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纠纷以金链大哥的败北草草结束,休闲区却聚了不少带着护具的弓手。平时这些人大多都在18和30米的箭道上训练,除了有过一面之缘、18岁的周敛之,身材圆润、笑容和蔼的王哥王一唯,还有一位比季白还高了半头的大块头弓手和一位体型颀长、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女弓手。

    周敛之问季白:“季哥,真报警了吗?”

    季白还没回话,大块头弓手笑着把胳膊搭在了周敛之肩膀上:“小周你可太不了解你季哥了,这么点儿时间哪够报警啊,你季哥狗得很,指定是胡扯。”

    江离和季白站得很近,被充满冷意的绿檀和雪松的冷淡味道包裹着。

    她忍不住偷偷观察着季白的后背,少年时期的季白已经可以看出流畅的肌肉轮廓,而现在的季白肩膀更宽厚,人也更挺拔了。

    听说弓手因为长期拉弓,背部肌肉都练的很好,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似乎更明显。

    *

    季白向旁边跨了一小步,露出了身后的两人,一一介绍:“江离、陆瑶,是给俱乐部做推广的工作人员。”

    江离和陆瑶挥了挥手打招呼。

    女弓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到:“太好了,终于有女生玩射箭了!我是乔音,你们以后可以找我一起玩呀!”

    大块头弓手也插嘴道:“我叫笛声飞,别看我长得显老,我今年才26岁。”他拍了拍周敛之的肩膀,“他是周敛之,那个是王一唯王哥。今天江槐和魏楚没来,这俩名字里都带鬼,平时就总是神出鬼没的。”

    江离被笛声飞热情的介绍搞得有点懵,连忙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我和陆瑶还是射箭的新人,今天是第二回来。”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王一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起来像尊佛:“好家伙,新人都被季白拉过去练反曲弓了,我这复合弓的队伍是一个新人都没有啊!”

    江离好奇的问道:“刚才我在拍弓箭的时候,看见了几把装了很多滑轮的弓箭,那个就是复合弓吗?”

    王一唯的声音有些激动:“对!没错!你有兴趣吗?来玩儿复合弓吧我们复合弓的队伍里就缺你们俩了!”

    俱乐部的弓手们围着江离和陆瑶七嘴八舌的互相打着趣,趁着大家交流的片刻,季白又回过身盯着江离:“你刚才骂人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季白想起了什么,他整个人似乎褪去了不少冷森森的寒意,在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因为季白帮自己解了围,江离心里想着应该谢谢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起什么事情了,你是我小跟班的事情吗?”

    “嗯,差不多吧。”季白眼中闪着奇怪的光彩,“你就知道欺负我。”

    江离惊了。

    季白说什么?我欺负他?我哪敢欺负他呀!

    笛声飞说的对啊,季白是真的狗!

    “你能不能要点脸?”江离感受着投在她身上的数道好奇的目光,一时恼羞成怒,“别来沾边,谢谢,我可惹不起你。”

    季白冷冽的眉眼此刻依旧轻轻弯起:“那你也没少惹我。”

    原本正在热情交流的弓手们不知何时被江离和季白的对话所吸引,周敛之小声的在笛声飞的耳边说着什么。

    笛声飞好奇地问到:“诶,江离,你跟季白是发小吗?我看你俩挺熟啊!”

    “同学!”江离迅速接话,“只是普通同学,都算不上熟!”

    一句“普通同学”让季白弯着的眉眼回归了凌厉的角度。

    *

    诡异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周边的弓手们轮番交换了眼神。

    情况不好,弓手快跑。

    笛声飞拍了拍周敛之的后背:“走了,别偷懒了!训练去!”

    王一唯叫着对复合弓饶有兴趣的陆瑶,准备给她展示自己的弓箭,大家四散而去,只留下江离被季白盯得浑身发冷,壮着胆子问到:“你盯着我干嘛,人都被你吓跑了。”

    季白锋利的眼神像垂落的箭头般落在江离脸上,江离则认真的盯着地板,仿佛在饶有兴致地观察地板上不慎明朗的木质纹路。

    “普通同学?”几个字被季白复述的咬牙切齿,个个都是重音,“连个朋友都不够格吗?”

    江离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习惯了和季白撇清关系,被问到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季白在她心里的定位确实不是朋友,而是她的缪斯,昨夜还幻化成了梦中的魅魔,攀附着她的小腿,只为夺魂而来。

    这种话,打死江离都不会说的!!!

    “你又在发呆。”季白仿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般轻叹出声,他突然逼近一步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缓缓附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江离耳边小声说道:“我都被你看光了,你还说我只是普通同学?”

    *

    温热的气息拂过江离微红的耳尖,心跳在一瞬间加速,曾经的过往在江离的脑海中拂去了许久未碰触留在表面的一层清灰,像魅魔施展了迷惑人心的奇妙幻术,为微黄的记忆重新妆点上了鲜艳的颜色。

    季白说的事情,发生在小流氓围堵语文课代表之后。

    江离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语文课代表杨曳从那件事以后对江离格外热情,江离和季白的关系也已经日渐熟稔,逐渐了解了季白的很多事情,连着跟陈哲思、张名远和梁潇走得也近了,几人放学时,会约好了一起去逛老街的书店、音像店和模型店。

    少年人的友谊像是闪闪发光的无暇水晶,江离还记得她们几个人各自在书店里寻找着自己喜欢的书,而陈泽思垫着脚勉强地拿着书架最上方的《物种起源》,结果书本脱手砸在他的头顶,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开始是张名远和梁潇最先笑出了声,然后是杨曳和她没憋住,最后是季白在一边补刀:“书来找你了。”

    音像店也是大家经常去的地方,听说老板年轻的时候是个玩儿摇滚的大神,开了间酒吧,同时开了这家音像店。

    音像店里有不少国外的黑胶唱片,黑色的碟片在奇怪的地方打了孔,放在唱片机上,吱扭吱扭的播放出动人的音乐。

    江离也慢慢发现,季白喜欢可爱的玩偶这件事情,其他几个男生似乎也知道一点,只是知道季白不愿意提起,大家就十分默契的秘而不宣。

    这样的生活似乎持续了很久,久到江离当时单纯的认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

    那天是一个冬日的周末,小群里面叮咣乱响,季白的父母出门扩展业务,召唤大家去他家里打游戏。

    江离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她妈妈江远洋靠在门口,神情诡异的问:“去男生家吗?”

    “嗯。”江离穿上了运动鞋。

    “会在外面过夜吗?需要小气球吗?”江远洋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好奇,声音有些奇怪。

    “为什么会过夜?什么小气球?”江离被问懵了。

    江远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傻学霸,能是什么,是这个呀!”

    江离接过来看了看,银色的包装刺瞎了她的狗眼。

    沉默地递回了江远洋手里:“不需要。你想什么呢!我去打游戏!”

    “啊?光打游戏有什么意思?你的生活也太无聊了吧!”江远洋早年间去国外留学,回国就在临城大学当起了老师,自从江离的爸爸死了就没再婚,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对江离也一直是放养的教育模式。

    “少管我,跟你的小男朋友打电话去!”江离没好气的甩上了家门。

    只留江远洋在门内“啧啧”叹气,语气轻快的小声说着:“老林,你看到了吗?咱女儿长大了……”

    江离来到季白家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了,正聚在一楼的客厅打任天堂全明星大乱斗。杨曳乱拳打死老师傅,将剩下几人轮番虐了一遍,口气嚣张地挑衅,越打越上头。

    季白没再加入战局,偏过头问江离要不要借他新买的那本《斯普特尼克恋人》。

    江离点了点头,跟着季白上了二楼。

    那是江离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明朗的布局和干净的床铺,从原木色的书架上传来了淡淡的墨香味。

    江离被房中的那架纯黑色的立式钢琴所吸引,有些诧异地问到:“你学过钢琴?”

    “嗯,从小就开始学了。”季白在书架上翻找着,“哦在这呢!”

    所以季白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原来是因为他从小学钢琴的缘故,江离想,会弹钢琴的美少年吗?味儿真对!晚上就写!

    *

    季白把书递给江离,江离却没有注意到,依然直勾勾的盯着立在边上的钢琴。

    “想听吗?上次在音像店听的曲子,我正好在练习。可以弹给你听。”季白看着连连点头的江离,随手把书扔在床上,附身在琴前面坐下,熟练地掀开了钢琴的盖子和铺在键盘上的一层枣红色的绒布。

    他的背脊一如平日般笔直,用灵活修长的手指翻着钢琴上摆放的琴谱,放在琴架上,在江离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缩了缩手指。

    江离的心跳的很快。

    她站在季白的钢琴边上,用可以称之为热烈的直白目光盯着季白的手指,盯得季白浑身发烫。

    就像江离第一次盯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诓他脱掉校服外套时那样的目光,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眼神中充斥着探寻与研究,燃烧着炙热又纯粹的好奇心。

    那样让人浑身打颤的眼神,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季白的指尖有些发麻,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良久,才缓缓抬起了手腕,轻轻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清冷的月色像珍珠一样洒在蜿蜒的河水上,为夜色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冷白,色彩和光影交织在音乐中,动人的音色被琴箱扩大,随着季白手指的跑动流淌进江离的耳朵里。

    听旋律明明是清冷的曲子,却蛰伏着汹涌的暗流。

    季白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与认真,像是紧张般轻轻咬着下唇,耳尖染上了一丝不常见的红,手臂随着琴声小范围的律动,像一只在夜色中自由飞舞的美丽蝴蝶。

    一曲终了时,楼下传来了张名远的嘶吼,貌似是经过他的多次尝试,终于赢过了新晋乱斗王杨曳。

    而屋内的琴声已歇,两个人却都沉默着没有开口,只余下各自胸口传来的的跳动声响与房间内堪称燥热的气息。

    房间的暖气烧的太热了。

    *

    江离用手轻轻覆在心脏上。

    咚、咚、咚、咚……

    那是为季白的演奏而澎湃的心跳声。

    楼下热闹的欢呼声持续传到耳边,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江离竭力调整着呼吸,却终究甩不开脑海中赤裸裸的妄想,她只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全然被季白的存在所霸占,心底似乎觉醒了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嘶吼着、叫嚣着,催促着江离将旺盛的好奇心转化成进攻的号角,向着季白的冲去。

    她抬起湿淋淋的眼,望着季白微微泛红的侧脸,像是说不熟练的情话般低声问到:“季白,你……你能脱掉外套和T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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