催,催了她也不会接。”
父女俩无言叹了口气。
“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有一个项目在收尾了。”林潼悄咪咪地压低声音,“应该可以拿国奖。”
“这么厉害啊。”林之鹤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我女儿真优秀,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林潼弯了弯眼角,笑容有些浅淡,“希望吧。”
看出她的无奈,林之鹤哎了声:“别这么悲观,你妈妈虽然严厉一点,但是这么厉害的成果,她肯定会满意的。对了,爸爸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肉丸子,待会儿——哎呦,我的火。”
看着父亲宽厚又有点憨的背影,林潼拄着下巴眯起眼笑。
真难想象在家这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是怎么面对那么严谨肃穆的工作的。
钥匙孔被插进去,门把手随后扭动了下。
咔哒一声解锁。
林潼的目光立刻扫过去,起身等着。
身形窈窕的女人,即便过了四十依旧风韵犹在,妥妥的冰美人,只是脸上多了些疲惫。
“妈妈生日快乐。”
冯杰点头应了声,看不出来多高兴,淡淡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不久。”
“我去卧室睡会儿,饭好了叫我。”
“……好。”
两小时后。
饭桌上,蜡烛刚刚熄灭,林潼就感到一束强烈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仰起脸,对上冯杰锐利又不失漂亮的眼,她微微怔住,一脸不解。
冯杰皱眉,“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随便?”
“啊?”林潼下意识看向自己衣服。
“孩子是回家,又不是参加晚宴,还得穿身晚礼服来庆祝你生日啊。”
林之鹤忙圆场,又很快被冯杰剜了一眼。
“还有你这头发,怎么比开学前差了这么多,不直,还毛毛躁躁的。”
“孩子——”
“你闭嘴。”
“哦。”
林之鹤朝女儿递了个眼色,垂下脑袋。
爸爸尽力了。
“最近课题有点忙,学校的活动也很多,所以没太仔细打理。”林潼软声软语地解释,就听见冯杰叹了口气。
每次她叹气,都是表示对她很失望的意思。
微抿了抿下唇,她没敢再说下去。
“我也不是要事事管着你,漂亮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你至少要得体妥当一些。”
“在家可以随意,但是你从学校到回家的路上要面对很多人的目光。”
林潼垂下眼,“知道了。”
“当初你出生的时候就不应该听你爸的,非要取什么卷卷的小名,这下好,头发越来越卷。”
“卷卷这名多可爱,像咱们女儿。”
“可她因为这头卷发遭遇了多少伤害,被多少人嘲笑过,当初她为什么要转学你忘了?还有手术——”
林潼脑袋垂得更低,眼圈开始洇红。
“好了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见女儿情绪不对,林之鹤忙又插进来打断了老婆的话,“来吧,你是寿星,多吃点蛋糕。”
“潼潼也是。”他又给林潼切了块更大的,“妈妈是为你好。”
林潼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来,“谢谢爸爸。”
软声带上些许哭腔。
冯杰长出了口气,声音也有意识地放软了些。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学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
“你这孩子,就一句挺好的。”林之鹤无奈地帮腔,“刚才回来跟我说,手里的项目要收尾了,差不多能拿个国奖。”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妻子。
冯杰又一胳膊肘怼了回去,听到丈夫的闷哼,才终于有了点乐模样。
“做得不错。”
软睫颤了颤,眼底诧异一闪而过,她缓缓抬起目光。
“我还做了兼职,给高中生补课。”她看向母亲。
冯杰点了点头,“不错,这也算是个锻炼的机会。”
林之鹤满眼心疼地瞅着自家闺女,“又要上课,又忙课题,又要兼职,忙的过来吗,别累着自己。”
“还好,我能应付。”
“再累能有我上班累?”冯杰白了他一眼,才看向她,“在你能力范围内,尽量多做一些事情,这些都是你以后人生的铺垫。”
“我会的。”
“不过也要住意身体。”她补充了句,就开始低头吃饭。
收到父亲投来的目光,林潼弯了弯眼角,“好。”
“对了,你教的学生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
林潼懵了一会儿,父母投来的审视目光让她有些心虚。
「那些就知道喝酒打架的学生,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在外面一定要远离他们,知道吗?」
这是她从小就一直被告诫的话。
虽然她认识的商隐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但人一旦有了偏见,就会对相似事物的看法存在偏颇。
商隐也的确做过母亲口中坏学生会做的事。
要撒谎吗?
「你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撒谎吗小姑娘?」
林潼垂下眼,慢吞吞地夹起几粒米,往嘴里送,边嚼边说:
“是一个……挺好的小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