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该！”

    赵云端放下菜刀，坐到傅明也身边。

    傅明也的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赵云端的手有些颤抖，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他的冷汗。

    “你吃的什么药？”赵云端颤抖地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傅明也紧闭着眼，头在赵云端的手下蹭了蹭，像是小猫撒娇。

    “沉息丸。”傅明也的薄唇轻颤，吐息之间，又流出一些鲜血。

    赵云端问：“这是什么药？”

    赵云端捧着他的脸，心下紧张地擦去他嘴角的血，“你别吓我，傅明也。”

    饶是在战场经历过数次生死的赵云端，此刻，心尖也慌得不行。

    “无碍，多吐点血就好了。”傅明也握着赵云端的手，安抚着她。

    傅明也的气息紊乱，呼吸急促。

    “你有病啊！”

    太荒谬了！

    赵云端第一次后悔行事，骄傲脆弱的郎君竟受不得她半点刺激。

    “小午，我想喝热茶。”傅明也俯在赵云端耳边，轻声说。

    赵云端皱着眉头看他，仿佛她一离开，他就要咽气了一样。

    “我没事的。”傅明也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赵云端心存疑惑地离开屋子。

    他是不是在装可怜？他明明最会这一套了，但是看他吐血吐成那样，又不像是作假。

    傅明也被赵云端逼出来不少颗药丸，但也吞下了好几颗，这才刺激了咽喉，一直不停地流血。

    他靠在木榻上，清理着自己衣袍上的污血。

    白色长袍染上红血，宛如绽开的朵朵红莲。

    她曾说，他的血是臭的，那傅明也便借口让她离开了，免得此等景象入她眼中，使她更加厌恶自己。

    “傅明也！”赵云端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前，一直等着傅明也的动作。

    傅明也刚脱下被染红的外袍，就被赵云端叫住，手上脏衣藏都藏不住。

    傅明也本不想让赵云端发现的，但没想到她还是察觉到了。

    “衣袍脏了，你不要看。”傅明也将衣袍叠好，放在角落。

    可他身上穿着的里衣还是浸了不少血迹。

    赵云端听着他的声音仍然十分虚弱、沙哑。

    赵云端瞄了一眼，将傅明也扶回绣床上，“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请医士。”

    傅明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虚弱无力的样子，更不想让别的人看到自己的落魄。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傅明也说。

    上次就是这样，傅明也睡了一觉醒来，声音就哑了。

    只要他不能说话了，那赵云端心里会不会喜欢他一点？

    赵云端刚出门，就遇见了走回来的崔一和崔二。

    崔一眼神飘忽不定，羞红了脸，不敢看向赵云端。

    “将军！”崔一低着头，向赵云端行礼。

    崔二打量着崔一，他什么时候和赵云端的关系这么好了？

    “你能帮我个忙，去请个医士吗？”赵云端问。

    “请医士？将军受伤了吗？”崔一下意识地问。

    毕竟昨夜屋内有多激烈，崔一虽没目睹，但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是我，是傅明也，”赵云端扭头看了一眼院内。

    “啊？”崔一一脸不可思议。

    果然是勇猛精进的女将军，还能将男子伤到。

    清醒的崔二应道：“请将军稍等。”

    崔二扭头拉着崔一就往外跑。

    赵云端看着崔一不明羞红的脸，心生疑惑，思索片刻，突然轻笑一声。

    看来崔一也不像看起来那么蠢嘛。

    傅明也躺在绣床上假寐，越是想入睡，头脑却越是清醒。

    赵云端坐到他身侧，嘴上带刀：“你这样子，倒像是被我吸干了阳气一样。”

    傅明也睁开眸，看向一旁嘲笑他的赵云端，也带上了笑意，仿若根本不在乎她的讽刺：“你是夺我心魄的妖。”

    “嘁，闭嘴吧你，中了毒还这么多废话。”赵云端抱胸，转向另一侧。

    傅明也总算没有再吐血了，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赵云端显然不太想和他交谈，傅明也不再自讨没趣。

    他每说一句话，嗓子就更疼一分。

    “将军！”崔一很快便折返回来，他不仅带来了医士，甚至跟随他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崔毅。

    赵云端让医士先行进屋，为傅明也诊治，却将崔毅挡在门外。

    “你来做什么？”赵云端扬着下颌，质问。

    崔毅慌忙不忘礼数，“女将军，之前的事是崔某之过，还望将军海涵。”

    赵云端轻哼一声，别过头。

    他的府兵可是实打实地砍了她一刀，就这么一句话便可以轻易带过了？

    当赵云端好欺负吗？

    “问你呢，来这里做什么？”赵云端挡着门，不让崔毅进去。

    两人的交谈声，惊动了一旁的蔡婶。

    蔡婶昨夜就知道，赵云端回家的事。今日逍遥街突然多了这么多人，附近邻里都出来看热闹。

    “你们是何人？”蔡婶拿着扫帚挡在赵云端面前。

    崔毅身着一身常服，蔡婶并不知他是何身份，却以为是要来欺负赵云端的。

    “阿婶，无碍。”赵云端将蔡婶拉走，解释道，“傅明也受伤了，他们是来看望他的。”

    “云端，你自己可要小心一些，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好人。”蔡婶担心地进了院子。

    “我知道的，阿婶放心。”

    赵云端劝说蔡婶之际，崔毅趁机进了屋子。

    傅明也神色怏怏地靠在床边，与医士解释道沉息丸的药效。

    “郎君还是用之前的方子就好，但沉息丸日后还是不要再食用了。”医士嘱咐说。

    “叔煜真的没事？”崔毅凑上前问道。

    医士点头，“只是他背后受了一掌，才引得吐血不止。好在，伤并不重，修养几日便好了。”

    赵云端在院里等着，屋内的话传进她的耳里，听着医士的话，她莫名有些耳热。

    原来是她拍了一掌，才导致傅明也吐血不止的。

    这八尺郎君也太脆弱了！

    崔毅听了医士的话才放下心来，向赵云端告别，“将军，是我误会了你。那日之事，是崔某一人之过，还请将军放过叔煜。”

    赵云端点点头，认可，“我知晓了，你等着吧。”

    赵云端的话让崔毅感觉背后发凉，可傅明也护着赵云端，他虽是闻州太守，却也没办法全力与赵云端抗衡，只能向她低头。

    还等何时？

    赵云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向崔毅的小臂。

    匕首锋利，霎时，崔毅的衣袍被划破，一条鲜红的口子格外刺眼，一时间鲜血滴落在地。

    “我向来有仇必报，冒犯了，崔太守。”赵云端收回匕首，向崔毅行了个歉礼。

    “太守！”医士追上前来扶着崔毅的手臂。

    崔毅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他一介文人，不曾习过武，只愣在原地，连疼痛都没反应过来。

    崔一、崔二拔剑指着赵云端，蓄势待发。

    “收剑。”崔毅被医士扶着在一旁坐下。

    “将军你！”崔一满眼不可置信，甚至对崔毅的命令也产生了怀疑。

    主子受了伤，本就是他们保护不力，但是崔毅竟然选择放过赵云端。

    “你们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崔毅心知肚明，那日在崔府，若不是占着府兵众多，一齐上阵，也难以伤赵云端分毫。

    刚才赵云端出手之快，恍若一道虚影，没有人能反应得过来。

    好在医士带了行医箱，当场就给崔毅包扎起来。

    “你倒是胆子大，还在我院子里呢，就包扎起来了？”赵云端笑说。

    “还是多谢女将军不杀之恩。”崔毅颔首。

    赵云端报复回去，也不想和他再做纠缠，便回了屋子里。

    傅明也脸色煞白地躺在绣床上，两人昨夜疯狂之后，被褥什么的都没换，连绣床上的帷幕都是歪歪斜斜的。

    “傅明也，你真不害臊。”赵云端戳了戳他的鼻子。

    傅明也藏着笑意，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二人的事才好。

    但说出口的却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我拦不住。”

    他平静地躺着，好似就在告诉赵云端——

    你看我这副虚弱的样子，哪里还能拦住他们一群壮汉？

    赵云端被他逗笑，“傅明也，你可真会装。”

    傅明也不可置否。

    没过一会儿，崔毅的仆从端了药进来放着，便随着崔毅一同离开了。

    “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赵云端无奈，“怎么全是崔毅的人？”

    屋顶上藏着崔一、崔二，院子里坐着崔毅和医士，连屋内都是崔毅的仆从。

    傅明也皱着眉将药饮尽，一嘴的苦味，央求赵云端给他拿一些果脯。

    “我没有果脯了，都被我吃了。”赵云端大言不惭。

    上次二人上街买的糖果和果脯，都被赵云端带到蔡婶家里，和阿紫分享了。

    “我新买了，在柜子里。”傅明也忍着苦味说。

    赵云端打开柜门一看，被她搜刮一空的食盒又满满当当了。

    赵云端挑了一颗小小的果干，塞到傅明也嘴里。

    “嘿嘿，甜吗？”赵云端故意骗他。

    傅明也的嗓子还是难受，但并不能阻拦他，趁着赵云端不注意时，一把拉过她亲吻。

    “不苦。”傅明也说。

    赵云端一把将他推开，“话本里的郎君都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怎么说的？”傅明也顺着她话问。

    “他们一般都会勾着女郎的下巴，”说着，赵云端勾起傅明也的下颌，凑近低声道：“然后说，乖乖的嘴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