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午

    “怎么样了?”

    “我已派人送去玉骨丸,本就是他做的局,他还能把自己害死了不成?”

    “还有一瓶玉骨……丸,你要不再……送去?”

    “你给他拿这玩意当饭吃呢?”谢十灯叹了口气,“放心吧,他用的是千秋神医的毒,千秋还能不给他解药?。”

    “好……吧”枳风也算是妥协了,躺在床上喘了一口气,扭头道:“我想看……人舞剑。”

    谢十灯无奈笑道:“就你我二人,你直接说想看我舞剑不就行了?”

    “你越来……越像我了。”枳风睁开眼睛,凝视着谢十灯,桃花眼微微弯曲如月初的弓月,右颊酒窝,看得枳风有些恍惚。

    “这样不是刚好?”谢十灯漫不经心的擦着春归,他的眉目印在剑上,已经很难分辨出来。

    “枇杷,你是在……扮我,不是要活……成我。这段时间过去,谢十灯……还有他自己的人生。”枳风没由得有丝忧虑。

    谢十灯低头浅笑,似在忧虑,似在威胁:“你若有事,我替你活下去,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枳风听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旁的枕头砸向他,多亏了谢十灯眼疾手快才能接住。

    “何苦扔它。累的还不是你自己?”

    “你替我,你替我嫁人?你会窥天机嘛,你会帝王术嘛?你替我活着?你谢十灯凭什么替我宋枳风活着?你有你的命!”枳风气的一口气吐了这些话,整个人都在大口喘息。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行行行,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气的枳风抄起刚被捡来的枕头扔了过去!

    “别扔了,我不接真掉地上了。”

    “给我舞剑!不把清霜所有的剑法……舞完不许歇!”

    有时枳风会在想,自己的弟弟为何会这样,既不有趣,也不太聪明,成日板着一张臭脸,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过脑子。除了一张脸,他二人竟难找出其他相似之处。

    或许是血脉相连,骨子里他们都是一类人。

    ___________

    “东家,今日……能不吃面条了不?”一个稍微年轻些的伙计,试探地问向富贵。

    富贵挽着袖口,绑着襻膊,已经抻好了五盆面。

    “要不你把这些面条揉一揉去包饺子?”

    伙计看了看满满的盆,咽了口唾沫,忙转道:“我觉得面条也挺好吃的。”

    陈困在一旁吃着面道:“你的金蚕丝已是利器,但再加上银针,反而累赘,你要试着抛弃依赖你所擅长的,会很痛苦,但一定会有所进益。”

    银针是一根一根卸的,面条是一根一根抻的。除了累点,倒是没什么,只是他想吃点别的。

    以至于富贵到了生辰当天,都不太想吃长寿面。

    “关内的雪到底是比关外小很多。”

    “是啊,人也少很多。”

    “快到燕城了吧?”

    “快了,嗯?你怎么……”

    “我认路……”富贵抻面的手没停,“这次是我想的简单了,我们确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是我现在都不愿意相信林伯背叛我。”

    “我让人盯梢了两日,我们一走,林掌柜那个店里便飞出去几只信鸽。有人出城往西南去了。”

    “西南,晋王?”

    “还不确定,西南方向去的地方太多了。”任风起从怀中掏出一小卷纸条,“方才橘子传信来,你给兰因的那份药方,枳风吃了有效。”

    “刚才,我怎么不知道?”

    “大老爷啊,刚鸽子就踩你肩上,你光顾着抻面,不理人家,这不才飞我这来?”任风起看了富贵满身的狼狈,打趣起来。

    “那看来确实有效,紫罗鱼鳞,莲子莲心,吹雪斋送的那个舞女所食所用之物剩的不多了,很快阿枳便能恢复了。”

    ————————

    “高热终于退了。”江午松了口气,直接瘫倒在地上,“陛下,无事了。”

    说罢,这人累的阖上眼,这人可算给救完了。

    有其他太医接手,江午在宁王府睡了半日,醒了便出了宫。

    “江公子,我家相爷有请。”一个月白衣袍的少年已经在宁王府的门口候着。

    江午有疑:“相爷,哪位相爷?”

    “我家相爷姓宋,说她与你应当算作旧时,与四春亭相熟。”

    “宋相?我叔父好像跟他很熟,算起来也算是长辈,既如此,便叨扰了。”

    言罢,江午便上了马车,毕竟他也从未想过那位小宋相能与他算作相熟。

    “江公子,到了。”

    “噢噢噢,好。”

    丞相府很少人来往,门口冷清,连阶前雪都未扫,厚厚的铺着,唯有一两行脚印孤零零的嵌在雪中,又被飘雪渐渐掩埋。

    相府倒是为他开了正门。

    少年给他引了路,领着他穿过一处梅园,红梅灼灼,如冬日点点星火,碧梅如镶于银树上的宝玉,点点飞雪,绕着梅香,倒是文人雅士最爱的情景。

    这位宋叔叔该不会要拉他在这梅园煮酒烹茶罢?

    梅花深处有一小亭。

    隐隐约约能瞧见亭子时,那少年便行了礼,退了出去:“相爷,江公子到了。”

    “好。”回话的是一女子,声音清脆,力气却显得不足。梅枝遮掩,江午看不清其全貌,但绝对不是他那位宋叔。

    蓦的,他想到京中能被称作宋相的有两位,另一位是山海的少掌门、七星阁的少阁主,可不是跟他勉强算作相熟嘛!

    他行至亭边,纠结之下,行了礼江湖礼。

    那位宋相抬眸,恰好眼神同他对上。江湖上传七星阁少阁主天资卓绝,容貌姝丽,天资暂且不论,容貌却是说的实打实。

    三山四海不见仙,也果如其分。

    她身上穿着青色,青丝只是简单的盘上,未佩朱翠,只有双耳坠着流苏耳坠,青色与银光相映,好像是雪中的精怪,亦或是梅成的花妖,她的模样却并不妖艳,临川秋水般透彻醒目,像是这风雪中唯一的亮色。

    她在笑,但很轻,轻到她的嘴角刚刚扬起,右颊的酒窝有浅浅的痕迹。

    “江公子落座吧,我身子不好,不便起......身回礼了。是江南的酒,名梅雪醉,这边不......常见,公子且尝尝。”

    她面上看上去并不似她说的那般病弱,反而瞧上去非常健康,像梅花,像春桃,枝枝干干都透着倔强的生机。

    好像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立在纷飞的雪中,不是烈火燎原的那种炽热,是雪松云杉那样,重雪积压下的青翠不改,无声无息地藏着春意。

    “您看起来身子康健”他踌躇下了称呼,最后还是道:“不知宋相找我来有何事?”

    “江公子天......赋异禀,相信不久......江公子的医术将来会更进一步。”她说的极认真,让人瞧不出来任何的看轻与嘲讽,只是她时断时续的话,同她的面色实在不相符。

    莫非是想让他来看诊?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同她毫无交集的自己会被请来相府。

    “宁王的伤……可曾治愈?”

    原来是问这个,他便回的自然:“宁王已无性命之忧。”

    “那便好。”小宋相又问道:“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可否同我……细说一下?”

    问至此,江午也谨慎起来,传言这位小宋相和宋相虽是父女,却是不睦,如今问起宁王,大概涉及党争之事,这......便不太好开口了。

    那人像是懂窥心之术,轻道:“放心,我不会......害宁王,你若不信,可以写......信同江家主问询。”

    江午看着她的眼睛,很是真诚,便也交代了,横竖整个临京城都知道了:“宁王中了绝命草,幸亏千秋神医送药即时,解了毒,宁王发了两日高热便也无事了。”

    “应当还出过......其他事,有人在哪......里动手脚或者出什么意外,总之没......那么太平,江公子,可是......如此?”

    江午内心忽然有个猜测,莫非那往药中放牛血的人是小宋相指使,请他来此是为了杀人灭口?他不由得手中一顿。

    “果真......出事了?江公子,我说过,我并......无恶意,不必害怕。”

    被人看透的感觉当真糟糕。

    “宁王本就伤重,有人趁我离去时,往药里加了牛血,此乃发物,宁王高烧不退便因伤口炎症。”

    “人可有捉到?”

    “捉到了,但还未盘问便自尽了。”

    “多谢告知。在下便......没有问题了。”

    如此健康的面相,气息怎么虚弱至此?

    “宋相方才说自己身子不好,可否由草民一诊?”

    枳风点点头,伸出了胳膊在桌上。

    亭中的小桌是整块石砌的,在这冬日,冰凉刺骨,连方才江午端酒时误碰都觉得冰手,她怎么......

    “自是可以。”

    脉象竟如此乱而弱。可以这等病症,他看不出来。

    “这,草民诊不出……”江午低头致歉,甚至想回到方才,将那时的自己跺一脚。

    “无妨,我是中毒了。”

    “我可以为宋相试着解毒......”

    “不必了,江公子……有江公子的事,该救我的人,不是江……公子。”枳风只是笑笑,“我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时间尚早,不如江公子在我这梅园饮酒再逛一会,我实在是身体所累,便不作陪了。”

    她轻轻扣了下亭桩,便两个跟她差不多年纪少女,上前来搀扶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风雪与花影之中。

    “就问这些?”

    “就问这些。”声音应当是随着风,远了前面地钻进他耳中最后一点。

    真是个奇怪的人,主人离去,江午也没有逛院子的必要,恰好方才引他进来的少年走了过来。

    “江公子,尽管在相府呆着,山海同四春亭向来来往频繁,自是不必客气。”

    “不必了,某稍后便告辞了。”一枝碧色的梅枝亮的打眼,“不知某可否折一梅枝?”

    “自是可以,江公子想要哪枝?”少年已经拔出剑,冲着梅树。

    “不必劳烦,这支便好。”江午折了一枝带着几个花苞的,拿着走了。碧血青梅,倒是极好的药材。

    待回到马车上,被少年塞了满满一车的盒子。

    “这是我们相爷谢您的。”

    倒也不必如此,这位宋相,实在让人看不真切。

    ———————

    “燕城,终于到了。”

    “来者何人?”

    “正川,是老夫,开城门。”

    楼上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老爷子,你怎么来了,还带那么多人?”

    “我们刚从三老四那过来。”

    “可有证明,这么多人,我不能这般简单放你们入城。”

    “三老四的亲笔信在这。”陈困直接将信扔上城墙,

    “这不是写给舒由篇的?”女子反复翻看。

    “这不是走错路了。这旁边都是戈壁大漠,冰天雪地的,能找着路便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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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一觉醒来时已经在城中了,“我们怎么进的城?”

    “嗐,还不是刷我这张帅脸。我们不在此逗留,直接穿城而过,该买的补给都买足了。”

    “行,呕~”

    “你这真是少爷的身子,富贵的命,这要骑马打仗不得吐一马?”任风起抽出抱商映的一只胳膊,给他倒了杯水。

    “自小如此,我也治不好,横竖不是大病,就是难受些。”

    “你睡会吧,出城后安营扎寨时我叫你。”任风起叹了一声,又看了看怀中一脸不懂的商映,“要不你吃个山楂吧!吃了就好了。”

    商映这句倒是听懂了,吓得张开小嘴一脸懵,挣扎着要从任风起怀里出去。

    想去找富贵抱,又怕富贵把他吃了,只好身手要找睡在一旁的陈困。

    “你别吓他,阿映,你祁哥哥是说的能吃的山楂,不是你。”

    任风起倒是笑了起来:“听到没,小山楂别害怕。”

    “说起来……商掌门能过燕城么?”

    “……韩城应该可以罢,赵城便不知了。”

    “要不还是给他传信去韩城?”

    商空带着几个弟子刚过丹州,拿着几封信细细对比起来,到底是韩城、赵城还是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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