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二)

    楚牧刚刚清醒过来,便让周远扶他来看望邴宛宸。兰云迅速走到门边,扶住楚牧。

    楚牧重伤未愈、余毒未清,身形尚无法□□。借着两人的力道,楚牧挪到床边。他颤巍巍地抚上邴宛宸的脸庞,问道:“身体如何?”

    邴宛宸磨蹭着楚牧的掌心。忽然间,她紧紧搂住楚牧。尽管扯动伤口,楚牧仅是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反应过来一般,邴宛宸手开始发抖,紧接着浑身颤抖,泪水再也止不住,“很好,孩子也好,倒是你。”

    一回想起前日楚牧的惨状,她就仿佛沉入无底深渊,甚至不敢想象万一失去楚牧,她该如何绝望!

    而此刻,楚牧安安全全地站在面前,厚实的大手轻抚自己的脸庞!他还在!她的定海神针还在!害怕、无助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有经历过,邴宛宸才明白楚牧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不亲眼看着你,不放心。”楚牧回抱住邴宛宸,安抚性地轻拍她的后背。这一次没有让邴宛宸再进入险境,是他唯一欣慰的地方,否则他又要心疼到无以复加。

    “毒可清掉了?”邴宛宸关切地问道,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皮外伤容易养好,毒药难清。

    “不是什么奇毒,太子将宫里的解毒圣药给了我,还有少许余毒需慢慢清理。”太医院竭尽全力做出来的什么解毒药、疗伤药比外面的不知好多少,所以他才这么快清醒过来,余毒只能靠药物慢慢中和。

    “那你快回去休养。”邴宛宸催促道。楚牧摇摇欲坠的样子,徒惹人伤心。

    楚牧这才舍得离开,在周远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是一颗悬着的心落地,饥饿感强烈起来。她吩咐道:“兰云,我要吃饭。”

    “好!”兰云弯起嘴角,胃口变好便是一个好兆头。

    用过早膳、吃了药,大医来帮邴宛宸诊脉。情况略好转令大医的表情略松了松。大医再次嘱咐邴宛宸卧床静养并得到保证后,才放心离开。

    为避免再生事端,太子同样待在吴府足不出户。被活捉回来的黑衣人经过审问,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出来。

    他们是刚成立一年的杀手组织。因在江湖上无甚地位,自然生意好不到哪里。一月前,有人找上他们的首领出价一千两黄金买太子首级。作为亟需出人头地的组织,首领自然不会拒绝。按照对方的要求,他到王都凤月阁与对方碰面后接下这次任务。他们倾巢而出,却不想栽在楚牧手上。

    凤月阁能在王都屹立多年不倒,且一直承办着春宴,皆因背后有朝堂撑腰。暗杀首领的接头地点在凤月阁,多半与朝堂关系密切。

    太子脸色阴沉下来,握着黑衣人供词的手稍稍用力,便捏破纸张一角。幕后之人来自朝堂,却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必然是十分棘手之人。他大笔一挥写好张字条,放在信鸽上传出去,有必要好好查上一查。

    七日之后,云销雨霁,泡在雨中近两月的沅州郡终于迎来阳光。百姓们高兴地来到街头巷尾,沐浴着久违的阳光。楚牧的伤势逐渐好转,皮外伤已经结痂,唯有余毒还需五日才能彻底清除干净。

    邴宛宸无聊地拨弄着床头上的流苏,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她懒懒地喊道:“兰云,我能下床走一走吗?”

    “二娘子,您就死心吧。大医说您还不能下床。”兰云立时跑过来,掐着腰,严厉地喝止道。虽说二娘子精神较之前好上许多,可脸色依然苍白,仍然气血不足。

    邴宛宸无奈地翻个身,躺一个月,可真是提前体验一把坐月子的感受。

    门被推开,楚牧准时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比之前好的不止一点半点,嘴唇不再是中毒时的灰白色。见邴宛宸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楚牧勾起一抹浅笑,“无聊了?”

    邴宛宸点点头,特意忽闪两下眼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楚牧莞尔,摸摸她的发顶,宽慰道:“再忍忍。”

    “外面情况如何?”活动身体无望,邴宛宸只得问问外面的情况。

    “洪灾算是结束了。”楚牧这几日也未出门,外面的情况多是听吴明所说。

    刺杀太子一事,早已传入武陵帝的耳朵。武陵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至于能查出多少尚未可知。太子一改往日温润作风,亦暗中调查起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半月后,楚牧与邴宛宸返回王都。因刺杀一事,武陵帝暗中派了不少贴身护卫,太子改选另外一条道路返回王都,顺带再巡察一番华魏的风土人情。再次踏进王都的大门时,时间已至八月,炎炎夏日只剩一个尾巴。

    李氏得知邴宛宸怀有身孕,亲自前来看望。才两月的身孕,邴宛宸的妊娠反应依旧强烈,吃进多少食物依旧不见长肉。楚牧粗略将路上的情形讲了讲,李氏知道虽然讲得轻描淡写,但其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凶险。抹了把微红的眼角,李氏道:“这孩子历经波折还能保下来,说明与你们有缘,需珍惜。”

    邴宛宸握住李氏的手,宽慰道:“大家,您放心,我定会护好我和二郎的孩子的!”虽然胎儿每日安安静静地待在腹中,但母子连心,她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家里不缺补品,不要舍不得用。”李氏拍拍邴宛宸的手腕,又拍拍楚牧的手腕,“这一趟远门,你们都受苦了。”

    略坐了一会儿,李氏领着青萍出了楚牧院落。

    两人身体欠佳,楚牧向武陵帝告了假,两人便躲在自己的院落里安心地调养身体。

    八月底,王都市面上逐渐流传起一种葡萄酒,而且只能在城南一家酒坊里卖到。众人口口相传,引得不少人心向往之。于是,这家酒坊门口每日排着不少欲购买葡萄酒的人。

    陈掌柜十分意外,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二娘子的方法酿了一些葡萄酒,竟如此受欢迎。酒坊内,他对着账本来回算了好几回,这个月酒坊盈利不少,对二娘子也有个好交代,同时思索着是否该寻一种囤放葡萄的好方法,好让葡萄酒持续地卖下去。

    这日上午,邴宛宸喝完王嬷嬷炖的燕窝粥,准备在院子里溜几圈,却听得乌雅来报,“二娘子,有一名叫苏尉的人前来拜会。”

    苏尉?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邴宛宸想了半天,才忆起在凤月阁春宴上见过他。她有些疑惑,这人来楚府做什么?他们应该并无交集。

    乌雅再次禀道:“二娘子有所不知,您和楚将军不在的时候,这人已多次登门拜访。”

    邴宛宸更加疑惑了,来了好几次,还挺执着的。她道:“请他进书房吧。”

    书房里,邴宛宸端坐于主位,顺手挑了一本书边翻阅着边等苏尉。苏尉甫进门,便看到清秀佳人坐在位子上,略带慵懒地翻看着书卷,周围气息沉静,与那日春宴的伶牙俐齿之势截然不同。

    高中之后,苏尉接受朝堂安排,任职翰林院学士。几月以来,他一直念念不忘春宴上惊鸿一瞥的邴宛宸。虽多方打听,依旧查不到太多信息。其实,这也不怪苏尉。邴宛宸鲜少外出,除几名熟悉之人,很少人能将邴宛宸闺名与楚将军夫人对上号。别无他法,苏尉只好多次登门拜访,结果皆得到了外出不在家的答复。今日得空,他再次来碰碰运气,竟真的让他逮到了。

    乌雅轻咳两声,唤回苏尉的神志,撇撇嘴。这人怎么感觉有点傻?她上前一步,福身道:“二娘子,苏郎君到了。”

    苏尉立时拱手道:“邴娘子,在下苏尉。”

    邴宛宸抬手给苏尉让了个座,吩咐乌雅去准备茶水,才对苏尉道:“苏郎君,还是称呼奴家楚夫人吧。”

    “楚……夫人?”苏尉准备落座的身形一顿,吃惊地看着邴宛宸。她已经嫁人了?苏尉顿感椅子上仿佛铺了针尖,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尴尬至极。

    “上次凤月阁匆忙一见,奴家未来得及讲明,是奴家的不是,望苏郎君海涵。”邴宛宸略施以谦礼,“您来楚家,想必是知道楚家的。”

    “在下晓得。”苏尉还是坐了下去。楚家在王都是风头正盛的世家,出了一文一武的朝堂重臣,又得皇帝信任。他内心里一直在排斥邴宛宸是楚家人的想法,结果今日从本人嘴里讲出来,着实打击不小。苏尉端起茶杯遮住自己的苦笑。

    刚说几句,书房门被推开了。楚牧神色不愉,冷冰冰地扫过苏尉,吓得苏尉再次站起来。原来,楚牧在后院活动身体,检查身体恢复情况。回到院落后,却听说有名男子来找邴宛宸,脸顿时黑下来。

    邴宛宸立即起身,来到楚牧身边,握住他的手,对苏尉道:“苏郎君,这是我家二郎——楚牧。”

    苏尉大骇,立刻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楚上将军,在下翰林院苏尉。”楚将军威名远播,是人人敬仰的华魏好儿郎,邴宛宸竟是楚将军的妻子!这下所有的心思都偃旗息鼓。

    楚牧冷哼一声,坐在邴宛宸的位子上,端起她的茶杯喝起来。他怎会不知道苏尉,今年春试进士第一名,本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却有敢来楚府挑衅的胆识。

    苏尉尴尬地擦擦额头的汗珠,不知该说什么好。

    邴宛宸拍拍楚牧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气势逼人。她微笑道:“苏郎君莫要介意,我家二郎本就是个冰冷性子。”

    “你现在怀有身孕不方便见客,苏郎君就交给我。”楚牧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邴宛宸只得摸摸鼻头,离开书房,留下苏尉独自面对吃醋的楚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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