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捉奸”

    话说一个电闪雷鸣之夜,临渊城被大雨冲刷得像是被灌入了大海里,街道交错绵延,红黄色的灯笼在风雨中失控地飘摇着。

    付思灵身穿一袭白衣坐于四面透风的高台之上,楼台高耸如云,可俯视整个沉睡的临渊城,她的面前摆着几本修仙宝典,手上挽着书上的术法,这是花仇特地为她寻来的,据说是一位上神飞升之前遗留人间的大作。

    她打算在今夜引气入体,正式开启她的修仙之路,可偏偏这具身体像是有些特殊,任她如何运功操练,体内的雨神神力都无法被她引导出来,更糟糕的是,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体内一丁点的灵力波动,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木头人。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制霸一方,但今晚捣鼓了一宿,弄得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体内的灵力都没有任何起色,这是她上辈子完全体会不到的境遇。

    想想她上辈子禀赋逆天,修炼升级基本上没有遇到过什么瓶颈,就算遇到难题稍微被老天师点拨一二,就能迅速领悟,继而突破难关。

    而如今,她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力感,她不再是上天的宠儿,而是被任意作践的对象,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无法修炼意味着她的复仇之路,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她收了作法手势,身体后仰按着冰冷的地板,看着乌云密布间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像是一把把利刃要将九重天给捅破刺穿。

    她在一闪而过的光亮中似乎看到了九重天上的宏伟建筑,还有那群道貌岸然的臭神仙,心中便又愤懑不已,仇恨的红染上了她的双眼,左脸的胎记也红得也越发瘆人,大风呼啸而过,卷起她身后的衣摆和乌黑的长发,肆意张扬间,远远看去就像是从地狱牢笼里跑出来的恶魔,意图为祸人间。

    忽而,楼台之下大雨之中有一白衣人撑着伞匆匆路过,付思灵目光敏捷,如闪电般锁定那人,仔细辨认时心里泛起一丝疑惑,瞧这他的衣着和身型,倒是有几分像——裴玄?

    上次花仇答应将裴玄放出地牢,并给他医治伤势,待到人好就将人送回玄凌宗,也算是仁至义尽,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她再去探望裴玄,不探望就不探望呗,反正日子还长她现在的重点任务是修炼升级,她也就满口答应了。

    但裴玄今晚一经出现,她心里就有些动摇了,算算时间,已经有十来天没见过他了,他突然出现难不成是有事与她商量?

    花仇今下午吃过晚饭后才出的门,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

    她一面犹豫着,一面很诚实地将宝典收进了纳戒里,打量四周看有没有旁人。

    她之前跟花仇提过,她不喜欢有人像条尾巴一样在后面跟着,像是时刻都有人在监视她,让她很不舒服,花仇也很在乎她的想法,直接大手一挥将近身保护的人都给撤了,毕竟还没有几个人胆敢擅闯弑神宫中行刺。

    所以她速去速回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端倪。

    付思灵打了把伞,径直从楼阁的梁柱上滑行而下,走楼梯有些费时间,再晚怕是赶不上了。

    她跟着前面的身影闪进乌压压的树丛里,雨天地面泥泞,若没有点法力护体,脚上的泥叶只会越踩越厚,就如她现在一样,脚上像是缠着两块秤砣。

    终于那人消失在了一座院落里,付思灵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心绪,但又没有多想,她只想快些把脚上的泥土给弄干净了。

    她将泥土蹬在草地上,石子路上,心中一阵烦躁,这样狼狈的样子还真不想让裴玄看到。

    但当她抬头一望,见着房内投射在院子里暖融融的灯光,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希冀。

    就像是迷失森林的逃命人,终于在倒地之前见着借宿的人家,那里,似乎有着不同于森林野兽的同类。

    风中吹来一袭幽微的清香,伴随着香味入鼻,一抹清冷孤傲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前尘种种也扰乱着她的心神,像是有什么魔力般控制着她的双脚,让她无知无觉地就走到了院子门口。

    门是半掩着的,那股熟悉的香味便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在哪儿闻过呢,有些忘了。

    她的心跳变得有些急躁,心绪也有些不宁,她感到一种不安,这是一种多年以来的直觉。

    付思灵站在门口,一只手悬在半空中还未触及门扉。

    她身后是如巨盆大口的漆黑森林,身前是温暖安心的院落,天上的雷鸣闪电仍在咆哮,雨水仍在无情地打压着泥泞的地面,她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她的心像是被里面的东西给牢牢拴住了,脑海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立马离开这里!

    心中的警觉让她顿时清醒,毕竟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这种准确的直觉不是天生的,是她一次次绝处逢生换来的。

    她的手缓缓垂落在身侧,眼皮一压,眼神一抬,眼里露出过多的眼白,原本就厌世疏离的眸子此时更显得冷漠。

    一道巨型闪电划破天际,将天地都照成了白昼,光亮里她厌倦地抬了抬眼皮,看着森林里的假想敌,眼里一点点渗透出冷意,甚至带着隐藏已久的狠劲儿。

    有趣,着实有趣,竟还有人胆敢在她背后耍阴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中看戏的人原本勾起的嘴角不禁僵住了,眼里闪过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

    付思灵一个毫无法力的人,竟然硬生生扛住了媚香的引诱,这不合常理啊。

    她旁边的“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眼里稍显不屑,“韩姐姐啊,你这媚香也不过如此嘛,看来还得看我。”

    说着她一个运功,凭空打出狠戾的一掌。

    掌风疾驰,裹挟着四处撞击的寒风和尖利的雨点,向着院门外的人狠狠打去。

    付思灵刚一转身,胸口上就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这股霸道的力道打飞到了门扉上,突破了阵法,狼狈地摔进了院子里。

    肩背在地上摩擦了很远,直至衣料被擦得粉碎,皮肉开绽,雨水浇在上面火辣辣地生疼。

    付思灵咬着牙看向远处的深山,雷电中,她似乎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而这个院子也显现出原本隐藏的阵法图案,符文的蓝光在空中流转,就如锁链般将人给牢牢锁住了,是瓮中阵,让人只进不出。

    她低头冷笑一声,这个花仇,果真还是防着她的。

    “哗啦,哗啦”,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笼罩在她身上的烛光忽而亮了一些,她微微偏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朝她走来。

    “付,付姑娘?”

    是裴玄,提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惊讶地看向她。

    她逆着光亮望向来人,他于风雨中走来,依旧风采翩翩,银白的衣摆垂地,他俯下身来扶她。

    “付姑娘,你没事吧?怎么摔成了这样?”他拧着眉头望向复又半掩的门扉,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你不应该来的,如今我们都出不去了,魔尊这是在试探你。”

    付思灵感到喉中泛起一丝腥甜,她稳了稳心神,闷声笑了起来,“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裴玄一脸正色,“我与付姑娘清清白白,不怕他追查,你也别担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付思灵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任由他扶着慢慢进屋。

    她微微偏头便看见裴玄清晰的轮廓,这人世间百年来的历练,让他褪去了不近人情,以往的他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执百万神兵,掌万顷领土,冷血果断,目下无尘。

    而如今,人世间的苦难将他的心打磨出柔软的一面,整个人温润坚韧,就如玉石一般。

    可付思灵癖好古怪,她可见不得正经人,一见着啊,心里就痒痒,就想狠狠捉弄一番。

    他们慢慢行走在走廊上,前面的房门大开,从里头透出明亮的光,就在他们将要踏入光亮中时,她轻飘飘来了一句,“我们真是清清白白的吗?”

    裴玄身形一顿,惊讶地对上她清透的双眼,那里,藏着狡黠的笑意。

    裴玄微微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付思灵奸计得逞般笑了起来,“你害怕什么啊,我开玩笑的。”

    裴玄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这女子当真是,顽劣不堪,怎能随意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呢。

    裴玄将她扶到屋内的软塌上,从纳戒中取出两个药瓶,嘱咐道:“绿色止痛止血,红色恢复元气,你先就着茶水各吃两粒,我去给你打点热水,等会儿你自行清理下伤口,想必魔尊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裴玄将药放在小几上,转身就要离开。

    付思灵不知哪根筋短路了,一个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裴玄顺着衣袖看向她纤细的指尖,又看向她微蹙的眉头,低声问了句:“怎么了付姑娘?”

    付思灵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得将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给他再加深些,她委委屈屈地回道:“我害怕。”

    裴玄感到心咯噔了一下,贴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些。

    “害怕什么?”这充满威压与怒气的台词不是裴玄说的,而是从屋外传来的,伴随着突骤的电闪与雷鸣,那气氛就像是天兵天降来收服妖魔来一般。

    妈的,花仇这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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