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起床时，卡卡西仍旧在睡梦里。

    她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热水流下来的感觉令人舒畅放松。卡卡西会刷浴缸，这很好。浮力可以放松她的腰部。

    稻妻泡在热水里，手上摆弄着一只小小的纸龙，这是她在卡卡西的衣兜里发现的，已经有点被压扁了。只在孤儿院里看了一次就会折了，这大概就是写轮眼的第一千种用法。

    她把纸龙放在水面上让它浮着，心中揣测着药师野乃宇那边的情况。大久保柊的忠诚她无法判断，所以感到很没有把握。

    “暗伏”解除后，她意外地收获了云姬以前的记忆。在那段记忆里，除了她的侍女和母族，其他的支持者更像是投机者或者赌徒，才会将自己的身家压给一个女性继承人。

    幼年的云姬不是没想过培植自己的势力，只不过年龄与性别都不占优势，很难找到忠心追随的人。索性一心一意为老大名分忧，少与藩主和朝臣接触。然而老大名的宠爱也并非无条件的，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孤身一人。

    【明明还是个孩子呢。】

    越是回想，稻妻就越是为真正的云姬感到难过。这个女孩子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她的记忆，她的底层意识，她的行为习惯，依旧在微妙地透过这具身体渗透和影响着自己。

    换言之，云姬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她被本能驱赶着，最终还是走上了原本的命运。

    稻妻长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水里。

    卡卡西走进来，看见的就是她这么一副低落的样子。他不声不响地拿起毛巾，蹲下来替她擦头发。用那个风遁忍术更方便，可他不知道稻妻还愿不愿意看到他用父亲所开发的术。想起去年他用风遁替她吹头发却被她当成父亲，只觉得恍如隔世。

    “早上有喝水吗？”稻妻问。她不想再和卡卡西过不去，如果做不到的话，起码不要再针锋相对。

    “喝了，”卡卡西道，“喝了一杯，温的。”

    他小时候觉得灌下冰水很过瘾。稻妻看见总说对心脏不好。有一次，在旗木宅住下的带土小声对着他咋舌，问云姬连喝水都管着你，你会觉得麻烦吗？

    有一点。

    他这样对着带土撒谎。

    毕竟如果是真正的母亲，男孩们应该是会有点烦的吧。可他那时却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只有新奇的触动。有时候还会故意喝冰水，引得她说个不停，他记得那时自己也是想要回应些什么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绷紧了脸做不出一个表情。

    在她眼里，应该非常冷漠吧。

    “吃完饭我想去一趟店里。”稻妻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安排起了今天的事。

    “我陪你。”卡卡西擦完了头发，又替她擦起了手臂。

    考虑到他长期不能接任务，前段时间两人商量着盘下了街角一间小小的精品店，里面大部分是稻妻这些年做的手工艺品。

    现在经常有顾客会把照片送来，请她做成小小的雕像。多数是已逝的亲人的照片、自己与家人伙伴的合照，也有人要求雕刻自己的猫或者是狗。宇智波带土在这里给自己订了三个不同姿态不同衣饰的琳，一个四肢着地的虚弱版卡卡西之后，又订了一个穿火影袍的鸣人小像，预备在鸣人生日时送给他。鸣人自己则节衣缩食了两个月，扭扭捏捏地过来要订一个小樱，稻妻答应免费为他做一个，以防玖辛奈把儿子的头发薅光。

    也许是因为近年都没有什么战争，木叶的经济恢复了。小店的生意比预想的要红火，也雇了人打理。依然是以前经常来家里做钟点工的阿幻。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的那个还不满一岁，稻妻在店里准备了摇篮和婴儿用品，方便她带着小孩工作。

    多了些阅历后，卡卡西知道稻妻是真的没有为流言事件憎恨过村民。与其说是纯善，不如说是她的器量不止于此。每到这时，他都会忍不住想，像这样被困在木叶一辈子，她真的会甘心吗。

    午饭后，他们来到精品店。阿幻的孩子正在睡觉，稻妻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和她一起看最近的订单。

    卡卡西踱步到摇篮旁，婴儿微微张着嘴，睡得很香。他抬头看了一眼稻妻，她一只手翻着订单，另一只手放在腹部，完全是本能的动作。

    稻妻已经十多天没有去医院找过琳了。

    卡卡西控制着自己不要升起什么希望，他怕最后的失望太难承受。

    那边的柜台旁，阿幻小声对稻妻说道:“又来好几个订火影大人小像的单子。”

    稻妻皱皱眉:“四代总不戴帽子，他的头发刻起来太麻烦了，以后得加钱。”

    “还有个加急单，订一支店里上次卖完的老桩椿花发簪。”阿幻道。

    “明天就能做出来。”稻妻说。

    “这几页是最近店里卖出去现货的账目。”阿幻拿出账本。

    “没有其他订单了吗？”稻妻问。

    阿幻想了一下，道:“有一个想订三忍中纲手姬的小像的孩子。但是她说她凑不够钱，所以问可不可以做一只纲手姬的蛞蝓通灵兽。”

    “可以，我再做个纲手公主一并给她。”稻妻答道。

    “啊……这……”阿幻苦恼地说，“我想着我们都没有见过蛞蝓通灵兽是什么样子，所以拒绝了。不过我让她留下了名字和地址。竟然是孤儿院的孩子，真是可怜。”

    阿幻拿出登记薄，那页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柊——木叶孤儿院”。

    这是野乃宇的信息，野乃宇在告诉她，大久保柊已经同意了东云藩反叛的计划。

    “这个孩子我认识，做好以后我直接送过就好了。”稻妻道。

    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拉拢药师野乃宇原本只是当时情境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她的灵感来自于见到宇智波止水之后。

    在审讯室点破团藏对写轮眼的觊觎，也许能让宇智波止水活下来。

    到现在，稻妻还没有听说宇智波族人突然转了性格与村子高层和睦相处，那么这说明对于高层的警惕让止水动摇了用“别天神”控制宇智波一族的计划。他现在一定在努力寻找着其他的解决方案。

    然而，除了用外力进行干预，这个矛盾几乎是无解的。

    如果宇智波一族被火之国大名征召呢？

    稻妻想。

    将宇智波一族的上忍与特别上忍全部带往都城，先暂时设立几个类似“粘竿处“、锦衣卫”、“军机处”这样的机构，分派他们进去。或是分批打散编入不同的卫队。

    除去他们的配偶和子女外，族长以及大部分族人则留在富饶的东云。他们的孩子可以一直读书，也可以做忍者，或者成为一个技术人才。

    倘若有人想回木叶效力，那也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忍战木叶需要力量时，借用抽调宇智波精英，乃至于大名的守卫，都是可以的。

    目前看来这样的方法大概率加重这个国家的封建。但稻妻想不到其他更稳妥的方案了，一步跨入现代社会是她做不到的事。

    而且她得先当上火之国大名，或者能够直接影响到火之国大名。

    可是，从大久保柊说服松平，再到东云着手备战，拉拢其他藩主，以及争取从东云到都城的城池，至少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作为计划关键部分的宇智波一族，现在又能再撑几年呢？

    下一步能不能说服止水呢？

    稻妻再次感到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