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都城内。

    火之国新任大名亲自带人,在门口迎接云姬。虽然仓促,但也给足了她面子。

    稻妻走下马车向大名行礼,都城上方的这片天艳阳高照,晴朗得很。就是连一丝风也无,衣服黏在身上,像被太阳晒化的腻味得有点恶心的软糖。

    “稻妻,”松平像儿时那样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一路辛苦了。”

    她低头微笑:“马车非常舒适,大名大人。”

    稻妻的这种上道的态度在松平的意料之中,做了十年忍者家的主妇,她的骄矜应该早就被磋磨尽了。她应该明白这是唯一能帮她和她的孩子脱离木叶、恢复贵族生活的机会,没人想看她把曾经的怨恨摆上台面。

    “怎么没有看见小稔?”打量了车队一阵,松平仿佛从没接到过密报一般故意做出了疑惑的神情。

    稻妻更深的低下头去,一副羞愧的样子。

    于是,大久保柊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松平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气道:“一个小小的忍者,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大久保柊便也跟着演下去,不停地劝说他息怒。

    “……为了公主的声誉着想……”

    “……还请您大事化小,不要再追究了。”

    “稻妻,”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庄重地说,“我绝不会再令你受这等委屈了。”

    她再次对着他鞠躬,姿态更低了。

    接风的筵席上,她甚至不顾礼服不便,亲自为他斟酒,不着痕迹地夸赞他剑术的高超。

    “还记得围猎那一年吗?您把佐藤大人家幼子的发髻给砍下来了。”

    “那时候真是不懂事,根本没想到为这事佐藤大人会让儿子切腹雪耻。”说起在都城的旧事,松平也很有兴致。

    “但佐藤君那时候也太过分了,”稻妻说道,“您明明已经手下留情了。”

    松平呷了一口酒,道:“好在后来有父亲大人劝诫,佐藤大人才善罢甘休。”

    他说的“父亲大人”自然指的是他的养父,稻妻的父亲。

    于是稻妻掩口笑道:“我还记得那天父亲大人把佐藤大人叫到宫里来,问他,武士道必须要世代遵守吗?他说,没错。然后父亲大人说,那么我已经为你找来了一位拔头发的手艺人。佐藤大人一听,脸色都变了,连忙说了好几个‘时代不同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松平大笑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佐藤大人为了武士道都能杀儿子了,自己却不愿意拔成月代头。”

    “啊呀,毕竟还是太惨了嘛,听说过去的武士拔完头发满头血呢。”

    “总好过让儿子切腹吧。”

    “据说佐藤大人还想自己当儿子的介错人呢,真是的。居然会有这种父亲。”稻妻道。

    “佐藤大人曾经有个作家朋友要切腹,他作为介错人竟然连砍了三刀,都没斩断作家的脖子。作家痛苦难当,不得不临场换了介错人,受了第四刀才解脱。我们都说,那位作家的脖子一定非常硬,希望他儿子的脖子能软一点。”松平自认为讲了个有趣的笑话。底下的人立刻捧场地大笑起来。

    稻妻也附和地笑着。实际上由于不能完全斩断脖子,必须得让头和脖子仍有一丝牵连,这对介错人的刀法要求很高,连砍好几次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松平慢慢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突然问道:“到时候你想赐给那一位吗?”

    “嗯?”稻妻表示不解。

    “长光以前那么对你,你是有恨的吧,难道不想赐给他儿子这武家的最高荣誉吗?”

    【原来等在这里,】稻妻了然,【他想让竹千代切腹自尽。】

    他得位不正,借着联姻云姬才算有了体面。要是杀掉已经退位的竹千代,留下了刻薄寡恩的名声,将来岂不是哪个藩主都能大旗一举去攻打他了。可如果不杀竹千代,等待其长大成人,又迟早是个祸患。他不想背“弑亲”的名声,所以希望稻妻能杀死侄子,帮他把坏名声背下来。

    于是稻妻坐直了身体,狠绝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举行婚礼,我现在就想请您赐死竹千代。”

    松平闻言,充满兴味地看着她。随后他说:“你真的愿意杀了他吗?要不要起个誓呢?”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大名大人。”

    “不,以性命起誓也太重了,”松平随意地摆摆手,眼睛却紧紧地盯住她,“还是以你身在木叶的女儿的幸福起誓比较轻松一点。”

    大久保柊闻言,不露声色地看向稻妻,生怕她眼里流露出怨毒的神色来。拿大姬的幸福起誓,这说明松平明白大姬在稻妻心里的分量。对于稻妻大费周章将女儿留在木叶的做法,他已经看穿,却没有发难的余地。此刻正好敲打敲打稻妻,再试探一下她的忠诚。

    好在稻妻仍旧是郑重的样子,她坦然地与松平对视着,举起一只手说道:“我以我女儿的幸福起誓,我会赐死竹千代。”

    筵席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稻妻与侍女前去重新梳妆,松平也会换上礼服,婚礼将按时在神社举行。

    这么着急地举行婚礼,是大久保柊给松平的谏言。理由当然是尽快稳定局势:一天不娶稻妻,松平就一天被视作叛逆。婿养子的身份能最快压下反对的声音。再与稻妻生下男孩,将那男孩立作继承人,一切就都会尘埃落定了。

    松平对于旗木稔是私生女这件事很高兴,这意味着是否要认可这个孩子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拿捏稻妻的筹码就多了一个。

    大久保柊看着曾经的藩主难掩面上的喜色,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松平当年一直在稻妻与长光之间反复横跳,但他与大久保柊本人并没有直接的仇怨,甚至于还算是有知遇之恩。松平喜欢玩乐,东云的政务一多半都是丢给柊处理。现在要杀松平,说实话柊是下不了手的。

    【我会厚待你的家人,你的儿子和女儿,还有被你赶回本丸的妻子。】大久保柊在心里默念着,与所有人一起朝着神社走去。

    婚礼仪式可以说是草率的。

    不说是大名娶夫人,连藩主娶正妻的规格都比不上。

    也许是心理因素,乐人演奏的雅乐听起来并不庄重,甚至有点儿滑稽。

    松平牵着稻妻的手走在中间,虽说走进神镇守的圣域不能说话也不能四处张望,要保持精神集中,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被自己赶走的发妻。曾经他也是这样牵着那个女人走进神社的,她性格泼辣,相貌平庸,也不算多讨他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想到的人就是她。幸好她愿意回本丸的娘家,他想,这样我就不必杀死她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他自己心里竟然想不出一个头绪。

    他的亲生父亲为赖将大名而死,大名怜惜他年幼失怙,将他收作养子。但那个时候,长光已经十多岁了。他这个养子,注定只能成为辅佐大名亲生子的属下。待稻妻长大一点,又比长光更得大名看重时,他便生起了旁的心思——成为女大名的夫君也不错。他的孩子将会成为大名。在剑道馆里他直接向她表示了支持,她欣然接受,甚至老大名都已经动摇。但不知道长光做了些什么,最终老大名否决了这桩婚事。当时他便知道,投靠稻妻是没有用了。

    现在,竟然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多变。

    入场后,大久保柊作为媒人坐在新郎后方右侧,新郎的家族坐在右侧边,而左侧本该坐着新娘的家族,但因为稻妻的母族早就被长光杀完了,所以松平只得放出了竹千代及其母亲入席观礼。母子俩均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场面一度显得异常讽刺。

    宇智波止水等人因为忍者身份,只在神社外面守候,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更加警惕。

    这时,一道道破风声响起,志村团藏、猿飞日斩、奈良鹿久、阿斯玛、红、迈特凯、宇智波鼬等一众木叶精英上忍、暗部与根部,出现在了止水的面前。

    “止水,”三代火影走上前道,“任务中止,现在让我们进去。”

    宇智波止水与旁边一位普通的宇智波族人对视一眼,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

    ……

    里面举行婚礼的人还不知道外面的易变,有人赶进来通知大名大人,却被大久保柊的人轻易拦住了。

    婚礼上的除恶、祝词跟巫女舞已经结束,这时进行到了誓盃仪式的环节。

    三三九度之盃,第一杯酒由新郎先喝,再递给新娘。然而松平并未直接喝下,只是轻轻沾了沾杯,稻妻也照做了。第二杯是新娘先喝,轮到新郎时,松平刚刚双手举杯,稻妻便猛然拔出原本是装饰的怀剑,朝着松平的腋下刺去。

    【腋窝没有什么肌肉包裹,不仅有腋动脉,还有臂丛,实际上是非常要害的位置。】卡卡西这样教过她。

    锋利的怀剑一路顺畅地刺破了松平的衣服和血管,稻妻用力朝反方向拉刀,喷出来的血让她手里的刀柄都在打滑,她连忙双手握住,从松平身边跳开。

    【旗木家的刀法和武士的刀术不同,用短刀近战会有蓄力不足的问题,所以旗木刀法的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对动脉和静脉造成最大的创口,】卡卡西拿出一把长柄短刀给她看,【早年间父亲用的刀都是这样的长柄刀,因为用短刀最大的困难其实是接触到敌人的血以后,手里会打滑。】

    松平惊愕地看着她,似乎是想动手防御。稻妻再一步冲上去,几乎是跳起来扎入了他锁骨处的凹陷位置,再沿着锁骨拉出来。

    实际上垂握刀从腹腔上刺可以避开胸骨直入心脏,但她不敢冒险。为了能避免手滑,这把特制的怀剑加长了剑柄以便能双手握住,因此剑刃不够长,如果对方不颤抖的话说不定剑尖是没法撞上心脏的。

    这两处击刺的部位,是稻妻设想了很久的。武士的打法和忍者的杀人技不同,所以松平可能会比较注意自己的颈部,也可能穿护心镜,但绝不会过于留意腋下的位置。

    虽然不是一击毙命,但锁骨大动脉和腋下动脉都破了,他最多坚持一分钟就会休克,无人施救很快就会死。

    反映过来的护卫们立刻上前预备击杀稻妻,松平的亲眷与臣属也纷纷起身,却发现腰间空空——因进入神社参加大名婚礼而将兵刃放在外面。

    大久保柊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只得提前摔杯,让巫女、主持等人卸下伪装,上前制住护卫和亲眷。

    “你……”一个年龄稍长的老者对稻妻怒目而视,“你竟敢刺杀大名大人!”

    稻妻没有去看奄奄一息的松平,更没有理会这名老者,而是在竹千代面前跪了下来,以头触地,道:“大名大人,叛逆已诛,请您发话吧。”

    “……”竹千代还没有说话,神社外面已经出现巨大的嘈杂声。

    一个人冲进来喊着,不好了,外面出现了两个巨人!

    稻妻起身甩掉木屐,快步走出去,一红一绿两尊巨大的须佐能乎伫立在神社门口,正与什么人对峙着。

    “是都城的卫兵,”竹千代也跟了上来,“还有松平的军队。”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全都震慑于强大的须佐能乎不敢轻举妄动。稻妻却看见了不少木叶的熟面孔。

    “军队是木叶通知过来的。”她后退一步,站在竹千代的侧后方以示尊重。

    竹千代想了想,朗声问道:“木叶的诸位难道也想反叛吗?”

    “大名大人……”猿飞日斩脱口而出。

    看见竹千代,木叶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因为在之前分析里,云姬大概是打算刺杀松平,解决掉竹千代后,伪造一份赖将大名的遗嘱,以“正统”的名义登位的。但现在云姬的脸上和白无垢上喷满了鲜血,竹千代却依然活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团藏走出来说道,“请给我们木叶一个解释。”

    实际上谁当大名对他而言都无所谓,这次他能和队伍一起来都城,是为了追捕止水等私自参与火之国政变的宇智波们,看看能不能得到几双写轮眼。

    “如你所见。”稻妻说。她朝红色的须佐能乎伸手,须佐能乎便放低手掌将她托了起来。

    里面的宇智波富岳一脸严肃,他早就扮作宇智波的上忍与止水一起来到了都城。只是鼬会跟着村子一起来都城追捕他们宇智波,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因此心情格外沉重。

    稻妻明白他的想法,转过脸朝他点点头,才正对着木叶及军队众人说道:

    “在宇智波一族忍者的帮助下,松平已经伏诛,我们迎回了大名大人!”

    一旁止水的绿色须佐能乎也将竹千代托了起来。

    “大名大人仁厚,不愿意追究诸位反叛的过错,你们尽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当然,如果有人仍旧对大名大人有异议,请现在提出来!”

    刚才的小范围对抗已经让军队甚至是木叶见识到了两尊须佐能乎的威力。木叶忍者们按兵不动,而军队的人已经开始慢慢散去。

    太阳逐渐被厚重的云层掩盖,只透出一个淡淡的光晕,一阵雷声响起,如同一个信号,大雨猛烈地落了下来。

    军队剩下的小部分人也被这雨打得睁不开眼睛,四散去了避雨的地方。

    稻妻站在宛如天神的须佐能乎上,白无垢被淋得又湿又重,上面的血水并没有冲下来多少。

    “木叶的各位,”年轻的竹千代开口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宫殿里避雨。其他的事情,容后再商议吧。”

    他温文尔雅,声音清朗,听起来便令人心生好感。

    猿飞与团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奈良鹿久,最终叹息了一声,道:“那就有劳大名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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