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打破了无尽的遐想，叶挽轻胡乱擦了擦泪，深呼吸之后，看了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我在水库，见一面吧。”还没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对面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也自然听出对面人的虚弱。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咖啡馆的方向，是在确定没人跟着，天平早已倾斜。
回到家，翻箱倒柜的找药，叶妈妈被她突然回家的举动吓到，“发生什么事了？”，面前跪在地上不停翻柜子的人没应声，轻扶她肩膀，“挽轻？”
叶挽轻摇摇头，笑着哭：“没事妈。”又是哽咽，叶妈妈被吓到，叶挽轻突然起身，抱着一袋子药跑出门。
在路上不停的调整情绪，反复品味刚刚手机内传出的声音，确定无疑是他的声音。一路上走的不算慢，胡乱擦干泪，看到了水库旁的一间简陋的房子。
一步并两步，不放心的向周围看去。站定房前，没等敲门，房门打开，不是他。
对面人拉她进来，自我介绍：“我叫小光，延哥的朋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被床上的人吸引，他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上，大脑偏偏浮现起五年前他在警队比赛时意气风发跑步的模样，心疼无以言说，小光自然看到了她的眼神，牵引她过去：“这几天高烧，给你打完电话就昏过去了，刚喂了药。”
叶挽轻茫然的点着头，眼神贪婪的看着眼前人，慢慢的走向床上的人，蹲下来，和他齐平的位置，他瘦了，骨瘦如柴的程度，头发也剪了，眼神向下移，一只露出被子外的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划痕，血淋淋的。她想碰，又怕他疼，左右犹豫，唯有眼泪在叫嚣着疼痛。
把怀里的药递给小光，轻声说：“不知道有没有用。”
小光接过袋子，放在一边，叶挽轻还是看着他，眼神未曾移开，床上的人□□了一声，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看到叶挽轻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挽轻。”声音太微弱，小光转身取药，叶挽轻收起怜惜的眼神，也笑：“嗯。”
两人都是无言，李琛言要挣扎起身，她扶着他起，顺势在床边坐下。她轻轻覆住他放在床边的手，眼里含着泪，假装上下打量，脸上还笑着：“没以前好看了。”他笑出声，另一只手颤抖着替她擦泪，语气依旧轻快：“快好了，快了。”她拼命点头。
“延哥。”小光的声音响起，李琛言看向他，两人眼神对视，叶挽轻察觉的到，疑惑的看向他们，李琛言良久未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气氛压抑。
小光直率，正要开口，李琛言打断：“小光！”
他的语气很严厉，小光也吃惊，但很快恢复自然：“这话必须说，没时间了，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就永远见不了光。”说完转向一侧的叶挽轻：“想请你帮个忙。”叶挽轻看向李琛言，他移开眼神。
见叶挽轻还在犹豫，小光继续说：“延哥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已经暴露在警察面前了，所以这件事只能找生面孔做。”
越说越糊涂，叶挽轻皱眉，话语里还提到暴露给警察。一幅幅景象，还有耳边的话仿佛都在印证几个小时前顾宁舟说的话，看向床上的人，李琛言避开眼神。
小光年纪不大，将近二十五六的模样，气质倒是出乎意料的沉稳，见她没反应，转而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挽轻，有些事不能说。”他的声线依旧弱，此时此刻休息才是上上选。可有太多的疑问等着他解答，比如他的无来由请托，比如中午顾宁舟说的关于卧底警察的事情。
“你认识陈敬吗？”
这句话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平衡，两个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盯着她，都带着戒备。叶挽轻一直看着李琛言，自然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心里刺痛一下。
李琛言叹了一口气，带着劝说的口气：“顾宁舟去找你了。”
她没回答。
小光拦在两人中间，蹲在叶挽轻面前，耐心的解释：“他说的不都是真的，这件事情很重要，一旦出差错我们都会死，事出紧急，否则延哥肯定不会答应让你涉险。”后面的话越说越快，叶挽轻看他眼睛，又看向李琛言。
“李琛言！”
声音和五年前的重叠，地点都在水库附近，面前依旧是她，那个时候他说笑，不会再等她，年岁流转，他离开了很久，只有她还在原地。
她紧盯他眼睛：“你之前说过的，人该有些志气。”安静像条虫，钻进两人中间的空气，不停的摄取氧气，让人心生猜忌。小光插不进话，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听不懂。
李琛言闭上眼睛，热泪顺着脸颊留下，小光惊讶，这么多年，顾延从开始被针对，被打压，甚至后面遇到中枪中刀这种要命的事情，从没见过他这么动情的流泪。
隐匿黑暗太久，杀人放火，放不在台面上的恶行他干了太多，内心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没有动摇。回到江城，有人愿意拉他回人间，“人该有些志气。”往事回首，这话叶挽轻听过，谢局长听过，再就是在无数深夜他说给自己听的。
李琛言睁眼，笑对她：“从警的初心我不会忘。”叶挽轻松了一口气，他的意气风发，眼里的坚定自信骗不了人，他们从小相识，日积月累的感情比人言来得真实。
小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长扁的包裹，不算大，递给叶挽轻：“上面有地址，只需要送到地方把它交给一个女人就行，记得不要碰水，还有一点，避着警察。”叶挽轻犹豫，还是接过来。
转身看李琛言，眼神复杂，李琛言同样担心，手掌托着床边一寸寸把身体撑起来，抬手拒绝小光的帮忙，慢慢的解释：“挽轻，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一定不会让你涉险。这次的行动会牵扯到最终的结果，如果成功，这个长达五年的任务也会随之公开，否则.....”
后面的结果他没有说，叶挽轻颠了颠手里的包裹，深呼吸一次，“我最后问一句，”殷切的眼光，“陈敬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对吗？”他依旧没说话。
小光适时打断：“那件事只能是那个结果，我们只能透露到这个地步。”叶挽轻迟疑了一会儿，拿起包裹起身，推开门离开。
走在路上，把包裹藏到包里，手机响起，是顾宁舟。
“叶小姐，现在有时间吗？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握包的手紧了紧，故作沉稳：“抱歉顾警官，我还在上班。”刚说完就站定了脚步，与站在小巷口的顾宁舟对视，手机信号挂断。
顾宁舟走过来，她心跳加速，面上却波澜不惊。他的情绪一向藏得很好，“第二次骗我，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经见过顾延了。”叶挽轻没出声，他继续：“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确实让人动容，但我想提醒你一点，他是个毒贩，手里有很多警察和无辜人的命。还有，如果不是要利用你达成目的，你觉得他会主动联系你吗？”
正中靶心，叶挽轻下意识舔唇，正要开口辩解，“挽轻？”叶妈妈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家门口响起，叶挽轻和顾宁舟看过去，叶妈妈也认出了顾宁舟，笑眯眯的说：“是上次的警察吧，来一起吃晚饭。”顾宁舟礼貌拒绝，准备要走，给了叶挽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路过她时，悄声说：“现在还来得及。”
叶挽轻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小巷，天色渐暗，每个人都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