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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次顺序与你与饥荒

    似有万千只扭曲的眼睛汇聚在蝗虫浑圆的眼球中,其中的每一个都会映出五条悟与五条晓——准确来说,应当是他和怜的模样才是。

    周遭景色落在眼底,便也顺势坠入了蝗虫的知觉之中。它无疑在注视着他们,徐徐然扇动半透明的细长翅膀,卷起的风将周遭的草叶尽数压倒。

    在未曾窥见过蝗灾的五条悟眼中,这只虫子莫名让他想起了魔斯拉——就是怪兽电影里总是出现的那只硕大蛾子,挥挥翅膀就能轻松飞过太平洋。

    但飞蛾显然是与蝗虫截然不同的物种,一眼便能看出区别。眼前的巨虫那笨重又肥硕的躯体仿佛浸满了油脂,坚硬得如同铁丝凝成的铠甲,扁而平面的面孔像是将军的头盔,纤长的黄绿色后足将整个躯干从地底抬起。再仔细看看,那支撑起躯体的无数短足,分明是一双双人的手,只不过腐化成了与蝗虫同样难看的颜色,在草叶上染下相似的湿漉污渍。腐臭气味在此处也能够闻到。五条悟嫌弃地皱起鼻子,已经想要做出恶心的表情了。

    “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个啊?”他的语气里也满是藏不住的心绪,“好丑。”

    他的抱怨落在五条晓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闹起脾气的小孩子。她只说:“那就忍住。现在,上吧。”

    “把我当成你的武器了?”

    “我把你当作这个时代最强的咒术师。”

    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这么使唤他了呀!

    五条悟心里这么想着,但在这时候还是大度地表现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配合。不过这名为饥荒、形为蝗虫的诅咒,看来并不想要成为他们话语中的被处决对象。

    翅膀颤动着,它倏地挺直起身子,笨重的长长身躯几乎快要顶到天顶,仅余下一只手掌模样的足抵着地面。赫碰触到了它的另一只手,将腐烂的绿色肢体碾碎。听到了金属般的摩擦声,那庞大的虫豸身躯倏地散开成无数片,却不是因为赫的力量。

    自我瓦解的诅咒散在空中,化成微不足道却模样完整的无数只小小蝗虫,如深色旋风般盘旋在空中,直冲向地面,将土地凿出空洞,转眼便消失无踪。有几只蝗虫仍停留在此处,扑打翅膀时发出的嗡嗡声响也叫人恼怒。它们忽得凑在了一起,凝成无法辨认的奇怪虫子模样,张大了镰刀般的尖嘴,用力啃咬空气,在五条悟的响指声中化作粉尘。

    “这不是很弱嘛。”他满不在意地拂去肩头的落灰,视线漫不经心般从五条晓的身旁瞥过,“吓得发抖了?”

    “是这孩子在害怕。她大概不喜欢虫子。”

    “嗯……虽然我很怀疑这是你的借口,但她怕虫子确实是事实没错。”

    先回到正题。就现在见到的而言,他还是不觉得这诅咒是可怕到绝对无法击败的对象。

    “因为你见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在我布下结界时,饥荒尚未结束,它可以随时汲取到溢出的怨恨,哪怕击倒了也能够重新站起。与它的战斗永远没有尽头。”她僵硬地甩了甩手臂,快步走向地面的空洞旁,“就像下游的河水无法被舀干。”

    探身向地底的洞口望去,见到的依旧是灰绿色的山中洞窟。两具尸体躺在草原,一切尽是熟悉的镜像反射。

    “我以前见过一种玩具。大小不一的棋子整齐放在方形的板块里,其中只有一块小小的空格,需要想办法移动棋子,只将其中最大的那一个挪出板块。”

    她轻轻踢着脚下的土块,伴着喀啦喀啦的声响,碎石在数秒钟之后才坠向地面,将高草压出小小的凹陷。

    “我的结界就是无限大的这个玩具,只有我的尸骸存在的空间是真实的。除此以外的空间,全部都是基于真实世界的映射,只是看似一样,实际上大小与位置完全不同,所有的空间都在随机变换,不存在既定路径。除非抵达真实空间,否则它永远不可能逃出去,直到耗尽全部的力量消失在这里为止。”

    “把它困在这里、等待它自我消亡。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

    “但既然我们现在就站在这里,当然意味着,你的首要计划失败了。”

    “……对。”

    不想承认,可惜这就是事实。

    原本期待着和平盛世到来,只要人们对饥饿的渴求不再那么强烈,失去了怨恨源头的饥荒诅咒必然会在无穷变换的结界中耗尽最后的一丝咒力,彻底变成不被铭记的历史。虽然这办法有些过分理想主义了,但考虑到五条晓所在的时代并无“理想主义”这一说,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其实她的计划推进得不算太过艰难。这个精妙的囚笼在最初就成功阻断了一切憎恨的涌入,也顺利熬过了数百年的纷争,饥荒始终在她的结界之中盘旋,如愚蠢的苍蝇般寻不到——也不可能寻到出路。

    她期望的平和也在这数十年里降临了,倘若没有意外,再过几百个夜晚,饥荒就会如她设想的一般,在无数次的逃脱尝试中自我消亡。

    “可是那件事情在去年发生了……好像叫金融危机,对吧?”她蹙起眉头,很费劲地思索着,“我不太理解这个概念,但我知道人们对财富的渴求和家产破灭后落入的绝望境地,那些痛苦全都被这家伙吸收了,它的一部分得以逃逸……也许是因为我的结界维持了太久,不可避免的稍稍弱化了一点吧。”

    “看来都是你的错嘛。”

    “倒是你来试试看呢。”她挤出很客气的笑容,“我已经足够努力了。金融危机这种意外,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预见。”

    他咕哝着摸摸下巴:“要我说,华尔街那群家伙应该能行吧?”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词。”

    “没问题。”

    嘭——松软却也干脆的声响,他们跳落到这一处崭新的山之空洞中。尚未窥见蝗虫的踪迹,不知道究竟是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也有可能依旧蛰伏着,只待他们踩中它的陷阱。

    不过,对于蝗虫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五条悟还是心怀疑惑。

    “我有时会想……”她小声说,“究竟是这个咒灵引发了饥荒,还是因为饥荒的出现,才诅咒从让民众的怨恨脱胎而出。”

    五条悟轻轻叹气,无奈地耸肩:“这简直就像是在问,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对吧?”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认为先诞生了鸡。”

    耸起的肩膀僵在半空,这可实在不是五条悟希望的话题走向。

    “不是……拜托。”他都快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我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你对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看法。”

    “那你应该说得更直白一点,而不是抛出了疑问却不希望对方予以回复。”

    咦,反而变成他的错了?

    “是你太死板了吧。”他毫不留情地把罪责推还给她,“怎么变成我不够直白了?”

    “你是个不直白且性格很烂的家伙,这个印象已经刻进这孩子大脑里了。难怪会被她记恨。”

    “说的什么胡话。阿怜怎么可能记恨我。”

    “如果你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我不会有意见。”

    “你的性格绝对比我更烂啊。”

    “谢谢。”

    “这不是夸奖。”

    “……也还是谢谢你。”

    果然这世上不应该同时存在两个六眼。他想。

    ■■■

    —记录:平安□□年六月十三,京都,□□□—

    应当如何去形容一场灾厄的到来呢?

    假使是地震或是山体的倾塌,那将是分外突兀的一次降临,谁也不可能遇见,直到地动山摇的恐惧感骤然袭来。随后便是徐徐蔓延的痛苦,渗入破碎的房屋与断壁残垣之下的死亡之中,是直到多年之后依旧会心生恐惧的噩梦。

    你遭遇的灾厄并非地震,也不是山之倾倒。在回看过去的现在,你当然意识能够早早地到异常的预兆,也大可以在最合适的时候做出更明智的决定。可正如你所说,你所看到的只是过去。

    最初看到的是蝗灾。

    这种不知饱足为何物的贪婪虫豸从暮春的四国飞来,如同深绿色的影子,细细密密地盘踞天空,织成看不见的网,笼罩在春末的麦子上。待离去时,庄稼抽出的嫩芽早已消失无踪,之余下一节光秃秃的茎,被日头暴晒了一个午后便化作枯黄色的尖刺。那时人们有些担忧,但尚未绝望。

    蝗虫过境,这事儿不算少见,幸好前两年皆是丰年,还不至于就这么耗尽口粮。佃户也庆幸着蝗灾未在秋收时节来临,心想在春日走到尽头之前,尚且还能再种下一拨庄稼。虽然收成会晚一些,但也不打紧。

    夏日起,连月的曝晒将土地崩裂,偶有的阵雨根本无法滋润这片大地。枯死的庄稼将理想的收成斩半,饥荒从冰冻的土地中萌芽。

    真正的旱灾来临了,从一向风调雨顺的京都蔓延至这座巨大岛屿的海岸线。不知蛰伏在何处的蝗虫总会在将要收成之时涌出,丰年的余粮只撑了不到一年便消耗殆尽。

    在这场灾厄持续的数千个日夜里,你见到无数个枯瘦得如同骨头的人行走在街市上,那模样分明像是游魂野鬼。饥饿的百姓会敲响宅邸的大门,晃荡着手中的破碗讨要食物,那浑圆突出的眼球被渴求与饥饿填满。

    他们伸出骨架般的手,向他们所知道的京都望族五条家予以祈求。

    “回去。”

    铃音穿破哀戚之声。六眼似乎听不到那些哀求,宛若无感情般立足于饥饿的人群前,冷漠却也坚定。

    这里也不会有多余的粮食,她对他们说。

    事实落在饥民的耳中,也只会扭曲成更为自私的咒语。恭顺的祈求很快就变成了咒骂,愤怒而恶毒,飞扬的唾沫星子坠向土地的裂缝,却不能滋养这片干涸的大地。

    五条家的恶鬼、自私至极的女人、将他人的骨头尽数榨干以慰饥饿的望族,就是你们这种富人才最该饿死!

    从喉咙中扯处的尖锐声响不像是人类的话语,他们甚至想要直接冲破大门,恨不得将宅邸里的一切啃咬殆尽。

    “倘若对这一切都觉得怨恨的话,就去天皇陛下的御前痛骂吧——质问他为什么躲在屋檐下什么也不做,而不是向你们认为应当担起责任的五条家问责!”

    这是在布下结界之前,五条晓说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恶毒的骂声当然也不会因此消失无踪,那些声音已然扭曲成了真正的诅咒,盘旋在所有人的门前。

    如果你是家主,你想你不会做出与她一样的决定。但这绝不是出于恻隐之心,也不全是苦苦哀求的模样让你无法不动容。你只是无法忍受那般痛苦的哀嚎,也做不到在百姓的辱骂中忍耐着度过每一天,即便五条家的情况也并不比任何人优越。

    饥饿也弥漫在你熟悉的家。

    为了抵御无法预见的天灾,预留足以度过危机的物资与财富是每一代家主都会做的事情。身处灾厄之中,没人知道何日将是尽头,每一步都变成如履薄冰。看着所有人迅速地消瘦下来,你很无奈地想到,咒术师实在不是万能的存在。

    哪怕饥饿的诅咒降临,你也依然觉得身为咒术师的自己太过无能。

    究竟是名为饥荒的诅咒诱发了这一切的灾厄,妄图从人们的痛苦中汲取力量,还是人们的饥饿和渴求诱发了这场灾难,已不可知晓了。

    化形为蝗虫的咒灵从地底爬起,时而散作纷乱的飞虫,时而聚拢为可怕的巨兽,用万千只肥硕的手掌代替了足,支撑在荒芜的土地上,所行之处皆为废土。

    不将其消除,未来一定不可能到来。这就是最现实的论断。

    驱逐行动开始了。时隔多年,你再次拾起了咒术师的这重身份,与六眼一同立足于诅咒面前。

    你所知晓的术式是解离。但要让你的意识与力量渗入如此可怕的咒灵之中,这怎么可能实现?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你都忍不住发出冷笑。

    啊,你可不是在害怕——你一点也不怕,急促跳动的心脏也只是因为这一趟走得太匆忙了,和恐惧绝无关联,就是这样!

    不过,要是解离到分散的一部分诅咒之中,由意识完全操控后,再尝试将解离的范围扩散至每一只蝗虫的分身,如此一来是否可行呢?

    说真的,你没有把握,可现在的你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

    你闭上眼。你在漂浮。

    耳旁是嗡嗡的声响。你扇动半透明翅膀,停滞般飞翔在半空中。有什么正牵扯着你,这股力量来自地底。你浑圆的眼球向下滚动,视线落向贫瘠的土地。

    而后,你看到了。

    从地下的裂缝中探出了无数只腐烂的手,冰冷地贴在你的脸上。拖拽着、拉扯着,妄图让你一同沉沦。挣扎无济于事,更何况你现在也只是虫子而已。

    土地裂出的气味腥臭却诱人,沟壑之中也传来动听的轰鸣。

    大地饿了。你也饿了。

    想吃。

    什么都想吃。什么都要塞进嘴里。

    把肚子塞满,把大脑撑满。铁锈味是看不见的甘霖,奔跑在眼前的猴子是美味的兔子。你要吃掉,全都——

    “了!”

    有人在呼唤你。异色的眼眸注视着你。

    颤抖在这双眼睛中的,是愤怒吗?

    “快回来!”

    在她的眼眸的倒影中,你看到了一个怪异的人的模样……不。不是人。

    由蝗虫凝成的虚妄的人形,那才是你的模样。

    天灾的诅咒是难以操控的低劣虫豸。你轻而易举地被操控,如同你本就是被解离的那个木偶。

    罪恶感——或是说羞耻感,从蝗虫的肚子钻回到了你的心里。几乎是在立刻,你意识到了,五条晓是那么轻松地看穿了你占据在蝗虫中模样。

    那么她也应该看到了,你是如何解离到小猫的身上,站在肩头注视着她的模样。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曾对他言说。

    ……为什么不说呢?

    你忽然也想钻进地底的缝隙之中了,情愿从未意识到这个事实,如此一来你还能继续愚蠢地钻入小猫的身体里。在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你甚至都不敢再去看那只猫了。你也想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可你好像难以实现这一期待。

    关于猫的事情,五条晓没有再说什么了,当然也不曾主动提起。你不知道她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才不愿挑明,还是天灾的诅咒已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咒术师们没能祓除诅咒。它总是遁入地底,留下吸干的尸体消失无踪,数次驱逐行动的结果都是如此,仿佛一成不变的现实。唯一的变化,大约只有咒术师正在死去。

    “顶上的那些老家伙,只是想送咒术师们去死。”

    在深夜的屋檐下,你听到五条晓对你这么说。

    “饥荒没有结束,所有人痛苦的饥饿都会变成诅咒的食物。在这场饥荒结束之前……在知道连我也不能祓除天灾的咒灵后,他们意识到了眼下最紧迫的事实。”

    “……最紧迫的事实?”

    “活着。他们想要活下去。”她的指尖拂过木廊的边缘,指尖泛着枯黄色泽,“在天灾真正结束之前,剩余的资源是有限的。只要少一张嘴,他们就能多苟活一天。那些年纪不小、天赋不高的咒术师在他们眼里就是饭桶,与其在他们吃不到粮食后饿死,不如正大光明地送到诅咒的面前去死……啊,你并不是这类人,我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对待五条家。”

    她轻轻叹气。

    在这个夜晚之前,你从未听过她的叹息声。你想说点什么,无论是逗趣的还是安慰的话,什么都好,可你说不出口。现实是沉沉的一张纸,浸透水后盖在了所有人的脸上,蒙住视线,锁住呼吸,所有举措皆是无望。

    “我其实没什么好指责他们的。我也是个独善其身的家伙。”她轻笑着,像是自嘲,“为了保住这个家的口粮,我也不愿去听那些饿得快死的人的祈求。”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

    几乎是不假思索,你的否认脱口而出。当五条晓问你为什么时,你却说不出口了,涨红着脸,支吾了半天。

    “果然,了也觉得我是恶鬼吧。六眼的恶鬼,这名号倒是挺响亮的。”

    平常不爱笑的她,也在这个晚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长久笑容,微微凹陷的脸颊也被笑意填满。大概是错觉,你似乎在她的脸上瞥见到了一丝不太自然的释怀感。恰在你疑惑之时,听到她说,明日她将独自祓除那个诅咒。

    “虽然还没想到办法,但我一定能够成功的。我可是五条家的六眼,时隔四百年才重现的奇迹,对吧?”

    她是奇迹,你无法否认。可是……

    “一个人?这未免太……太危险了!”

    “那毕竟是连六眼都无法击败的诅咒,就算是再拉上更多的咒术师一起帮忙,也只是带着他们去送死。除非比我厉害,否则就是累赘。你知道的,他们比不上我。”

    她倒在缘廊上,尽情伸展着四肢,孩子气似的说。

    “要是世上能有两个六眼就好啦!”

    这左不过是美好的期待。世间可不会容许两位六眼的存在。但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你竟从未如此渴望成为六眼。

    你想,现在你真的害怕了。这是鲜明而切实的恐惧,你无法言说。你知道你无法阻止她,你也无法帮她。

    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在剥离了本应继承家主身份后,你想你什么也不是。那份未被加冕的领袖身份是曾经你依赖的一切,是为你覆上一层狂妄幻想的假象,如今的你早已冷静下来了。于是你看到了自己——无能的、六眼的影子,甚至没能成为她称职的兄长。

    也许你就是为了六眼而诞生的,一切早已写在命运之中。

    “我会回来的,了。我是你的影子,不是吗?原本应该成为家主的人是你。”

    今夜的上弦月映在她的右眼中,将那抹总显得很尖锐的红色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所以啊,就算我死去了,也一定会想办法从你的影子里爬出来的。别担心。”

    你愣在原地,蜷缩于自己的阴影中,无法作声。

    她是你的影子……吗?

    二十六岁。你和她二十六岁了。

    倘若以你们相遇的那一年作为节点,那么到底是你偷走了她身为五条家女儿的前十三年人生,还是她夺走了本应由你继承的五条家家主的后十三年命运。

    你不知道,你无法回答。

    当你回过神时,她早已起身离开。直到此刻你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她的衣袖从掌心中擦过,冰冷却柔软,如黯淡的月光。

    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

    在六眼离家的第九天,这个季节的甘霖降下,疯长的草叶也成为了食物。沉默许久的天皇终于下达指令,这场天灾似乎就将迎来尽头。

    百姓感激着神的恩泽,咒术师确信是六眼祓除了诅咒。周遭的一切都洋溢着新生般的希望,但你无法欢呼,久违的饱腹感也不会让你满足。

    你期待的不是这种喜讯。你只想再见到她。

    等待着、等待着。熟悉的叩门声不曾响起。

    六眼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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