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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之事与未萌之芽

    踏在铺着碎石的小径上,穿过一小丛不见花苞的三色堇,五条怜悄悄抬起眼眸,视线落在身前的背影上。

    午后的日光斜斜地扫过五条悟的头顶,为她洒落了一团人形阴影。她走在他的影子里,第三次在心里回忆着来到此处——来到他的家的用意。

    要是他所说的不再是唬她的谎话,那么他们将会见到只在大脑中保留了京都五条家历史的叙述者——她更喜欢称这号人物为“荷马”。

    事实已然明晰,但五条怜总觉得这一切带着奇妙的违和感。

    “你知道吗?”踏碎一片枯叶时,她随口说,“通常来说,每三十年是‘一代’,五条家迁居东京是在几百年前,姑且算作是十代吧。也就是说,同样的历史会经过十个人的转述。转手了这么多次的情报,真的还有值得信赖的余地吗?”

    五条悟回过头,对于她的质疑不置可否,只笑看着她:“这是来自于历史系学生的论点吗?”

    “只是我本人的合理质疑而已。”

    “安心啦,大体上是不会有问题的。况且,我还有确切的史料作为对照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格外陈旧的族谱,得意似的在五条怜面前晃了晃,“这次,我只打算了解两个人的过去。”

    “哦……”

    许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晰,或是在她沉闷的应声感到了一丝不妙的危机感,五条悟赶紧补充说,自己想要知晓的,是六眼与解离术式所有者的事。

    其实他也不用说得那么细致,反正她听不懂,也没那么感兴趣。

    非要让她考究过去的话,她更想在意一下临近的过往。比如——

    “你好像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和这一连串的死亡案件有关,对吧?”五条怜不打算叹气的,却还是发出了那难听的低落声音,“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说实话,感觉你现在也遮遮掩掩的。”

    “要是我原原本本地全都说了——说有个不知名的五条家的家伙貌似残忍地杀了和你有过接触的家伙,而且他留下的痕迹和你的咒力相似——我真这么说了,你还会愿意跟着我一起从东京跑到静冈再到关西吗?”

    “呃……”

    有些不想承认,但倘若这一切当真如此鲜明而现实地在自己的眼前铺展开来,她大概只会感到抵触而已,甚至很可能在听到事实的那一刻就情绪爆炸。

    她也一定会觉得,他向自己说出的事实,只是因为自己的关联者,而非是出自除此之外的其他情感。

    虽然现在也是这样没错。

    咕哝着,她不情不愿地反驳了一句:“你都没有把真相告诉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愿意接受呢?”

    “呃——”

    这下支吾着的变成五条悟了。在短暂两秒钟的沉吟后,他立刻给出了答复。

    “你肯定不会乐意跟我跑东跑西的。”他戳了戳她的肩膀,话语像是嫌弃的怪罪,“你可不是那种拥有百分之百干劲的家伙。”

    “都没有尝试,你怎么能断定?”

    “不用试我也知道。”

    “那你至少也要试一下吧……我说,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啊!?”他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孔,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肯定也会有害怕的事情,譬如像是,我们其实不是亲生兄妹之类的?”

    说出这话时,她不经意发出了很怪的一声笑。

    “开膛手五条的残秽只和我相似,却同你不一样,我没猜错吧?”

    ……又说出这个怪称呼了。

    五条怜在心里“呸”了几声,说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进肚子里才好。

    下一次绝对不再把开膛手五条这个难听的名字说出口了。她在心里这么发誓,表面仍装作一切如常。

    把这话说出口,显得很像是大逆不道般的言语,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推测非常合理。

    如果开膛手……她是说五条家的杀人凶手,所留下的痕迹与他也相像,他不会从一开始就只对自己隐瞒这一事实,而是会摆出满不在意的态度对她说出一切,因为他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

    再说了,要是杀人凶手真和五条悟也有深切的关联,在利害关系的牵扯下,她可不觉得他能够如此深入地调查这一切。

    不知道遗传论与基因学的道理在咒术师的世界是否能够沿用,但至少眼下的事实是,她和五条悟继承了同一个父亲的血脉,而只有她与五条家的凶手牵扯在了一起。这似乎证明了,由父系血脉搭建起来的、他们之间唯一的相似,悄然间崩塌了。

    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是家主大人的孩子。这么想的话,也许就能够解释那个男人望向她时的厌恶目光了。

    她好像能把这桩事看透了,尽管依旧深处迷雾之中。

    “什么嘛!”

    五条悟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了,刹那间变得像是淋到雨的小狗,整个人都透着低落到极点的氛围,顺势在庭院的木廊旁坐下,整个人都透着无可奈何般的苦恼。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这个哥哥吗,甚至在期盼这种可能性!”

    他嚷嚷着的话语莫名像是一种控诉,一时让五条怜有点失措,刺得心跳也变得突兀。

    “呃……没有,我没期待。我这只是——嗯——合理的一种猜测罢了。”挪开视线,她支支吾吾着,“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不要总说电影,偶尔也说点你自己的想法嘛。”

    “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她只是一个想象力匮乏的家伙而已,倘若没有文艺作品的思想作为支撑,她坚信自己没有办法再诞生出更多的思维。

    “你考虑的方向确实没错。搞明白为什么只有你和开膛手五条有关系,就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之一。”他忽然换上一如既往的那副笑嘻嘻面孔,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有趣,只接着那个无聊的未尽话题继续说道,“六眼能够看到我们拥有一半的相同血脉,所以要让你失望啦,你的期待没办法实现了。我就是你血脉相连如假包换的最亲爱的哥哥哟。”

    “请把‘最亲爱的’这个形容词删除,谢谢。”

    “不。”

    “删掉!”

    “不要嘛!”

    “……随便你。”

    五条怜不想陷入与他无意义的辩论之中。她在木廊的边缘坐下,与他挪开三米远的距离,以此表明对他的一点小小控诉。

    似乎就是在落座的同时,近旁的草丛微不可查地动荡了一下。

    伴着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三色的小猫从枝叶之间探出头来,轻巧地跃到她的身边,圆乎乎的爪子落在木板上,碰撞出“咚”的一声,歪着脑袋,异色的眼眸盯着她和五条悟,下巴微微扬着,很傲气的模样,似乎是奇怪着这对从未见过的生疏客人。

    在小猫的眼中,自己才是这座宅邸的主宰者。而继承了“五条”之名的悟和怜,正是闯入其中的超大型动物。

    不得不说,这只三花猫长得着实有些奇怪,左脸是橘色虎斑,有着浅浅的蓝色眼睛,通透如琉璃,另外半张面孔却生了浅灰色的狸花花纹,日光下缩得细长的瞳孔漾在深棕色眼眸之中。两处截然不同花纹的交界恰巧就在毛茸茸小脸的正中央,是分外鲜明的一条直线,一眼看去,仿佛它是由两只不同的猫拼成的。

    除却阴阳面孔之外,小猫倒是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身上的花纹同大多数的三花猫一样,是由基因序列随机拼成的模样,晃来晃去的尾巴倒是纯白的。缚在脖子上的深蓝丝带与金铃铛诉说着它正是五条家的小猫,可当它走动时,她听不见任何铃音,倒是悬在屋檐下的风铃声显得更清脆些。

    毛茸茸的小东西,是怎么也没有办法不喜欢的,更何况是如此奇特的小东西。五条怜忍不住笑了,慢慢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猫的脑袋。

    是家养的猫咪,总能允许人类稍稍亲近一下吧。她是这么想的,可还没碰到头顶的绒毛,它却先一步蹦跶着逃走了,跳进草丛里,倏地消失到了不知何处去,连白色的尾巴也不见了。

    难道自己不讨猫咪喜欢吗?还是因为小猫听到了刚才“荷马”向五条悟问安的声音,才不乐意待在这里了?

    猫咪的心思难以摸透,五条怜悻悻收回了手,暗自祈祷谁也没有看到她落空的期待。

    大概是没人看到的,此刻话题的中心应当是这位延续着京都五条家历史的诉说者,名叫和子的年长女性。

    她的发髻梳得格外齐整,和服也是古旧的菊花纹路。在五条悟的面前,她显得稍许有些不自在,始终站在风铃下,未曾抬起过眼眸。

    “麻烦告诉我这个人的事情。”

    五条悟摊开旧籍,指着某一页的某个名字给和子看。五条怜也顺势望去,只见到了开线的书脊而已。写在书页上的字迹,尽数遮挡在了背侧。

    名字嘛,没什么值得好奇的。她想。

    话题轮转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和子那副紧张的模样总算消散了大半,当然头颅依然压低着,话语却清晰流畅,如同说书人般,平缓地诉说着。

    “如您所见,他是那一代的六眼。之所以写在了书页的边缘处,是因为他最初并不是五条家的子嗣。”

    说着这一切的她,似乎能够窥探过去。

    “他是五条家外嫁的庶女诞下的孩子,在发现其继承了六眼后才过继回来的。同悟大人一样,他也是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咒术师,有着异色的眼眸,右眼是赤红色的。可惜的是,他未能留下任何子嗣便早逝了,六眼的血脉未能延续。”

    五条怜默默听着,只在这时候扯动了一下嘴角。就当是她的错觉吧,和子的惋惜叙述落在耳中,听起来就好像那位六眼并非是真真正正的人,而是血脉的延续者,仅此而已。

    原来在化作言语与文字之后,即便是会为五条家带来繁盛与荣耀的六眼,也只能沦落成如此平白干枯的存在。她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安慰。

    “是怎么死的?”听到五条悟这么问道。

    “袚除咒灵的途中牺牲了。”

    “这部分详细说一下吧。”

    “……抱歉,悟大人,我无法为您诉说。”她躬低了身子,像是犯下了罪过般颤抖着,“关于那起事件,没有任何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将其记录。那位六眼大人是如此命令的。”

    “这样啊。”

    五条悟了然般颔了颔首,似乎不觉得意外。而在余光的角落里踟蹰着的疑惑神情,当然也是在意料之中。

    说真的,五条怜不想摆出一副笨蛋的表情,但她确实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袚除诅咒的六眼,会命令下人们不要记录关于诅咒的一切。

    就是有这种任性的家伙在,所以朝代与往昔的历史才会断片嘛。她气呼呼地想。

    “你干嘛摆出这幅表情呀?”五条悟笑个不停,一眼就看穿了她这无聊的气恼心情,“听不到有趣的历史故事了,觉得不开心吗?”

    她一如既往嘴硬:“才没有。其实我也无所谓。”

    “明明在意得要命……好啦,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难得耐心地同她解释,“不被记载的诅咒,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担心留下与其相关的笔墨与话语,同样也会变成诅咒。”

    “这样啊……”

    就算是事实,也透着奇奇怪怪。五条怜虽然闷声应着,心里却总觉得这种一了百了的处理方式有点熟悉。

    “怎么有种伏地魔的感觉?”她嘀咕着。

    “伏地魔?嗯……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挺像的。说起来,哈利波特的最后一部是不是马上就要上映了?”

    “听说是明年。”话题歪到了完全无关的方向,“不过,上映的是最后一部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啊?干嘛不一次性拍完嘛,真是的!”

    五条悟撑着木廊的边缘,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如此抱怨着,还顺势控诉起了制片商的敛财之心。五条怜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对魔法世界如此热爱。

    “等到上映的时候。”他倏地坐起来,望着五条怜,“一起去看?”

    透过深色的镜片,他眼中的期待依然不可忽视,明亮得让人只想挪开视线。五条怜曲起身子,向里挪了几寸,蜷起身子,在长廊上躺下。

    小时候在京都的这座宅邸居住的夏天,她总爱在午后时分像这样打盹。

    “行啊。”她小声应着,像是猫叫,“但还有很久。要等到明年呢。”

    “没事啦,一眨眼就过去了。”

    “是嘛……”

    那一定会是,很漫长的一眼了。

    未来的约定已然许下,是时候要回想起了正事了。五条悟又摊开了那本旧籍给和子看。

    “这家伙的事情。”他指着又一个名字,“也和我说一下嘛。”

    自下而上探寻的目光,足以滑过书页中心,落向繁密的文字,能看见他指尖上的那三个字,与写在边缘的名字连接着,朱红色的墨迹已腐朽成深棕。

    五、条……第三个是什么字?

    五条怜眨了眨眼,清明视野中浮起一团浅淡的薄雾。

    那个名字,她看不清。

    ■■■

    —记录:1992年8月3日,东京都,五条宅—

    踮起脚尖,抓紧扶手。

    像爬一座土丘般,五条怜坐到了木椅子上,摆在桌上的镜子映出她的模样,镜中深蓝色的眼眸里又映出小小的她。从小小的她的眼中或许也能窥见镜中的倒影,望不到尽头,但她并不好奇终点的模样,也不会探索其中的奥秘。

    她只会乖乖坐好,等待老嬷嬷用旧布子围住脖颈。

    然后,她们会拿出剪刀,不过金属摩挲的声音总让她觉得害怕。

    老嬷嬷伏着身子,用木夹子夹住布头。她今天忘记编起发髻了,披散的黑色长发落在她的肩上,蜿蜿蜒蜒。怜抬起手,发梢落在了掌心之中,是微凉却柔和的触感。

    怜抬起眼眸。

    和嬷嬷不一样,镜子里的自己是短短的白色发丝。鬓边的发梢快要长过耳垂了,转动脑袋时能够听到头发擦过皮肤的声音。所以老嬷嬷今天才要剪短她的头发,正如过去的每一次。

    窗外的风吹动的小树,晃荡的枝叶映在镜中。初春时还是萌芽的这株杉树,现在已经高得能与镜子的下缘齐平了。

    ……咦?

    要是不挥动剪刀,她的头发是不是会继续变长,变得像嬷嬷一样。

    就像是小树向上生长,她的头发也会向下生长。

    五条怜歪过脑袋,好像想到了很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她对老嬷嬷说,今天不想剪头发。

    “好想要变长的头发。它是不是可以长高?”

    她指着耳边的发丝,小腿轻快地荡在木椅边缘。

    没有应声,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只有剪刀合起的摩擦声。发丝落在了颈间,尖锐如针,刺痛着她的皮肉。

    “不要……我。不要剪掉!不要!”

    咔——嚓。

    前月被诅咒师新添上的伤口在此刻崩裂,淌出的鲜血砸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洼水泽。老嬷嬷苍老的手掌重重按住了肩膀,哭嚎与挣扎压在大人的手掌下,一切皆是无用。

    短短的白色发丝掉入其中,荡起微不可见的涟漪。那是最后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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