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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tra·高中生的黄昏

    —记录:2005年3月3日,东京都,咒术高专前—

    踏过重重鸟居交叠的深黑色影子,在迈上第三十二级台阶时,五条怜第三十二次质问自己怎么会落得现在的这番境地。

    按照原本定下的计划,她本应在放学后逛一会正在打折中的超市,如果没有挑到合适的东西,就再绕到街角的音像店看看最近有没有上架新的专辑,而后再磨磨蹭蹭地坐电车回家,啃完昨晚剩下的半扇披萨,顺便看两集无聊的肥皂剧。

    这才是她身为平凡高中生的放学日常。

    ……啊,对了——就是在第一步出了错!

    正是被橱窗玻璃上贴得大大的北美男子偶像组合的海报吸引着停下了脚步,所以她才会选择先造访音像店,所以才会在两手空空地迈出店门时正好遇上了五条悟和他那位长得很可爱的名叫家入硝子的同学。

    所以才会——

    “硝子硝子,这是我妹妹哦!”

    “咦真的吗?你们长得不像诶。”

    “什么嘛。对了,阿怜接下来是不是没什么事情来着?和我们一起去玩吧!我们今天还打算去唱K哦!”

    “来吧来吧!”

    “啊不过杰是不是还在高专汇报任务来着?”

    “是哦。”

    “什么时候结束来着?”

    “不知道——”

    “那我们就先去高专找他吧!”

    就这么,五条怜被半推半就地塞进了咒术师们的放学后时光,一同走在通往咒术高中的山道上,直到木已成舟的此刻,她的懊恼依旧鲜明。

    倒也不是讨厌放学后和别人一起出去玩,也绝非厌恶卡拉OK——虽然她即没有和同龄的同学一起出去玩过,也从未踏入卡拉OK的大门就是了。

    她只是觉得,和完全陌生的五条悟的朋友共度周四的黄昏时光,这种事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可问题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说出拒绝话语,未免显得不太识相。

    情感与理智在心里打架,哪一方都没能占据上风。五条怜继续迈步,心跳得比前天数学课时的突击小测试还要更加仓促,飘忽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到走在前面的五条悟与硝子身上。

    明明都是同岁的高一学生,他们看起来比自己更像是大人。好奇怪。

    五条悟自不用说,他突出的身高是成年人都无法比拟的高度,他表面上所展露的大人气质理所应当——嗯,只是表面。

    所以,为什么比自己稍矮了一头的硝子也更有成熟感呢?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五条怜莫名觉得这应当是校服的功劳。

    硝子的制服是漂亮的深黑色,裙子也是没有褶的直筒款式,与立领的上衣搭配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像是标准的职业套装。在她的身上能嗅到一点点烟味,但这一路上她不曾点过烟。想必这股尼古丁气味与说话时游刃有余的轻松感,也是构成大人既视感的重要元素之一吧。

    “五条妹妹是哪所高中的?”

    硝子回过头问她,并没有带上故作熟稔的笑容,言语间却带着令人喜欢的亲切感,“五条妹妹”的称呼如此自然。在她说出学校名称之后,也会很认真地思索着,发出“诶——”的一声。

    “那好像是所体育强校,对吧?”硝子说,“在前几年甲子园的比赛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五条怜的回答模棱两可:“好像是的。”

    对于高中生联赛毫不关心的她,从不会特地欣赏每年盛夏挥洒在甲子园的青春汗水,也必然不是出于对棒球有的热爱才了考入这所学校。她的理由相当简单,单纯只是因为这所学校离租住的公寓不算特别远,入学后不必再操劳换房子的事,以及校服勉强还算好看。

    学校统一配发的制服是西式风格,基本四季都是衬衫,只是厚度不同,女生长长的格子百褶裙是能够盖住膝盖的款式,还有织得厚厚的长款牛角扣羊绒大衣。春秋校服的西服外套版式不佳,在现在这样的时节,大家总爱舍弃这件过分宽大的米色外套,只在针织背心与校服衬衫的外面套上大衣,百褶裙也要悄悄地从腰间卷短。

    对于这类自由发挥的时尚,学校从不会有太多意见——除了甲子园和棒球社以外,其他什么规定都可以随心而去。

    在青春期的少女们看来,这种自由可就太重要了。但凡裙子短上一寸,自己的形象仿佛也能随之显得成熟一岁。要不是害怕裙摆被风吹起时不得不面对的窘迫,真恨不得让格子裙的褶皱尽数消失在米色针织背心的下摆里才好呢。

    视线不知不觉再一次从硝子平整的短裙边缘扫过。五条怜悄悄低下头,看着飘动在膝盖上缘的格裙,暗自后悔今天的裙子只卷了两圈。

    真应该卷短一点的!

    不过……

    五条怜转念一想,比起用水手领作为校服的学校,穿着西式校服的自己,看起来应该也有够成熟的吧?

    琢磨着这点无聊的小念头,最后一重鸟居尽在眼前。恰是在这时,硝子咕哝了一句:“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啊,你说什么?”

    对于五条悟的追问,硝子苦恼地思索了一小会儿,轻轻用指节敲打着太阳穴。就在她的话语将要脱口而出的瞬间,周遭响起了分外突兀的警报声。

    其实她想说的是,五条怜的咒力好像还没有在高专登录过,要是迈过了结界的边界,大概会触发警报吧——现在倒是可以把不确信的“吧”字删除了。

    与防空警报不太一样,那如同吹响喇叭一般时长时短的鸣笛声单是听着就叫人心慌。迈过高专结界时所触发的这道警报声,其实会更柔和一些,也没有那么响亮,但也足够让五条悟和硝子紧张起来了。

    几乎是立刻,两人调转了方向,各自攥着五条怜的一只手,沿着向下的山道狂奔,仓促得简直就像是心虚的逃跑行动。

    ……不。不是好像。

    这就是名为逃跑的行为没有错!

    在重力与斜角坡度的牵引之下,来时只踏上一级都会感到吃力的台阶,此刻如同安上了履带似的,飞快地从深棕色皮鞋下滚过,一切乱糟糟的心绪都伴随着脚步浮起,就连简简单单的“怎么了?”也无暇问出口,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飞入空中了。

    诚然,高专的结界边缘就在那最后一重鸟居的影子下,可一旦警报拉响,整个结界包裹的范围就会迅速扩大。想要赶在警报召来其他老师之前销声匿迹,就必须尽快越过红色警戒的边线。

    这就是他们奔跑的理由。

    这过分飞快的速度让时间的界限也变得不再明晰。总觉得好像也没有奔跑太久,重叠的鸟居却早已甩在了身后。

    警报声逐渐远去,匆忙躲进一丛灌木里,预期之外的运动量让高速运转的身体久久无法平息。五条怜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隐隐觉得是自己的存在才导致了刚才的这场意外。

    她的猜测在硝子和五条悟的相互揶揄之中得到了证实。

    “五条同学,你是不是完全忘记了高专的结界会触发对陌生咒力触发警报这件事?”

    “拜托。”他不满地撇着嘴,“你也没想起来嘛。”

    “我明明就想起来了。”

    “都走到结界旁边了才想起来,这也太晚了吧!”

    “总比你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更好。”

    硝子吐着舌头,做了个难看的鬼脸,转头对五条怜窃窃私语起来。

    “你哥哥真是笨蛋呢。”

    “这一点我赞成。”

    说是窃窃私语,实际上根本没有“窃窃”的意味。硝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抱怨这,都不曾躲开五条悟的视线。丝毫没有降低的音量,足以让话语清晰地钻进当事人的耳朵里。

    “哈?”

    五条悟难以置信,视线游走在身旁的两位少女之间,最后还是选择气恼地戳了戳五条怜的肩膀。

    “至少你也得维护一下我的面子才行啊!”

    他向五条怜发出了这样的控诉。

    五条怜默默缩起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占据硝子的空间,只好往一旁倾斜着身体,别扭地嘟哝着:“耽于颜面的家伙,未来的人生会过得很不容易的。”

    “我才不信。这绝对是你的歪理啦!”

    五条悟的怨念快要把她淹没了。倘若不是那个轻笑着的声音传来,她真的会想赶紧遁入地底的。

    “果然是因为悟才触发了警报啊。”

    带着一副笑眯眯的佛相面孔,灌木丛间落下一条奇怪的刘海。五条悟的懊恼神情已然瘪了下去,郁闷似的瞥了对方一眼:“你的汇报终于结束了?”

    “没有,被警报声打断了。‘绝对是悟在搞鬼’,夜蛾老师这么说了。”夏油杰挤在他们身边坐下,“他叫我先把你揪回去好好解释,然后再继续汇报。”

    啊——好羞耻!真是太羞耻了!

    青少年特有的过剩自尊心在这时候发出尖叫。五条怜匆忙低下头,落日将脸颊照得通红发热。

    没想到刚才犯下的居然是这等会被带到老师面前的重大错误吗?完全没有概念!

    尽管不清楚咒术高专会采用怎样的教育方针,但如果代入到身为普通高一学生的自己的情境之中,被老师单独教育什么的,绝对成为这一整周里最糟糕的经历,没有之一。

    如此想来,心中这该死的负罪感真的快要爆炸了。

    颤颤巍巍的,五条怜举起了僵硬的右手,挤出一抹分外尴尬的讪笑,小声说:“对不起……这好像是我的错。”

    原本想紧接着这句坦诚的自首,顺水推舟地说出“那接下来我会到贵校的指导老师面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所以就不和你们一起去玩了吧”这类委婉的拒绝——其实也没有多委婉。

    这番奇妙的自白让夏油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扬起友好的微笑,五条怜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没有向他进行过自我介绍,匆忙一指身旁的五条悟,支吾着说:“我是……呃……这个人的妹妹。”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支支吾吾的心情究竟源自于何处。难道是站在六眼与他的朋友身边所产生的违和感吗,还是因为在场之中只有自己才是陌生人?

    不想考究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五条怜尝试调整嘴角的弧度,试图让自己笨拙的笑容显得更机灵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真的祈祷了作用,不过夏油杰还是同她握了握手,简直和职场剧里的友善前辈如出一辙,他耳垂上戴着的那对深色耳廓更是充满了大人的氛围,时髦到不行。

    明明心里知道,在场的各位都是与自己同岁的青年人,可怎么偏偏只有她看起来最为幼稚,莫非是“咒术师”这个职业自带了处变不惊的属性?

    虽说五条怜也不会因此而心生嫉妒,可这格格不入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别扭。

    而在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下,五条悟的控诉显得那么痛心。

    “阿怜甚至连哥哥的名字都不愿意直说了吗!”

    痛苦地捂着胸口的五条悟,当真演出了一副可怜哥哥的模样,很可惜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被他的夸张演技打动。

    “呀——这里有一位颜面尽失的兄长。”

    他甚至还收获了来自于硝子这番痛心评价。

    既然如此,那么可怜哥哥的模样也该收起来了。五条悟立刻站直了身,摆出一贯的姿态,随性地向身旁的夏油杰问了一句:“那你接下来是打算把我抓回到老师的面前,欣赏我被兴师问罪的倒霉样子吗?”

    “怎么会。”夏油杰耸着肩,笑意仿佛也透着轻松的无奈,“今天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做那件事的吗?”

    那件事?

    五条怜试图藏起自己笨拙的疑惑,但还是忍不住探出了一点点好奇。

    作为本次聚会中唯一的陌生人,除了接下来会踏入卡拉OK的大门之外,她完全不知道还会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她看来,去唱K算是正常高中生会做的事情,实在不值得被冠上“那件事”这种从里到外都透着神秘感的名号。

    她的疑惑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依然没有得到妥帖的答复。直白地询问答案,这可不是她的风格。一路上他们也只是说着为了让“那件事”可以顺利进行,得先想办法消耗掉足够多的能量才行。

    于是,他们走进了电玩店。

    立在昏暗大厅里的十几台街机同时启动着,轰鸣出过分喧闹的8-bit交响曲,推动摇杆与按键的咔哒声掺杂其中,炫目的灯光总会让人想起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八十年代迪斯科灯球。

    挑选了正中央那台无人的机器,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端坐在方形屏幕前的两把小旋转椅上,往投币口里丢进好几枚硬币。伴着浑圆的滚落声,“ARE U READY?”的红色字样从屏幕上跳了出来,下一秒便跳到了纷乱的角色选择界面。

    经典的格斗游戏,不仅在对战时需要疯□□纵摇杆和按键,还必须思考合适的攻防方式,绝不是一味进攻就能取得胜利的。

    如此想来,这游戏的确算得上是消磨能量的利器了。

    轻轻伏在旋转椅的靠背上,五条怜打量着屏幕上夸张地施展拳脚的小人。身旁的硝子正在分外专注地为夏油杰鼓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替五条悟加油一下,毕竟她就站在他的背后。

    加油鼓劲这种事,明显也不是她的风格。当然,她不希望看到五条悟输,只是羞于把热切的话语说出口而已。

    秉持着这番冷静观众的心态,五条怜看着屏幕上由他操控的恐龙小人历经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将夏油杰摇杆下的肌肉壮汉踢出了竞技擂台。在第二轮与硝子的对战中,他也不算艰难地突破了僵持的局面,成功夺下赢家的称号。

    完美的连胜,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忍不住得意的。五条悟立刻装出了一副毫不在乎——实际上骄纵至极的态度,大放厥词说,今天绝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了。

    嗯嗯,看来他真的能够称霸这个游戏吧。

    就在五条怜冒出这个念头的三秒钟之后,她被硝子和夏油杰一同推上了挑战者的小小旋转椅上。左肩膀上搭着硝子尚且暖乎乎的手掌,右耳朵旁也能听到夏油同学煞有介事般的叹气声。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五条妹妹。”

    就连夏油杰也开始这么叫她了。

    “没错,你要想办法推翻暴君的统治才行。”

    暴君算是怎么回事啦!

    不好——她被寄予期待了!

    很不争气的,但也如同理所应当般,五条怜开始紧张起来了,下意识向五条悟投去目光。

    其实也并非是想要向他予以求助,这完全是习惯性的小动作而已。可他依旧是那副得意到恨不得翘起尾巴的模样,好像三连胜的桂冠早已稳稳地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己方队友予以的深切期待,与眼前对手的得意姿态。有那么短暂的几个刹那,五条怜觉得自己居然有种电影主角的既视感,不知不觉间已被叠上了数层buff。

    深呼吸——再深呼吸一口气。“START”字样跳出。

    在这一刻,无形的buff绝对开始起作用了。弥漫在整个大厅里的轻快电子音一点一点消失在她操控的每一拳中,站在彩色屏幕里另一端的恐龙小人的动作也比任何时刻都显得稍许迟缓几分,能够清晰地看穿它的每一个动作与意图,过分紧绷的神经总能在最紧要的瞬间指挥着她的行动。

    这是一场可怕的恶战。

    屏幕上方的红色血条时而会倏地缩短一大截,更多时候却是咬得死死的僵持状态。每一发进攻都能精准接下,恰到好处的防御时机让对手变成了不可凿穿的铁壁城墙,难以寻到一个突破的时机。

    倘若这世上当真有游戏之神的存在,那么五条怜想,在自己只打算格挡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出拳键时,它一定降临在了指尖之上。

    沙包大的拳头正中恐龙小人的下颚,血条就此走到尽头。街机的欢快乐声如潮水般涌来,看不见的胜利王冠落在了五条怜操控的小小角色的头顶上。

    她赢了。

    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兴奋感,隔了半分钟后才迟迟地落在五条怜的知觉之中。在此之前,倒是椅子的震动感更加鲜明一点。本以为是自己在对战的过程中激动到不自觉地把自己弄坏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硝子正兴奋地摇晃着她的椅背呢。

    啪——

    依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她的手掌已经和硝子轻快地贴在了一起,碰撞出清脆的击掌声响与“呜喂——!”的欢呼声,从掌心传来麻麻的感触,却也格外炽热。五条怜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掌,总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在场也有另一位同样不敢相信眼前事实的家伙,自然是五条悟无疑。他撇着嘴,只发出了轻微的“哼”一声。这微妙的态度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不甘心在作祟,还是纯粹的不服输。

    无论如何,胜负早已定下,就算再怎么怨声载道或是沉浸于虚晃的胜利兴奋感中,其实也都不重要了。这命运般的对战已然结束,该消耗的能量尽数化作了或懊恼或窃喜的心绪,只余下空空荡荡的饥饿感。

    看着贴在餐厅玻璃上写着“超大份炸猪排盖饭!!!——限定时间内挑战成功即可享得全桌免单!”字样的海报,五条怜好像知道他们先前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当店员端上两碗金色小山般的炸猪排饭时,她的猜想化作了现实。

    眼前的这两位咒术师先生,今日将对本店的超大份饭碗挑战发动进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硝子叹着气,悄悄对五条怜说,“上一次他们俩连半碗都没吃完,说是今天一定要挑战成功来着。”

    “这样啊……”

    五条怜了然般点点头,心情实在微妙。她都不敢去看那高高垒起的猪排与米饭了,也根本无心探究藏在碳水化合物和肉类下的那点罕见的蔬菜。光是想象一下那种脾胃撑得发胀的感觉,她真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微微作痛了。

    高中生的尊严,果真不能小瞧。

    她赶紧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肉,在谁也没有留意到的时刻,偷摸摸把胡萝卜推到了饭碗的最边缘。

    “坐在你们两个人旁边,我感觉自己都快吃不下饭了。”

    硝子的抱怨简直不留情面,一边说着,一边挪到了旁边的空桌上。五条怜暗自庆幸她居然也怀有和自己同样的念头,匆匆追上了她的步调,不忘从桌上的那盒红姜里夹走了一大筷子。

    面对如此直白的控诉,勇敢的挑战者们必然有所想法。他们叽叽咕咕着,如同河豚般撑得满满的双颊在这一刻变得像是劣质的隔音垫,实在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就算如此,也还是要继续往嘴里塞进又一块猪排。

    绝不是错觉,餐厅内一定充斥着相当痛苦的呜咽声。偶尔也含有口齿不清的相互鼓励,至于鼓励的内容是什么,估计只有本人才能够听明白了。

    在挑战时限结束前的最后五分钟,暂时离场的硝子和五条怜才总算是回到了“战场”上,喝着早已续过两回的大麦茶,沉默不语地见证着这场挑战走到尽头即是她们的支持方式。

    历经前两次的失败后,今日的挑战终于迎来了胜利——一起恭喜夏油同学吧!

    伴着所有店员的鼓掌声,点单小票盖上了免单字样的印章,夏油杰还收到了一个挂着小小猪排盖饭模型的钥匙圈。

    不止如此,作为少有的能够完成挑战的勇士,他可以将自己的照片贴在餐厅的墙上,同行者也能享有此等“殊荣”。

    五条怜坐在有点硌人的木头椅子上,看着店员捣鼓着从收银台下翻出的拍立得相片,忽然想起,以前五条悟也有过和这个相似的、按下快门后就会立刻弹出照片的照相机。那时他拍下了他们的照片,可惜在离开家之前,被她扯烂了。

    现在想想,那时故意弄坏相纸的自己,其实只是为了表达出自己将与那个家彻底了断的决心,仅此而已。

    真是幼稚而冲动,决心又不是靠一张照片能够证明的。她想。

    恍神间,被唤了好几声后,才意识到夏油杰正在叫她。

    他站在挂有logo的白墙前,向她招了招手,许是想要让她也一起来合影吧。五条怜匆忙摇头,抱歉地摆了摆手,拒绝的话语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向来不爱拍照,也不好意思掺和进他们的合照之间。她只不过是在这一次“挑战”中巧合地成为了观众之一,不论怎么想,都不值得成为照片中的一部分。

    “走啦走啦。”

    合适的拒绝话语完全没有想好,五条悟已拉着她起身,直奔着相机而去。她只来得及捋捋头发,总觉得耳朵也有点烫。

    小小的镜头过于局限,想要容下四个脑袋,必须要经过精密的空间计算不可。赶忙挤紧一些,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肩膀几乎快要叠在一起了,垂下的刘海擦过硝子的头顶,她的栗色发梢也和浅灰的长发融了起来。

    如此笨拙的姿势要保持足足三秒钟,直到拍立得相纸咔嚓咔嚓地从相机里探出,这才总算是能够自在地舒展身躯。

    相纸被贴在了墙面的一角上,空白处写着今天的日期,一眼望过去,倒不算多么醒目,但确实独特。毕竟墙上的所有照片里,可只有这一张里拍下了四个人的模样。

    总认为相机会把真实的模样变得扭曲,也羞于面对过于清晰的自己,这构成了五条怜不爱照相的全部原因。不过,看着这张照片中的自己,好像也没有特别奇怪?

    她悄悄松了口气,在五条悟的催促下,追上了他们的脚步,走向人行道尽头的商场。

    差点忘记了,会拥有今日这样的黄昏,正是因为五条悟抛出了“今天会去唱K哦”的邀请。

    即便是到了现在,五条怜也必须承认,她绝非是出于自愿才加入了这场过于热闹的玩乐之中。但她也一定要坦白,自己的紧张感已经消失无踪了,拒绝的话语自然也不打算再说。

    她已完全能够自在地踏入从未进过的卡拉OK包厢,举起沙锤相当配合地为这一首歌的献唱者摇响节拍。在她红着脸唱起自己也不太熟的歌曲时,被她视作更有大人风范的咒术师们当然会分外热情地打着拍子,仿佛音乐节观众般摇晃脑袋,本就不安定地虚浮着的自己的声音,总是唱着唱着就变成漏气的笑声了。

    包厢续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小食也追加了一盘又一盘,猪排饭消失在欢闹声里。如不是想起了明天并非周六的这个事实,真想把一整个晚上都耗费在这里。

    用力挥挥手,向今天才认识的咒术师们道别。初见面时在心里为他们安上的“成熟高中生”的印象标签,早已在不知何时被风吹走,五条怜后知后觉地想着,硝子和夏油杰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从黄昏到夜晚,度过的每一秒钟如同真切而欢快的美梦。乘在回程的电车上,不知是崎岖的轨道让列车晃来又晃去,还是心情飘忽到了不知何处,她觉得自己好像浮在了躯体的最表层,身体沉沉下坠,意识却直到这一刻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倦,连五条悟恶作剧似的碰着她手臂的小动作,也是在数秒钟之后才察觉到。

    “说起来……你其实不用送我回去的。”她嘟哝着,如此轻声说出的话语,实在算不上什么抱怨。

    “这可是哥哥的关心哟。”五条悟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收下啦!”

    飘飘然的心绪好像有点回到身体中了,重重落在电车座椅上,报站的电子女声在这一刻听着如此清晰,空调风真冷。五条怜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了,只有在他问到今天开不开心时,才轻轻点头。

    “开心呀。”她忍不住笑了,“你的朋友们都很照顾我,大概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吧。”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也在笑。

    “不是啦。因为你是你,所以他们才对你好呀。”

    五条怜没有听懂,不解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嘛。”

    “……诶?”

    更加听不懂了。不过……

    “阿悟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对吧——”

    他又摆出了在街机前的那副得意表情了。

    “那么,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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