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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贝尔的诅咒(一)

    自以为是的赫尔墨斯以为他盗技无上,他偷走哥哥阿波罗的神牛,最后成为伟大的商业之神。自以为是的赫尔墨斯子孙以为自己继承祖先的神技,于是偷走了女神的珠宝,愤怒的青春之神降下诅咒:凡是流有赫尔墨斯血液的女性,在出生之时都会被偷走青春与貌美。

    ——《赫尔墨斯家族的传说》

    这就是我们家族所有女性都无法回避的命运。

    我一出生就是现在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你们看我现在才三十四岁,却像个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老妇人。

    我的祖母、母亲和我的姐妹都是一出生就垂垂老矣,所有赫尔墨斯家族的女性都在忍受祖先带来的罪恶的苦果。

    可我不明白这样的诅咒为什么偏偏落在了我们女性身上,犯下偷盗之罪的不是我们,可是后果却要我们来承担。

    这源自青春之神赫贝尔的偏心还是她的恶意,我们根本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我的祖母、母亲从一出生就学会了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命运。我的母亲从我一出生就告诉我,“孩子,你得学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我不想这样。

    我看见我刚出生的小妹妹因为失去青春活力再加上天生孱弱而早早夭折。因为我的样貌太过于吓人,所以我只能闭门不出。当所有的小孩子可以肆无忌惮地街道上奔跑,发出爽朗的笑声的时候,我只能躲在黑暗里面,看着这一切。

    然后我亲自领略着来自和妹妹同时出生的弟弟的无尽恶意。

    “父亲,为什么那怪物是我的姐姐?她比附近村子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年老!还有母亲,为什么她们都和怪物一样,皮肤干瘪发皱,身上总是散发着腐尸的味道。我不喜欢她们,我不想和她们住在一起。”

    他总是状作天真的向父亲发问,然后父亲就让他到外面去玩,等弟弟一走开,父亲就开始鞭打我和母亲,同时也鞭打属于他们家族男性无法更改的命运:和身体里流淌着赫尔墨斯血液的女性结婚生子。

    我的小弟弟并没有走远,他就躲在门口,用他如同魔鬼般邪恶的眼睛看着我们跪地求饶,嘴边带着笑。

    他自以为聪明得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等到父亲离开,他会状作无辜地向母亲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父亲会那么生气。”

    与其说心软的母亲总是原谅他,倒不如说母亲是在向命运低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然后母亲会给他好吃的糖果,会从壁炉后面悄悄拿出一个硬币让他去买他喜欢的东西。

    而我,只能待在阁楼上面看着这一切,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企图用口水治愈一切伤痛。在无法见人的漫长岁月里,我和家族里的女性一样学会了一门伟大的技术——纺织。我的家族将所能搜罗到的,这世界上所有的花纹和纺织技术都汇集成了一本书。在数十年如一日里,我在阁楼上不停地纺织,等我学会所有的技艺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我的十八岁。

    庆祝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阁楼上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母亲自己做了一个小蛋糕,和小蛋糕一起端来的还有一个装着水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株鲜艳的玫瑰花。这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母亲还贴心地剪掉了它枝条上的刺好让我能够将它从花瓶里面拿出来。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鲜艳的玫瑰,“它很好闻,我很喜欢,妈妈。”

    她亲手为我点燃了蜡烛,转过身去,“吹灭它吧,我的孩子。别忘记许愿……”

    在璀璨星空的见证下,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下我的三个愿望:

    我希望母亲健康快乐。

    我希望我能获得真正的爱。

    我希望我和母亲能够摆脱赫尔墨斯家族女性所承受的生不如死的诅咒。

    当我许下愿望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看到了窗户外面划过的流星。我记得母亲和我说过,对着流星许愿可以梦想成真。

    ……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即使我已经闭门不出,躲在黑暗的阁楼上日以继夜地纺织,我的生活没有一丝变化。

    母亲说,勤劳和善良的姑娘会得到上帝的奖励。但是不,她说的不对。我的勤劳带给那对父子金钱,而我还是一无所有。

    我从出生就住在阁楼上,从我能拿起针线的那一刻就开始纺织,没日没夜的纺织,我的纺织品卖出高昂的价钱,千金难求。而我所做的一切改变的,只是将家里的小房子换成了更大房子,让我搬进了更大的阁楼里。

    有一天,母亲告诉我他们要去国都游玩了,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样子。她说弟弟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需要去看看有没有好的学校。母亲给我购买了许多食材,准备了一些干粮,她嘱咐我照顾好自己,“别到外面乱跑,那些人会伤害你。”

    我看着他们坐着华丽的马车离开,我不甘心地从阁楼走了出去,我打开一个又一个房间,看见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我的阁楼里,只有一张床,一台纺织机,一张书桌。我从没见过玻璃缸里游动着的小鱼,我兴奋地打开厨房所有的柜子,看到食材本身的样子。以前,我只看到它们被做成菜盛在盘子里放到我门口的样子。

    等把家里探索了个遍,我穿上披风就从家里面跑到了外头。我才发现这世界是那么美丽。山谷中吹动着轻柔的风,可爱的小鸟儿在枝头歌唱,林间的小鹿看见我也并不会躲得远远的,鱼儿原来并不是装在鱼缸里面的,它们会在浅浅的溪水里面游动,我好奇地将手伸进小溪里,在清澈的水底,我捡到一块圆润的鹅卵石,我把它放到我的上衣口袋里,打算把它变成我的收藏品。

    溪水是那么清凉!很快我就爱上了玩水。我太兴奋了以至于我把自己的衣服都弄湿了。然后我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闭着眼,等待太阳把我的衣服晒干。我只是睡了一觉,一天的时间不觉就过去了一大半,我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然后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面。我从天亮等到傍晚,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里面时。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路过将我救了出来,“您没事儿吧?老太太。”

    半晌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没事儿,谢谢你。年……轻人。”可我的脚上还夹着捕兽夹,看起来并不如我说的那么好。

    “对不起。平常这里都没有什么人会来,我不知道会有人掉进我布置的陷阱里……”

    他带我回去,为我处理了伤口。眼看天色已经晚了,少年向我询问我住在哪里,他想要背我回去。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的孩子们都到其他地方去了……”善良的少年怕我一个人回家不能照顾自己,所幸将我留了下来。

    他家住在山谷里面,我了解到他是一个孤儿,每天靠着捕猎为生。

    他真诚善良,勇敢聪明。他那双忧郁的蓝色的眼睛常常让我看呆了神。

    “老太太,您是想家了吗?”他不好意思说老太太看着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我当然只能说是。

    我羞于开口,一个外表八十岁的老太太,爱上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她肯定是疯了。

    少年常常坐在离屋子很远的大树下,一坐就是大半天。我看得出他在为什么发愁,因为现在我也正在为同样的事情发愁。

    “怎么了?孩子。”

    少年看我是个可靠的老太太,于是将心事对我和盘托出。他爱上了本地老爷家的女儿,他说她要进宫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面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告诉那家小姐,说他喜欢她呢?

    “我,我只是个到他们家送点野味的穷小子,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女孩子会爱上我的……何况她那么美丽,她天生就应该拥有所有人的宠爱。”

    我此刻无比讨厌天生这个词。

    “那你就变得有权有势。”

    少年好像受到了我的点拨,拼命地练习骑士之道,“就算不那么有权有势,也许我能换种法子待在他身边。”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和少年就此分别。

    和少年相遇之后,我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我期望做个像少年那样真诚善良的人。

    可是我的善良一文不值。

    我为路过的小朋友取下他们不小心挂在我所居住的阁楼上的风筝,弟弟精心编制的的谎言被识破,“那些美丽的纺织品都是我姐姐编织的。她就住在我们家的阁楼上。”

    “你姐姐是莴苣公主吗?”

    “让我们看看她。”

    小弟弟生气地大喊,“不!她不喜欢有人打扰她。”

    我站在阁楼上和他对视,看着他的眼神从炫耀转化为愤恨。

    正如同那些小孩子所做的一样,“啊!他欺骗了我们。阁楼上根本只有一个可怜的老太婆,他姐姐根本不在上面。”

    他们的眼神从艳羡转化为愤怒,他们嫌弃地把我递下去的风筝扔到一旁的水沟里,每个人轮流往上面吐口水。

    这天之后,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不祥之物的消息在镇子里传开。我的窗户被砸破,每天都有各种臭鸡蛋烂菜叶被扔到我的屋子里,“怪物,快从我们这里滚出去!”曾几何时,我也在我的窗户边上看到他们这样对待王国的犯人。

    我的父亲抬不起头,决定我们一家人马上搬离这里。时间仓促的,我甚至来不及偷溜出去和那个少年道别。

    我们要搬往国都旁边的镇子里,在那里,父亲说有金钱就能做到一切。

    在摇晃的马车上,我的小弟弟淡淡地说道,“父亲,我不想和她们住在一起。要不是她们,我们根本不用过不了一段时间就要搬来搬去的生活。”

    他的话煽动了父亲压抑许久的火焰,是的,他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金钱,不再需要我们了。

    愤怒的父亲驾车把我们带到道路旁的树林深处,就在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拿出□□把我的母亲当场打死。

    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即使母亲以及为我拖延住了很长时间,他还是在很远的地方一枪打中了我的胸口,然后我有意识到自己重重地倒到地上,鲜血从我的胸口处不断地涌出。

    我们的尸体就这样被丢弃在树林深处。但幸运的是,我没有死,胸口的那颗鹅卵石救了我一命。在我还剩着一口气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女巫救下了我。

    我听少年说过,我可以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女巫交换我想要的东西。一开始那位女巫拒绝了,“抱歉,我现在并不需要那样东西。”

    也许是我不断的渴求和母亲的尸体让女巫最终心软,我用我那绝妙的纺织手艺和女巫交换了青春与貌美。

    在她走后,我喝下了她的药水。

    那时候,我十八岁,才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到生活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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