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为你留着

    长蛇是会来事的,一听魔尊大人要她带付姑娘大晚上地去他寝宫,这还不得肆意发挥点得力干将的才能。

    她命人以最快的速度给付思灵洗了个鲜花牛奶浴,为她精心选了身粉色鲛纱齐胸衫裙,盘了头发,戴了面纱,不到一个时辰就妥妥帖帖地将人送到了魔尊大人寝宫的大床上,付思灵自然是抗拒的,与那些丫鬟拉扯了好些时候,终于在花仇进门的那一瞬间,战斗结束了。

    花仇看着满屋的狼藉,不禁皱了皱眉。

    长蛇拿袖掩唇轻咳了几声,见机招呼丫鬟们都出去。

    付思灵理了理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还有些没有喘过气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平复心情。

    这个长蛇当真是大胆,竟然敢这样卖主求荣,联合花仇一起来戏弄她,侍寝是绝不可能侍寝的,这种事从来都是别人来服侍她的份,再说了,和杀己仇人一起睡觉那简直比和畜生睡觉还生不如死!

    长蛇和一众丫鬟溜出去了,还顺带贴心地关上了房门,现在这个诺大的房间就只剩她和某个性情大变的疯子,说她不慌是不可能的,天知道这五百年里花仇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阴翳残暴的模样。

    他拖着长袍慢慢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面纱之下那张朦朦胧胧的面容,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

    付思灵瞪他一眼,双手抱于胸前警告道:“我是个保守的女子,这么快我可接受不了。”

    花仇愣了愣,想起保守一词他不禁笑了笑。

    以前世人皆传韩江雪淫1荡好色,宠妾无数,但经他八百年的贴身观察得出,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在营造一种极恶极鄙的假象,这么久了,真正服侍过她的其实唯有他而已。

    她曾在醉后坦白过,她对一些亲密接触感到生理上的排斥与厌恶,她无比清醒地看着那些丑陋龌蹉的身躯试图沾染上她,她只是忍着恶心想吐的难受感,陪着那些人演戏,绷到最后绷不住了就给那些人施法洗脑,让他们满心以为与魔界尊主有了身体与灵魂的交换,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甚至怀疑自己患了什么重病。

    直到梨花女下药的那一回,她面对着隐忍克制的花仇,有了比以往更强烈的占有欲。

    她嘴上虽轻飘飘地说着教他双修之法,以抵抗恶劣的毒性,事后定会加倍补偿于他,其实内心却是疯狂想靠近的,但她不可能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那太丢人了。

    那一夜花仇更是意外得知,他竟然还是师父的第一个男人。

    此后经年,师父的身体也只对他提得起兴趣,她愤怒,她不甘,她不愿有人成为她戒不掉的瘾癖,所以师父经常把怒气都撒在他身上,床第之间,他一时也分不清她是泄.欲还是对他上瘾,但那又怎样,至少他成为了师父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花仇伸手,想为她敛开额前的碎发,被她厌恶地躲开了。

    他的眼神游荡在她倔强的侧脸上,忽而勾唇一笑,“听闻我们是——你情我愿?”

    付思灵瞬间反应过来,这狗逼男人是在调侃她在牢狱里对裴玄说的玩笑话,现在倒是让他捡了便宜。

    她解释说:“我不这样说,他可不会一个人离开。”

    花仇挑眉点头,“那自愿留下这种话,也是骗他的?”

    付思灵看智障般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不然呢?”

    花仇自嘲一笑,显得有些失望,“那你为何叫他帮忙,也不愿直接叫我帮忙?那不过是只没被本尊放在眼里多蹦跶了些时日的野猴子罢了。”

    付思灵顿了顿,冷声道:“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我们还是有一说一的好。”

    花仇眉心跳了跳。

    好一个不想欠人情,不过就是不想与本尊有过多的纠缠,可惜,这次不能如师父你所愿了。

    花仇霍然站起,挺拔的身形宛如一堵高墙伫立在她的面前,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从宽袖中伸出一只手,那是一种邀请她起身的姿势,他说:“跟我过来,你就不好奇本尊为何今夜叫你前来?”

    付思灵无视了他的邀请,直接一骨碌地站起身来,“嗯,魔尊大人何不直说。”

    花仇看着自己空荡荡孤零零悬在半空中的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这五百年来从没人敢这样无视拒绝他,所有人都惧他畏他,视他为至高的法令,也只有她,能这样一次次羞辱于他。

    他已经习惯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决不允许有人轻贱冒犯,他绷着唇,向前一把攥过付思灵的手臂,隔着那一层轻’薄的柔纱,像是握住了一截温润的玉石。

    他没有说话,毫无商量余地地拉着付思灵就朝着床头方向走去。

    付思灵脑袋里瞬间警铃大作,这个见异思迁、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的臭男人,果然还是想用强的。

    她奋力挣扎着,“花仇,我警告你放手!你这样做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会恨你一辈子,不,千千万万辈子!”

    “你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啊,非要我这种相貌丑陋的,看久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据我所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做只会有辱你的名声!”

    花仇听闻,不禁顿下脚步,转头瞧她,“哦?我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刀削般利落的侧脸藏在昏暗里,深邃犹疑的眼睛就那样注视着她,他像是在透过她本身直逼她的灵魂,问她有关于对他的了解。

    付思灵眼神稍有闪烁,“嗯,据一些野史传闻,您早在几百年前是天上普度众生的大神仙,为人谦和善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正义凌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花仇被她绞尽脑汁挤出的词语哽到了。

    付思灵抿了抿唇,“嗯,就是绝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粗。”

    花仇轻笑一声,将她拉近了些,眼里流露着几分意味不明,“你看这些野史还不如亲自来了解我,几百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付思灵绷着身子望向他,此时两人是如此的近,衣裙就快贴在一起了,从这个角度看,他左眼之下的泪痣像是有股法力蛊惑着她,让她险些挪不开眼。

    花仇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后退,最后她退无可退,后背抵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壁上。

    墙上还挂有一副画像,那是韩江雪一袭红衣坐于宝座之上,手里拎着酒壶,眼神轻蔑,俯视众生的精妙之作,是五百年前她特意请了全界最有名的画师桃灼为她亲笔画的。

    刚刚一进门她就看见了这幅画,虽心中惊诧遗憾,但她的眼神也只在画像上停留了几秒,毕竟过度沉湎于过去是没有用的,她得抓住现有的东西才能翻盘。

    两人对视良久,像是都在无形中抓住了对方的命门,他们心底暗潮汹涌,面上却都不动声色。

    花仇试图从她眼里找到手足无措的慌乱神色,可惜,她骨子里是韩江雪啊,怎么可能同一般女子那样扭捏作态。

    花仇无力地将手按在她瘦弱的肩头,眼神却默默地移到了一边,这场战斗始终是他败了,他说:

    “你和她真的很像,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困兽,看我挣扎,看我痛苦,却没有一丝怜悯,悲情,有的只是不屑,冷漠,和出自骨子里的傲慢。”

    付思灵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捏疼我了。”

    花仇听闻,自嘲一笑,缓缓收了手。

    付思灵反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硬要把我留在身边的原因?我和她很像?”

    她指了指头顶的红衣女子画像。

    花仇没有回答,走到一边转动了下灯座,画像后面的墙被霍然打开了。

    他的寝宫内竟还有道密室,不会是藏有什么恶劣刑具的密室吧?

    想到此,付思灵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站在密室门口眼神一挑,示意她自己进去。

    付思灵想着反正逃也逃不过,不如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刚踏进密室,她就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那是她上辈子自己研发的香料,名为“无极香”,没有法力的普通人闻了此香定会变得神智不清,行为举止也不受控制,最后沦为一个痴傻之人。

    有点法力的人闻了,定会对此香上瘾,一日不闻就浑身难耐,骨髓血脉里似有虫蚁叮咬侵噬,让人生不如死。

    按照修仙等级来算,只有化神期及以上的人才堪堪能抵挡得住这香的强劲与霸道。

    而如今她虽得了雨神的部分神力,身体比一般人强健,但她却还未学会练气入体,那股神力沉寂在体内像是神兽沉睡在海底,于她现在而言毫无用武之地,也不知她能不能承受得住“无极香”的毒性。

    花仇走在她身后,突然开口幽幽道:“你闻到这密室里的香味了吗?那是我师父的味道。”

    付思灵走在前面翻了一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快将你师父溺死在这香味里了?

    道路两侧的墙壁上,案几上,是韩江雪的生平历程,有惟妙惟肖的画像,有那个时期用过的物品,一一陈列在那里,让她心中哽咽难言,这样一路走去,就像是临死之前对于自己一生的走马灯似的回顾。

    讽刺,实在是讽刺,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有了两次这种惊悚的感觉,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花仇拿起一个虎头玩具,眼里含着笑,“据师父的奶娘说,师父还在襁褓中时最喜欢这只戴铃铛的小老虎,十岁那年她和同伴去山中游玩,遇到了一只寻食的猛虎,还是师父临危不惧地提着剑挡在哥哥姐姐的前面,带领大家一起杀死了老虎。”

    付思灵瞥了一眼那只老虎,心中冷笑,十岁那年的事情我怎还会记得,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奶娘,净听她瞎编。

    通道一路向前,两边的烛火一路点亮,两人的影子被放大映在墙上,紧紧地挨着,颤动着,像是融为了一体。

    他又从一个透明匣子里取出一串颇有年岁却依旧宝珠光宝气的手链,轻轻摩挲着回忆道:

    “这是我与师父第一次在万妖谷相遇时她手上戴着的手链,这些如太阳般明媚耀眼的首饰与她很是相衬,我永远也忘不了凤凰花树下,她英姿飒爽的回眸一笑。”

    付思灵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几百年前的事情还拿出来说,你以为你搞这样的深情人设我就会原谅你,真是痴心妄想,那一剑之仇,夺位之仇,本尊是定当要加倍奉还的!

    “过来,我再带你看一样东西。”花仇将手链放回盒子里对她说。

    付思灵跟在他身后,心想着要不要顺几件宝贝回去,反正都是以前她的东西,随便拿几件也算合情合理吧。

    转了弯,两人进入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奇异空间,这里像是夜晚的天空,黑暗空洞而又辽阔,缀有满目的星光。

    沿路上铺满了浸满珠光的白色鲜花,鲜花一路向上,在阶梯尽头铺排得尤为繁茂壮观,高处,似乎供养着什么东西。

    花仇回眸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孤身朝台阶上走去。

    他头顶的金冠竖起他墨色的长发,玄色金丝衣摆在阶梯上拖得很长,因为魔界的特殊修炼法则让他的身型比以往更为高大,他就那样独自向上走着,像是头孤傲的狮子,没再回头。

    付思灵恍惚间觉着像是看到了曾经他登基上位时的场景,一步步踩着她的尸体,享受着魔界群臣的虔诚跪拜,而她,却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饱受天道的折磨与煎熬,绝望地过着每一分每一秒。

    花仇走到花团中央,垂下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什么东西,轻柔的星光笼罩在他周身,那一瞬,竟有一种神圣肃穆的氛围感。

    付思灵加快脚步跟上,好奇心迫使她毫无防备地向花团中看去。

    竟然是一座冰棺。

    里面安静躺着的正是她上辈子的身体,纤长白皙的双手轻叠于腹部,浓密的睫毛上还沾有一层晶莹的冰霜,肌肤透亮,睡颜静好,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冰雕的艺术品。

    付思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莫名地加快起来,她镇定地问道:“韩小姐怎么会睡在这里?看上去很冷的样子。”

    花仇看着冰棺静默片刻,“只是一只狐狸精的小把戏而已,本尊能留她这么久,不过是发现她能更好地保护师父的肉身,如今你回来了,她也该将身体物归原主了。”

    付思灵心里一咯噔,花仇难不成,从一开始,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段时日的相处,不过是他在陪她演戏?

    她暗自稳了稳身子,干笑一声,“魔尊大人,人死不能复生,我叫付思灵,不是你死去的师父。”

    花仇静静地审视着她,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光泽,麻木、冰冷,他比冰棺中的人更像一具死物。

    他知道师父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份,她确实在谋划着什么,她如今就像是一只将所有意图都暴露在他面前的蝼蚁,他不愿揭开这层窗户纸,不过是因为在顾及她的意愿。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紧紧抱住她,一声声唤她师父,请求她的原谅。

    可惜,她是韩江雪,是一身傲骨不愿被人轻易拿捏的韩江雪,若让她承认韩江雪如今是这样的狼狈,这样的不堪,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花仇兀自大笑起来,看上去有些癫狂,他说:“是啊,本尊的师父已经死了,五百年前被本尊给亲手杀死了,用的就是这把斩天劈地的天魔剑。”

    天魔剑从他手掌中幻化而出,伴随着黑雾紫电还有浓重的煞气,那威压就像是一块巨石,压迫在她的胸口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你个天魔剑,认了新主后,旧主人也再不放在眼里了,当真是世态炎凉啊。

    花仇眼神有些放空,“但那又怎样,相仿的肉身,相仿的灵魂,拼凑出一个相仿的她,这样也算把师父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付思灵稍稍松了一口,原来如此,还好这小子没有真认出她来。

    付思灵说:“魔尊大人,我可只答应留在你身边,没答应要换一具肉身。的确,韩小姐长得是很好看,但我已经接纳了我自己,好的,坏的,我都一一接受,若魔尊大人接受不了,我可得怀疑你曾经说的情谊二字的含金量了。”

    现如今韩江雪的肉身空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用处呢,法力尽散,本命法器也跟别人跑了,若不是花仇保护的好,顶着这张脸出去还不得被多少仇家觊觎欺凌。

    付思灵这具身体就不一样了,契约了雨神之剑,继承了雨神神力,这可是最具天赋的凡人得修炼几百上千年才能有的成就啊,她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了。

    花仇愣了愣,“我以为,没有女人会拒绝这样一张脸。”

    付思灵自嘲一笑,“尤其是我这种丑女人是吗?”

    花仇蹙眉正言,“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些。”

    付思灵:“那你还要我换脸,换身体?”

    花仇哑言半晌,“既然如此,就先将她留着吧,万一哪天你反悔了,这具身体随时都可以给你。”

    付思灵挑眉,道了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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