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把佐助送到大蛇丸那里?”卡卡西惊道,“就算你不想让他亲近稔,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啊,可能确实异想天开了。”稻妻喃喃自语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卡卡西。

    卡卡西也侧过去搂住她。“实在不行,先让佐助回木叶历练吧。他已经是中忍了,需要更多的实战积累经验。”

    “嗯。”稻妻应了一声。

    卡卡西从她的肩头抚到腰线,低声问道:“刚才好吗?”

    “嗯。”稻妻说。

    “要再来一次吗?”他支起胳膊,低头搜寻她的嘴唇。点吻着。

    剥下白日里的理智冷静和自控,这种时候她清甜得就好像一只丰沛的水果,整个人一荡一荡的,风情万种和与年龄不符的稚气同时出现,很矛盾。

    他把她翻过来,面朝向自己。

    那双潋滟的黑眼睛在月色里依恋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曾经看着他父亲那样。他知道,她也是这样看宇智波止水的。

    她是父亲的妻子,父亲死了以后,她找了新的男朋友。

    最想要与她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下的人是他自己。但自始至终,一切都没有改变。

    旗木卡卡西,只不过是她这条直线上多出来的一个小圈,她在他这里拐了个弯,又继续往前走了。

    两年与她分开的时光,他并不好过。

    凯从都城带回来了她当众说深爱他这样的消息。他听到时是幸福的,甚至是别无他求的。

    然而不知从哪一天起,人们说起了宇智波止水,以忍者的身份成为云姬的御用人,都城的町奉行。他们说,可怜的云姬,白天被宇智波利用,夜晚还要被宇智波使用,一定很疲惫吧。

    这些流言比他听见村民在背后骂他强迫继母、不知廉耻还要令人难受。

    她在木叶秘密起事时就总是私下与宇智波止水见面,那时他们是没有关系的,但卡卡西却依旧有着奇怪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总是很准。

    没人会和自己的继子永远在一起。

    更何况,帮她走出旗木朔茂死亡阴影的人是宇智波止水,而不是他。

    【宇智波止水爱她。他会给她带来助力,而不是像旗木卡卡西这样,沉重得快要压垮她。跟他在一起,她会轻松,快乐。】

    他反复看她写来的信,心想,自己真的能抛下一切去找她吗。

    中忍考试以前,他被安排带着佐助、鸣人、小樱磨合历练,在某一次听见关于他的流言时,这三个孩子直接抓住了对方,非要对方道歉。事后,他问他们为什么。

    鸣人挠挠头说,虽然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认为旗木精品店的大姐姐和卡卡西大哥都是很好的人。小樱直说她不相信卡卡西老师会做出这样的事。佐助什么也没说,却反常地拍了拍他,像个成年人那样。

    她说得没错,村子的确让他难以割舍。尤其是从这些孩子身上看到希望之后。

    可他还是来找她了。但为什么门被拉开时她那双美丽的、久违的眼睛,先看向了明明站在他身后的宇智波止水?

    他们缱眷地对视着,默契在空气里流动。

    不得不说,那一刻卡卡西嫉妒得发狂了。她爱父亲他还可以接受,她选择其他人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

    压住她时,他在她身上闻到了男人须后水的味道。

    那天她和止水是做过的吧。

    甚至连须后水,都可能是她送的。

    那间值班室里,全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她在冰箱的便利贴上画了幼稚的兔子跟小熊,就和小稔在旗木宅里常做的事一样。

    他就像一个外来者,一个入侵者,闯入了他们温情脉脉的小窝,打碎了他们的童话生活。

    【明明是我先来的。】他想。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稻妻抱起来,让她在他的怀里坐下去。带着握刀磨出的新茧的大手放在她的腹部。因为太瘦了,所以甚至能很明显地摸到他自己的一部分。“这里,再怀一个我的孩子,好吗?”

    她颠簸着,哼叫着,伏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精力回答。

    实际上因为从他过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保护措施。大概是因为太过频繁,所以反而一直没有动静。

    “我还再想要个儿子,”他恳求着,“女儿也很好。”

    她自己前后晃荡着,又颤抖了一次,趴在他肩上叫他的名字。

    “再给我个孩子吧,稻妻,”他控制着自己不要交待出来,低声诱哄着,“母亲。”

    “嗯……”她在余韵里喘着,脸软软地贴在他的脖子上,“说不定……已经有了。”

    卡卡西闻言,像过了电一样低叫一声,猛烈地冲起来,她抱紧了他的背,温柔地全部承受了。

    一切结束后,他先将她收拾干净,自己才走进浴室。

    “先不要洗澡,”她叫住他,“你出太多汗了,不要立刻洗澡。”

    卡卡西感到一种被熨斗熨平整一般的妥帖。这半年来,她少有这样关切地与他说话。

    于是他大概擦了擦,重新回到她身边,吻住她的嘴唇轻轻咬磨着。

    夜晚变得深沉安详起来,享受了片刻温柔的宁静后,卡卡西突然开口道:“我们谈谈。”

    “嗯。”稻妻说。

    “你会对我坦诚吗?”他的声音平和而温情。

    稻妻点了点头,心中做好了他问止水的准备。她很累,而卡卡西正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她实在不想两个人拧下去了。

    唯有他,她是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与原谅。

    卡卡西却反复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

    “什么?”稻妻不解。

    卡卡西低笑一声,银色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独眼。

    “小时候我怀疑过你,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都不太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女子。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总是很准。”

    “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起写月亮的那个诗人吗?”

    “从那时候起,我就推测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那里是有月亮的,应该还有很多关于月亮的,无法用这里的语言所吟诵的诗句。”

    “所以你才那么孤独……总是一个人看月亮。”

    “如果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在成为稻妻之前,你一定是有其他名字的吧……会叫什么名字呢?这是我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

    稻妻呆住了,少见地露出了茫然失措的表情,当发现卡卡西的眼神是那么镇静,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件事时,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不记得了。”

    “……名字、年龄、怎么来到这里的、是死了还是活着,统统不记得了。”

    卡卡西喟叹一声,揽紧了她。

    稻妻将手掌贴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地说道:

    “喜欢的食物是很辣的塔可。喜欢的音乐风格是雷鬼,梦想是……忘记了。”

    “妈妈做外贸方面的工作,带我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国家。爸爸……离开了我们。”

    “……刚开始什么都不记得,真的以为自己是云姬。”

    “第一次回忆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疯了。”

    “我来的那个世界,起码在我的国家,是没有战争的。除了亲人去世,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死人。我唯一焦虑的事情是考试成绩和作业。”

    卡卡西想象不出来人活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具尸体的境况。他竟然开始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不知道是为这个世界,还是为他自己。

    “我们的世界有互联网。我在上面看你。我和我朋友最喜欢的角色是你。”

    “角色?”卡卡西道。

    “对。”稻妻说,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够接受,“你们都是漫画里的人物。”

    “你们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就是那位作者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故事情节,”稻妻抓紧了他,“但是谁不是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某个作者塑造出来的人物。”

    卡卡西被这句话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想起止水所说的【她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心中一阵怅然,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不配得感。毕竟连止水都能看出来这种痛苦,他却没有意识到。

    “和我说说我父亲吧,”他轻柔地说,“他在那本漫画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稻妻闭上眼睛,道:“朔茂没有什么戏份。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为了救队友放弃了任务,给村子带来了损失,被千夫所指,最后自尽了。”

    卡卡西想,那大概就是那次火影之争的事了。连他当时都无法理解父亲的选择。父亲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没有稻妻的话,他大概还会沿着那条“忍者即工具”的路走下去吧。

    他模模糊糊记起稻妻问他关于母亲的事,当他说母亲在自己很小时就去世的时候,她似乎说了一句:那你一定很辛苦。

    当时他以为她是因为云姬的母亲早逝而与他产生了共鸣。此刻他好像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也许是因为父亲死后,他过得并不那么容易。

    “朔茂死后,你经历了不少,”稻妻的思维与他同频了,“虽然终于与父亲的选择和解了,却是以先后失去了同伴与老师为代价的。”

    “水门老师也死了吗?”卡卡西不敢置信,“是宇智波斑做的?”

    除了传闻中的宇智波斑,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人能杀得了金色闪光。

    “是带土杀了他。”稻妻道。

    卡卡西大惊失色。

    “神无毗桥之战后,带土被宇智波斑救了,他设计让带土看见了你杀死琳的场面。后来带土背叛了木叶,在玖幸奈分娩的时候释放了九尾,四代火影夫妇阵亡。”

    卡卡西立刻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神无毗桥那个任务的时候,是你让父亲关注我们这边的战况的吗?”

    “所以父亲才那么及时赶到,救回了带土。”

    他喃喃自语。

    “而我竟然杀了琳。”

    “嗯,”稻妻轻抚他,“琳体内被放了三尾,为避免三尾暴走,你不得不杀了她。”

    “……”

    不知过了多久,卡卡西将嘴唇印在了她的头发上。

    “谢谢你……”

    “这些年,真的承蒙你关照了。”

    “我想替所有人谢谢你……”

    “啊。”稻妻似乎很不习惯接受这样郑重的感谢,事实上,自从到火影世界以来,还没有人这样沉重地向她表达过感谢。

    “之后的剧情,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继续讲给你。”她干巴巴地说。

    “不了,”银发的男人说,“就到这里吧。今天就讲到这里。”

    “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了起来,唯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刚刚说你最喜欢的角色是我。”

    “我有这样说吗?”稻妻故意道。

    “是的,你说了喜欢我。”卡卡西道。

    “所有人都喜欢你,卡卡西,”她笑着摇头,“我的世界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沉沉睡去。在意识模糊之前,他的心里流淌过一个念头:

    【我终于,有一点触碰到了你的世界,稻妻。】

    当琳和带土为医疗技术交流再来都城时,卡卡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避而不见。

    “卡卡西前辈,我们正要过来找你。”止水道。

    “我们很久没有见到卡卡西老师了。”小樱说。

    “要不卡卡西老师今天请客吃饭吧。”鸣人说。

    他们是跟着琳一起过来的。

    “没问题,”卡卡西笑眯眯地说,“吃烤肉怎么样?”

    宇智波带土站在一旁,用完好的一双眼睛看着他,但并不和他说话——他至今没有原谅他。

    “带土……”琳在旁边叫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带土不痛快地说着,与琳错肩而过。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顺着这只手看过去,他怔了怔,竟然是卡卡西。

    “偶尔也让我请你一次吧。”卡卡西说着,用臂膀揽住了他,一手推着他往前走去。

    琳惊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卡卡西为什么突然变得会主动亲近他们了。

    “喂,不要推我。”带土抱怨着。

    “是,是。”银发的男人懒洋洋地说道,手又搭上了琳的肩,把三个人聚在一起。

    “我也要我也要。”小樱过来抱住琳的手臂。

    鸣人想去拉着小樱,但终究因为忌惮她的脾气而作罢。

    “止水,”卡卡西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止水,“你也来吧。”

    “走吧,止水哥,”佐助道,“难得卡卡西请客。”

    于是止水留下一个影纷身在大名府内,也跟了上来。

    卡卡西瞥一眼止水,知道他在剧情里的结局后,确实唏嘘了一阵。

    如果不是稻妻,他至少已经死了六、七年了。他自己是否觉察到这一点呢?

    吃了烤肉,琳竟然提议要喝酒。于是孩子们跟着佐助回去,他们四个人又转战了居酒屋。

    止水烤肉没吃几口,酒喝了不少。

    带土自己不怎么喝,却泄愤似的一杯又一杯地灌卡卡西。

    卡卡西也不恼,全喝了下去。

    最后先哭起来的人还是带土。

    他是对着止水哭的,大概是抱怨村子里被称为“新三忍”的是卡卡西、琳和止水。他也是水门班的成员,没有跟上同伴的脚步虽然让他难过,但他仍旧在努力着。可后来止水走了,“新三忍”又变成了卡卡西、琳和鼬,他难道一辈子都赶不上他们了吗……

    琳则跟卡卡西说起了老师的严格。

    因为一次失误,水门老师说她没有足够的器量。她问他,什么是所谓的“器量”,老师说希望她能学一学鼬。

    但我确实不理解什么是“器量”,她说,卡卡西,你能帮我解答吗。

    大概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为准则不受常人的道德观念束缚吧。卡卡西说。

    琳放下酒杯,稻妻和你说的意思差不多,她说,四代是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放弃良心。可我还是不理解……

    也可以做别的解释,卡卡西道,比如我很想把止水的头拧下来,但是我不会这么做。

    止水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在旁边悠悠地说道,卡卡西前辈,你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你打不过我。

    不代表我杀不了你。卡卡西道。

    琳担心他们真的打起来,想说几句劝解的话,止水却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再与卡卡西争执。

    然而过了半晌,他突然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也想把您的头拧下来,卡卡西前辈。”

    聚会最后的结果是,这两个想把对方头拧下来的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大名府邸,其间卡卡西还吐了一回。

    止水解除了自己守在东舍院外的影纷身,得知稻妻还没有睡,在门廊上纳凉。于是将卡卡西拖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呢?”女人小声问。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旧的浴衣,正在为枕在腿上酣睡的女儿轻轻打扇。

    “喝醉了,”止水答,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大还是小,“我也喝醉了。”

    他放下晕晕乎乎的卡卡西,走过去捧住她的脸与她接吻。

    平时他喝了酒是很注意清除酒气的,不会直接来亲她。但今天他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胡乱的亲吻过后,他问她,有吃的吗?

    稻妻说,他的三明治被稔吃了,现在只有一块琳送来的蛋糕。

    止水走进值班室,从冰箱里拿出小蛋糕来拆开,又取了两把小叉子,端出来放在她的右手边。

    “太晚了,不想吃。”稻妻说。

    “就尝一口。”他拨开冰凉甜腻的奶油,挖下一点蛋糕胚喂给她。

    旁边的卡卡西好像醒了,朦胧地问道:“你们在干嘛?”

    声音太大将女儿也惊醒过来,一睁眼见老师在偷吃她的草莓蛋糕,连忙过来抢叉子。

    稻妻看看他们,又望着远处的夜色。树影婆娑,似乎能听见凉风拂动那几颗稀疏星星的声音。月亮流水般的光辉正倾泻在广阔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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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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