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曦顶着已经塌成海草的头发从水里艰难地站起来时，身上那套昂贵的衣服和裤子上还夹着几只螃蟹，他两眼冒火光地将夹在他脖子旁边的一只扯了下来，咬牙道：“臭婊子！你发什么疯！”
姜清越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语带讽刺地说道：“你不是想帮我捉螃蟹吗，我这是在帮你。”
“蒋先生……”服务员欲过去将蒋曦扶出来，后者却恼怒着一把将其推开，“滚！”等他自己好不容易狼狈地从水池里爬了出来后，他抬手便要朝姜清越打去，“你他么玩我是吧！”
姜清越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身后的顾客早已将全部视线都落到了他们这边，让蒋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疯，似乎比她预期得还要顺利，就在蒋曦的手快要到她脸上的时候，她突然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拉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卫燃护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想打人是吗！”孟梓修在同一时间伸手将蒋曦的手给抓住了。
蒋曦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气场太过强烈的男人，先是一愣，旋即沉着目光望着卫燃身后的姜清越，“臭婊子，我果然没看错你，一股子骚劲，随随便便就勾搭了两个男人替你出头。”
“你——！”
孟梓修刚要发作，站在卫燃身后的姜清越伸手将他拦住，她不希望把他们俩牵扯进来，毕竟这事是她故意挑起的，把身为刑警的他们牵扯进来只怕会被蒋家拿住把柄，她两步上前，先是勾着嘴角自上而下认真扫了蒋曦一眼，随后才满眼轻蔑地说道：“是呀，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还说着要带我去他顶楼的套房，蒋先生，我们今晚见面也不过二十几分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欲.火焚身，我不让你去水里冷静冷静，万一别人以为我勾引你怎么办。”
蒋曦甩开孟梓修的手，“你今天穿成这样，不就是想陪我上床吗，在那儿装什么装！”
姜清越轻啧一声，“我的确是想陪你玩玩，不然如何能替向澜出气，可是在你开向橦玩笑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必要了，蒋先生，你私生子遍天下，也不知道将来你会娶哪一个孩子的妈？”
蒋曦见她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那份天真，已然明白之前的态度全是她装出来的，他蒋曦何曾被人这么玩弄过，想要发作，可是看着眼前这两个比自己高的男人，那透过衣服线条勾勒出来的肌肉，他明白自己肯定得不到好，最后他只能将心中所有愤怒化作言语来攻击，“姜清越，别装作一副清高模样，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被向家收养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们在C市混着的，哪家不知道你在十三岁的时候被人绑架囚禁了一年时间，只怕你早就被绑匪玩弄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蒋曦！”因得知外面动静而赶了出来的向澜在听到蒋曦的话后急急地冲了过来，抬手就朝他脸上扇了一耳光，“我告诉你，清越是我们向家的女儿，你侮辱她就是侮辱向家，这件事我们没完！你等着跟你爸解释吧！清越，我们走！”
向澜说完便要拉着姜清越往外走，蒋曦不能对被卫燃和孟梓修护在中间的姜清越做什么，却能及时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向澜拉住，“臭三八，一副清高样，这么多年不让男人碰，你当初是不是也被绑匪……唔！啊！”
没等蒋曦说完，孟梓修已经再次握着蒋曦的手腕逼着他松开了向澜，与此同时，姜清越也抬脚朝蒋曦的下腹狠狠地踹了一脚，“不要到处泼脏水显得你有多高贵，你究竟是为什么夹着尾巴逃回国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回去吃你的5A和牛吧！”
……
四人出来后，和孟梓修一起走在后面的向澜还是有些气不过，“原本我是不打算把我们这一辈的事捅到长辈那里去的，但这个蒋曦太过分了，今晚的事我必须跟妈说清楚，就算蒋伯伯不收拾他，至少也要让他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姜清越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抱着双臂说道：“他今晚吃了亏，以后不可能不出来找我们麻烦的。”
向澜哼声道：“就他那点能耐，最多带点人悄摸着使绊子，再说了，蒋氏集团依附着蓝苳，蒋伯伯不会希望两家不合的。”
姜清越难得看到向澜如此生气，自从她进入蓝苳管理层后，就很少在外面表露真实的情绪，想来今晚的确是被蒋曦气到了，“就算最后蒋伯伯带着蒋曦来道歉，那也只是表面功夫，以他的性格，我早就料到他一定会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想办法找我麻烦的，放心，我应付得过来的。”
向澜刚要接话，突然意识到姜清越的动作，看着她暴露在寒风中的肌肤，她急声道：“你的外套还在包间里，我得回去拿。”
“我陪你回去。”孟梓修说道，然后在向澜迟疑的视线中解释道，“万一那个人又找你麻烦，我可以保护你。”
向澜犹豫一下答应了，“好，谢谢。”
看着往回走的两人，姜清越一拉卫燃，“我们走吧，回去了。”
“不等他们？”卫燃被她拉着往对面广场走去。
走了几步后，姜清越松开了卫燃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先前她已经放弃给向澜和孟梓修牵红线了，可是刚才被蒋曦那样一说，她有些担心向澜。
他们两姐弟被绑架的时候，向澜二十岁，当时她有一个在大一的时候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可是那男生在她被救出来后就以要出国为借口向她提出了分手，向澜知道他是猜忌她被绑架时可能遭遇到的，那时她刚死里逃生，心里还满是对那段经历的后怕，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怪他，恨他，所以她平静地答应了，可当被绑架的经历稍稍淡下去后，她对那男生的感情就开始占据了她的全部情绪。
这几年她把精力全部放在蓝苳，她是想抓住这唯一的精神寄托，那段感情对她的伤害到现在都还没消散，当然，她并不是没有走出来，只是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她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付出全部，但如果想要一段优质的感情，不付出是不行的。
所以，她需要像孟梓修那样的男生给她情绪上的全部接纳与付出，向澜是一个一直在精神内耗的人，而孟梓修是一个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的人，所以对向澜来说，孟梓修会是个理想的对象，不过前提是他已经放下读书时候的那段懵懂感情。
不过就算孟梓修没有放下也没关系，今晚让两人单独相处一会儿，至少能让向澜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蒋曦刚才说的话，因为她必须去应对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
这是那两个人对待别人时下意识的习惯。
“放心吧，孟梓修会照顾向澜的。”说着，她不等卫燃再次将话题落在那两人身上，立马眸光微亮地凑过去问道，“卫警官怎么会突然出现？你们俩也是去吃自助餐的？”
卫燃如何看不懂她满眼笑意下的调侃，收回视线，他轻咳一声，道：“今天小孟陪我找房子，刚才看完附近的一套公寓后正好过来吃饭。”
“哦，是吗，原来是陪你找房子呀，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像向澜喜欢的那样在约会呢。”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刚才蒋曦对她说的那些话，轻笑着说完后就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周遭的视线越来越密，议论声也越来越多，初冬的天气，满是霓虹灯的广场上，哪怕是穿得再轻便的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是一前一后站在马路边的一对俊男美女，女生一身吊带长裙，哪怕裙摆被风吹得凌乱，她也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眼瞧着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卫燃两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我的车停在对面商场的停车场里。”
还带着他温度的外套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她淡淡一笑，“谢谢。”
“嗯。”他轻声应道。
“我是说餐厅的事。”
“嗯。”
“卫警官，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说着，她侧脸看向他，见他眸色微僵，她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笑开来，“看吧，也难怪会有人对你死缠烂打了，你这样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一般将落入坏人手中的女生解救出来，别说是她了，连我也会误会的，所以呀，卫警官，你其实不用把她对你的感情当做是烦恼，也不必躲着她，等再见到她时，跟她说清楚就行了，小女生的心思最敏感了，可以为了喜欢的人赴汤蹈火，同样也可以因为这段感情而扭曲了心态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见他怔愣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嘴角微抿，继续说道：“这是犯罪心理学里的犯罪预警，我以前在书里看到的，她遭遇过父亲的背叛，后来又被一个成年男子救下，很容易就会把对自己父亲的依赖转嫁到救她的那个人身上，而如果这个人长得又帅又有正义感，那种依赖又会变成爱慕，最终成为信仰，可是一旦这种感情得不到回应，时间久了，你会成为她的执念，好多犯罪都是在这样的心理基础上发生的。”
卫燃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脑中再次浮现起她站在天台时的模样，刚才她突然问他的话，他听完明显心中猝然一紧，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般地将最后看的那套房子选定在廷易酒店附近，结束后，孟梓修问他晚上吃什么，他随口又说出了海鲜自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常想起她的，想着她每一次说话时的神态，想着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当自己反应过来时，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正要伤害她。
乔苓曾说过她的外貌本身就属于会让人产生保护欲的那一类，但他其实清楚，她并非是一个想要人保护的女生，这样的心态也许跟她自己提起过的曾经遭遇过的那个案子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的坚强。
与她想比的，他曾经在办案过程中救下的那个女生，在获救后，对方曾一度因为看不到他就失控自残，后来她伤好后天天在办公楼外等他，他无法应对一个十六岁少女的纠缠，也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会引致最坏的结果，加上那段时间他为了手中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避开她，从宿舍搬了出来。
对比之下，也许趁着此刻，他应该理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份异样情愫，跟她相处的时候自己很放松，有时候甚至能忘记自己牢牢扎根在心里的那种对待案件时的紧绷感，他想，他的确是喜欢这个性格古怪却又十分坚强的女生，喜欢她面对罪犯时的自信，喜欢她每一次陷入负面情绪后的自我修复能力，也喜欢她一次次拿那些玩笑话撩拨他的心绪。
当然，除了她也拿同样的话去撩拨陆鸣。
“姜……”
他刚一开口，姜清越的电话恰巧响了起来，是向澜打过来的，一瞬间，方才刻在她脸上的冷静从容已经转变成了一副活泼的画面，“我跟卫警官顺路，他会送我回去的，嗯，你不用管我，不过我不放心你，所以你必须让孟梓修送你回去，如果你拒绝，我可是要生气的，嗯，乖啦。”等挂了电话，她才看向卫燃问道，“卫警官，你刚才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卫燃看着她，心中一笑，算了，来日方长，“小孟说在搬家前想再去我家开一次烧烤会，到时候你要不要来？”
“可以呀，上回因为发生了案子都没有去成。”
“我和小孟他们明天要去其他分局支援他们的行动，可能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那到时候我再跟你约时间。”
“好，回去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刚才光想着怎么整蒋曦了，我都没怎么吃东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