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沅河决堤

    罗沅河自中段决堤,肆虐的洪水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罗沅河畔,所有人震惊于眼前景象。河面散发着阵阵恶臭,拔地而起的大树、坍塌的房屋、家畜与人的尸体随波逐流。大雨倾盆,宛如汪洋大海的罗沅河不似往日平静,波涛汹涌地奔向东南方向,仿佛天柱倾塌之后倒灌人间的天河。

    如同第一次上战场时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的感受,恶心之感犯上心头,邴宛宸跑到旁边平复着心绪。楚牧跟上来,问道:“如何?”

    未待邴宛宸回答,太子便开口道:“若楚夫人不舒服,楚将军可带夫人先行回去。”

    邴宛宸摇头表示自己可以撑住。

    河水中央,一名坐于木盆之上随波荡漾的孩童正放声大哭,哭声吸引了注意力。若无人相救,顷刻间便可能被河水吞噬。

    楚牧运起十成内力,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出去,借助散落的几个木板飞身来到孩童的头顶。短暂停留之际,楚牧长臂一伸将孩童稳稳抓起。这名孩童满身泥垢看上去不过两岁,不知受了惊吓还是饥饿,除了哭就只有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楚牧抱在怀里竟有烫手山芋之感。

    邴宛宸拿出一块软饼放到孩童手里。因为连夜赶路,她习惯在身上放点干粮,今日竟派上用场了。孩童立刻啃咬起来,不多时软饼全塞进嘴里,整个脸颊鼓鼓的,时不时抽泣两声,脸上残留的泪水顺着蠕动的小脸滑下来,脸蛋上的污垢和泪痕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

    邴宛宸拿出手帕,将孩童的脸擦干净,倒是个可爱的小娃。有东西垫了肚子,困意袭来,小娃连打几个哈欠,窝在楚牧怀里昏昏欲睡。

    一行人继续巡视罗沅河。洪水早已冲垮了吴明先前命人加固的河堤,再想修好河堤,需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经过一番商议,太子立刻下令征调沅州郡所有男丁重新修筑河堤,并奏请朝廷拨款赈灾,同时在沅州城开辟难民临时安置的地方接纳所有难民。

    楚牧拱手道:“禀太子殿下,臣有一提议,何不将难民登记在册后投入修筑河堤,给他们发放工钱。”难民流离失所,亟需吃的喝的,将难民归拢后投入修筑之事,即解决他们的安置又可缓解劳力紧缺。

    “奴家以为洪水泛滥还需防止疫病发生。”邴宛宸补充道。纵观历史,大河决堤多伴随疫病爆发,初期严加防范当有备无患。

    “好,皆是好提议。”太子盯着楚牧和邴宛宸半天,随即笑起来。此时此刻,太子多少能了解楚牧为何执意迎娶邴宛宸,两人一言一行中暗含契合。

    商议出章程,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吴府。太子回屋写奏折,吴明和楚牧安排着赈灾救济之事。救回来的孩童暂时留在邴宛宸那里。兰云接过正在睡觉的小孩,见邴宛宸脸色惨白,便担心地问道:“二娘子脸色这么差,可是有不舒服的?”

    “我去休息一会儿,感觉有些累。这小孩是从洪水中救回来的,你们先照看着。”邴宛宸揉揉眉心,不知为何出去一趟竟十分疲劳。

    躺到床上,邴宛宸便陷入沉睡,这一睡便睡至天黑。一睁眼,楚牧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坐起来,惊道:“这一觉竟睡到晚上了。”

    “听兰云说,你不舒服,明日找个大医瞧一瞧”楚牧问道。

    “赈灾的事情安排好了?”

    “有太子坐镇。”赈灾并不在楚牧职责范围内,他不想过多参与。一下午的时间,太子已将赈灾之事全然安排妥当。

    楚牧干脆脱了鞋子,与邴宛宸躺在一起。邴宛宸头靠在楚牧肩膀上。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完,她无需一直呆在沅州城。“过几日我先回王都。”

    “也好。”

    翌日,吴明便安排管家将大医领进吴府。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医露出了然的笑意,捋着羊角胡,笑道:“恭喜郎君和夫人,夫人因怀有身孕才会有如此表象。”

    楚牧与邴宛宸呆愣地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医生的话。邴宛宸倾身向前,直勾勾地看着大医的双眼,再次确认道:“大医,您确定?”

    大医肯定地回应道:“在下虽不才,但怀孕还是不会诊错的。不过夫人才有一个月的身孕,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

    突然间,楚牧将邴宛宸高举过头顶,引得她一阵惊呼。楚牧裂开一个大大宛如孩童般的笑容,连眼角都出现笑纹。相识这么多年,邴宛宸第一次见到楚牧如此灿烂的笑容。他是真的高兴与欣喜。

    被楚牧笑容感染,邴宛宸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捧起楚牧的脸庞,笑道:“你要当爹了!”

    楚牧颔首道:“你要当娘了!”

    是啊!邴宛宸抚摸着腹部,她和楚牧的第一个孩子已悄然孕育成形,这是他们的结晶、生命的延续!

    轻咳声将两人拉出二人世界。一旁的大医一脸尴尬,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楚牧放下邴宛宸,恢复正色,道:“抱歉。”

    “等会我写些应注意之事,前三个月切勿劳累和多动。”大医自然理解楚牧和邴宛宸,第一次怀孕都是这般模样。

    事已至此,邴宛宸单独返回王都之事被耽搁下来,待楚牧将此间事了一同回王都。之后,邴宛宸在自己的屋里安静地待着,当真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并不是不想出门,而是孕期反应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才几日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

    楚牧命周远每日外出采买补品,可一来身处别人府邸,办事受些限制,二来沅州城正忙于赈灾,没有多少好东西。

    另一方面,太子日日到河堤和沅州城视察,楚牧寸步不离地跟着。如今,沅州郡能用的男丁全部都投入修筑河堤之上,只留了一名府兵跟着太子和楚牧。南方雨势仍未有减弱的迹象,修筑河堤的进度缓慢,另有一些人折在河堤旁。朝堂的赈灾物资刚从户部拨下来,运到沅州城尚需几日。这样一来,沅州城出现捉襟见肘之象。

    沅州城北单独开辟出一块空地,搭建临时避难棚户,收留着从各地流落至此的难民。太子和楚牧一前一后地在其间巡视着。太子特意交代,出了吴府他仍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谢景行。

    棚户角角落落燃着艾草,一日三餐定时发放。老弱妇孺们有些坐着、有些躺着、有些相互照顾着,养足精神的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着。太子放下心来,情况不算太坏。楚牧悄无声息地跟在太子后面。

    这次赈灾太子安排得当,在朝堂之中再次名声大躁。不少朝臣认准了太子是后继的不二人选。楚牧低了低眼角,待太子再回王都,形势将发生巨大变化。

    一名乱跑的孩童扑到太子身上,腰间的衣襟印上顿时两个黑色的小手印。太子不恼,扶正这名孩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心些。”

    “谢谢。”小孩子抬头瞧着,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两位大人,又因着陌生,用方言回着的话还带着怯生生的语气。

    一名妇人上前拉住孩童,略弯了弯腰,道:“不好意思。”同样带着一口太子和楚牧有些听不懂的方言。

    两人让开路,示意他们母子通过。

    天色昏暗下来,原本如断线珠子般的倾盆大雨已收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太子撑着伞走在前面,楚牧紧随其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太子昂首阔步,对视察甚为满意。罗沅河决堤给了他展示治国才能的绝好机会。沅州郡本身准备充足,再加上他指挥得当,决堤之事不会给国家带来过多灾难。出宫走这一趟果然收获颇丰!太子紧了紧握着伞柄的右手,双眸闪着对皇位志在必得的光芒,不过一瞬间便被压下去。太子微微侧头,对楚牧道:“楚将军,辛苦了。”

    楚牧还以一礼,“谢郎君,客气了。”

    突然,楚牧眼神一凛,箭步冲到太子面前,将其护于身后。边用犀利的眼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边道:“谢郎君,小心。有人来了。”说完,楚牧拔出长剑,严阵以待。

    “谢某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上次没有机会施展。”太子长袍一撩,从长靴中带出一把短剑。太子从小接受宫中教育,拳脚功夫虽不是拔尖,但自保不成问题。

    只一瞬间,几十个头戴蓑衣、黑巾敷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一看便是杀人越货的好装扮。太子与楚牧背靠背严阵以待。楚牧绷紧浑身肌肉,神色阴沉瞧着这些黑衣人,以他感知这群人武功不凡,黑衣人抽出的刀面隐隐透着绿光。他沉声道:“郎君,刀上有毒!”

    太子脸色也阴沉下来,看来这次是下死手了,就是不知是否与上一波三皇弟派出的杀手为同一批。

    说时迟那时快,打头阵的黑衣人率先进攻。带着阵阵刀风的长刀瞬间来到太子和楚牧面前。楚牧灌上十成内力,两个回合便干倒一个,太子勉力刺中一个,太子实战经验太少,相信很快便败阵下来。

    楚牧趁机向虚空瞄了一眼,为今之计只能且战且退至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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