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萦吐出一口浊气，眼中转瞬逝去一抹流光。下一秒她就像是泄气的皮球，软软地栽到了床榻之上，抬手之时涌起一抹柔光，随着聂萦的动作四处飘散。

    她厌倦了冒充炼气期，每天真是太憋屈了。

    但是要是最近悄无声息的到了筑基期，她可能会被忘宸那个老家伙以为用了什么邪术吧。

    应该为自己的武力提升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

    “大师姐，今天还有锻体课……呃……”

    谢玄素进入洞府的时候见聂萦在床上诡异的咸鱼姿势，愣了一下。

    “大师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见到谢玄素的脸，聂萦突然眼前一亮，她忽然想起来不久之后锻体小考，优胜者可有一次进入师门秘境的机会。

    当初谢玄素就进入了秘境，会不会无相沙就在那里？然后自己就可以不伪装了。

    聂萦从来没有感觉谢玄素这么顺眼过，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谢玄素面前，抓着他的手异常真挚：“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

    谢玄素一愣，脸腾就红了，眼神躲闪：“师姐？”

    “谢玄素，我命令你必须在试炼小秘境打开之前，达到炼气锻体大圆满。”

    谢玄素现在在聂萦眼里就是个人形探宝器，带着他进秘境绝对会一夜暴富。

    不过现在这个探宝器有点脆，必须加紧锻炼。

    谢玄素目光疑惑地看着聂萦，让聂萦都觉得有点心虚，这孩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谢玄素就一脸感动地看着聂萦：“就知道大师姐是为了我好，才让我去上锻体课，我一定不会让大师姐失望的！”

    真挚的差一点让聂萦自己都觉得是这个目的。

    行吧，孩子开心就好，说啥就是啥吧。

    *

    于是天枢的山腰草庐的铁锅下面火更旺盛了，锅更烫了，烧的更频繁了，黑水也更黑了。为了烧火，聂萦把周遭的树都砍了，松鼠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吱吱吱地找谢玄素告状，可是只要聂萦出现，它们就一溜烟地跑到房顶，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在自己的魔鬼监督下，聂萦觉得谢玄素的进步神速。

    当然，毕竟老师这么好，带出的学生不可能差。

    锻体的小考也如约而至，聂萦带着谢玄素来到演练场，直接就奔着考核老师去了。

    *

    “谢玄素也要报名。”

    聂萦站定在老师面前，这句话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他不是内门弟子，而且……”老师有些犹豫地看了谢玄素一眼，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哦这样啊。”聂萦轻啧一声，目光略过在场的弟子，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容，“没事，他厉害就可以了啊。”

    “大师姐这是偏袒。”人群中有委屈的声音说。

    谢玄素一直没有反应，但是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落在他身上那些不善的目光了。

    “谢玄素是我的人，我是大师姐，我说话都不算数吗？”

    聂萦非常理所当然地说着，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他只是强词夺理，不少人在暗里偷偷嘲笑谢玄素。

    “老师？”

    锻体课的老师是摇光峰的忘灵真人，他眯着眼捏着自己的胡子，过了片刻真的点了点头：“好吧……”

    同学们震惊，这滥用权力走后门的事情都可以？

    “凭什么？！”有人脱口而出。

    “不为其他，只是谢玄素这些日子在锻体课上表现得确实优异。”忘灵看了那学生一眼，“我两忘门中，素来不以出身论英雄。”

    ——骗鬼吧。自己怎么成了大师姐，谢玄素怎么跌落云端。

    聂萦心想。

    忘灵真人说完这话，又笑眯眯道：“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

    于是谢玄素可以参加小考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眼见众人再无“疑义”，忘灵开口又道：“这次考核成绩优异者，可以参加宗门专门提供给内门弟子的一座小秘境。”

    弟子们就开始议论纷纷，但更多的矛头却指向谢玄素——他肯定是想要进入秘境还找到一些宝贝。

    “还以为当一个书童是为了什么，原来打得是秘境的注意啊。”

    “外门的人就应该滚回外门，这里可是内门。”

    “一个废人，野心还不小。”

    这些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将处于一个私下议论的范畴。聂萦道听见笑了一声，回头去看谢玄素，想知道他什么表情。谢玄素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垂在身侧的拳头骤然收紧，不过下一秒就缓缓地松开了。

    当忍则忍。

    还是稳重的。

    “谢玄素。”一个弟子趾高气扬的站在了谢玄素面前，是天权峰的齐卢，“不如就把这场考试当作比赛吧。如果你输了一场，就滚出天枢峰，永远不要进来，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嗤笑起来，还起哄谢玄素赶紧滚出去算了。

    “怎么，难道你不敢答应了吗？”卢言继续讽刺着，“还是说请大师姐出来替你打？这也可以。”

    “他敢不敢比，和我有什么关系？”

    聂萦嗤笑一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左脚踏上一步，右脚踏出却直接踏入了筑基期。威压随着衣摆的掀动而扩散开来，施加给在场的弟子们。

    当时一片哗然。

    “不错，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筑基期，不愧是忘宸真人的弟子。”

    忘灵望向聂萦，欣慰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聂萦虽然知道这是夸奖，却感觉不到一点喜悦，甚至还有些丢脸。她直接跳到元婴期都没问题，可偏偏还要在这里装一个筑基期坑蒙拐骗。

    丢了她魔尊的脸。

    *

    “大师姐让我去吗？会给师姐惹麻烦吗？齐卢是天权峰的弟子。”

    “你想去便去。又怕什么？”聂萦随口道。

    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谢玄素终于抬眼看向，眼神难得的凌厉起来，说话也是从未有过的不客气：“那你要是输了一场，是不是滚出两忘门？”

    “哈哈。你以为我会输？等我打败你！”齐卢大笑。

    时辰将近，便有忘灵真人的弟子，点了香，那香只有细细一根，燃烧起来，烟雾不散，又过片刻浓烟遍布广场，忘灵一抬手，烟雾尽散。

    广场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擂台。

    *

    “你还真以为自己训练了几天就天下无敌了？”聂萦看着忘灵的幻化之术不由得点头，对谢玄素道，“就算你有我这么个好师姐指导，对面那大傻子的修为在你们这群人中也算鹤立鸡群了。”

    聂萦白了一眼谢玄素。

    真不知道谢玄素哪里来的底气。

    “是，齐卢师兄比是去年拜入天权门下，修为是要好一些。”

    “那你还答应？”

    “……离开天枢峰，就等于离开师姐。我不想。”谢玄素低声道，“师姐、师姐是在关心我吗？”

    聂萦沉默：“你误会了。”

    “谢谢师姐。我定没事的。”

    你真误会了，你要是输了我就没有人伺候了。而且他要滚出去了还怎么去秘境找无相沙？

    *

    锻体试炼是一对一的抽签上台，最后决出三名优胜者。

    实力不足无心斗争的吃瓜群众，聂萦与小跟班谢玄素，以及准备把谢玄素彻底赶出去的齐卢。

    气氛虽然剑拔弩张，但是聂萦却一点也紧张不起来。

    她筑基期的实力摆在那，所以在试炼中获胜很简单，这就导致后来她每场都轮空晋级。

    ——黑幕，绝对是黑幕。

    谢玄素那边就并不容易，但总归也一直磕磕绊绊地晋级。

    行，没给她太丢脸。

    聂萦想着，自己都这样高调的突破了筑基期，有眼力见儿人应该都会看着他的面子忌惮几分谢玄素吧。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聂萦的面子不值钱，而是那些人根本不要脸。

    “请指教。”

    *

    现在上台和谢玄素比试的，正是那带头打赌的齐卢。

    只见他负手而立，衣摆飞掀，也是挺人模狗样。

    聂萦啃着苹果，目光却一直落在擂台之上。

    谢玄素虽然修为被废，但这几日的锻体训练他勤奋一场，体质虽说不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是要比之前筑基期的他还要强上几分。

    这些日子下来，聂萦有些佩服谢玄素的。

    锻体所受之苦很难忍受，所以许多人都选择修仙而非锻体，因此通过锻体而达登峰造极的人少之又少。

    谢玄素却坚持着，甚至有些出乎聂萦意料地忍耐着。

    *

    然而，就在这场比赛马上要分出胜负的时候，聂萦的神识却探查到空气中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并不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可以发出的。

    思索之际，聂萦瞥见齐卢提剑朝着谢玄素刺去，而袖口泄出一抹金芒。

    “谢玄素！躲开！”

    *

    剑光拼接的气流掀起了一股尘烟，随着聂萦的尾音一同下落，流光四溢。鼻尖飘来血腥的气息，聂萦都没有在擂台下见到谢玄素的身影。顷刻之间灰烟散尽，一个颀长的身形站在擂台中间，目光灼灼地看着聂萦。

    台上的人是谢玄素。

    浑身是血却带着笑的谢玄素。

    他腰身挺直，明明狼狈不堪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师姐，我赢了。”他吐出一口鲜血，“我、我没给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