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海边.求救

    李勤不再对着镜子说话,而是转过头,对着她的真人说,“等下你就要假装淹死了,怕不怕。”

    “你忘了,我会游泳。”萍果笑,他是去当导演当傻了吗?从小只会小狗游的李勤,竟然嘲笑她。

    “但你要演不会游。”李勤得了便宜还不服软,他确实想看萍果到时候要如何演绎害怕的表情,因为在他记忆里,萍果除了长得甜了点,其他方面都像个女汉子,狗叫几声,都拿着门口的扫帚出门扫狗的彪悍。

    萍果接话快速,要她演不会游,还真有点难,身体的自然反应,还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我摁住自己的手吧,我怕身子自然反应,一碰水就开始游了。”

    陆倾百看着他们两个一人一句,显然是很熟的关系,便问了句萍果,也是想缓和早上两人的僵持。“萍果跟李导是同学吧?”

    萍果看眼陆倾百,“青梅竹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她看得出,陆姐对李勤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

    李勤接话,他不认同萍果说的,“陆姨,别听她说,哪有穿一条裤子那么夸张,顶多吃同一碗饭。”

    “好了,坐没坐相。”陆倾百拍了下李勤的手背,让他别总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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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刻,萍果接着外婆打来的电话,也就走开,没再往下聊。“喂,外婆。”她走出录影棚,站在阴暗处。

    外婆慈祥的声音,成功打消了她刚怀疑李勤的念头,“果果,你那边怎么样了?昨天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今天才看见你的消息。”

    萍果听见电话那头,有人的说话声,还有门锁扭动的声响,“我在这边挺好的,你现在要出门吗?”

    “我出去走走,你李姐拉我出去,说再不走动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对了,我去给你送饭吧。”外婆虽然80岁了,但身体硬件都还不错,也有早上出门的习惯,更多时候萍果忙着工作的事情,她也会自己做饭,自己去喝个早茶。

    萍果也不想外婆担心,看了眼里面还在吵闹的李勤,接着说,“不用,我们这边包吃,也包住,但是你可以过来看看我。我们现在的剧组在大院里。”

    说到这,还真有点想外婆,不见外婆一晚都有点想,别说父母刚身亡的时候,她每天的愿望就是再见到父母,但他们只能化作天边的星星在遥远的天边看着她。这是外婆说的,逝世的人终会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守护你,所以要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起来,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外婆听出,萍果想她了,她也想着跟李姐去大院买些蔬菜,再回去做些汤水和馒头,送过去。“行,那我给你送些点心吧,你跟剧组的哥哥姐姐分着吃。”

    萍果看着地面上深一块浅一块的影子,“好的,谢谢外婆。”

    “你忙吧,不用担心外婆。”

    挂断电话后,萍果走近录影棚,李勤也画好他的忧伤妆,正叉腰看着她。

    “外婆电话?”李勤的脸上也布满了伤疤,虽然她知道是逼真的妆效,却还真的就以为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真的在过去惨遭时间的毒手。

    但看他浮在脸上的笑有些滑稽,惹得萍果有些发笑,但最后还是忍住,不能嘲笑这么惨的他,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嗯,她说等会儿过来看看我,你也见一下外婆。”

    李勤听到萍果的外婆要来,却有点后怕,“别了吧,让她老人家看见我左一块青,右一块紫的,指不定吓到。”别的他倒没什么,就是怕吓到她老人家,说长大了皮还那么痒,带坏了萍果可不好。

    萍果却笃定,“她肯定猜到,是假的。”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李勤倒是觉得这话怕是她偷告诉外婆的吧,不然他的妆不就白画了?还吓不倒外面的一个小孩?

    “以前看鬼片的时候,很多很血腥的场景,她都告诉我是假的,都是骗我们这些小孩的。”萍果说起外婆的火眼金睛变得摇头晃脑,倒像是她乱编的。

    李勤听到这,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但你不还是当真,哭到半夜?”在他的记忆里,萍果唯一害怕的可能也就是鬼了吧,人不怕,狗不怕,就怕莫须有的鬼。所以他老拉萍果去看当地新出且当时很火热的鬼片,每回萍果回去都要抱着外婆睡,那场面他也偷看过。

    萍果往事被点破,露出一丝羞耻的神情,“那是因为剧情感人,不是被吓的。”她张口反驳,没见几年李勤还是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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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先到达海边定好的地点,萍果跟着李勤一帮人过去的时候,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灯光打在沙滩上,海浪声盖过他们吵闹的催促声,还有海鸥的围观,这里海岩一带,停留的都是出海打鱼的渔民,晾晒的网还有捕捞的成果全装在鱼桶里。

    萍果走到李勤的身旁,他正在调试机器镜头的参数,整个显示屏的画面都是冷色调,连带天边的云彩都识趣起遮盖住头,只露出一边的阳光,昏暗地轻洒在海平面上。

    李勤跟摄影师说了两句,就转头对萍果道,“等会儿就要开拍了,台词都知道吗?不需要滚瓜烂熟,你就把你伤心的事情都在脑袋里一遍,然后自然地进入情绪,之后就是那片海,你缓慢地走下去,我会出现在你后面,等我拉你上岸……”他的眼睛还是带着墨镜,但墨镜下,却是遍体鳞伤的疤痕。

    萍果觉得他有点啰嗦,掐断他的话,“我都看懂了,之后就是你救了我,然后我发现你脸上的伤,你怕被人误会,戴上帽子往回走。”剧本她都看了有五六遍了,正常的日常戏,感觉应该也没太大问题。

    李勤欣慰地点头,还是个听话的小演员,就是不知道她的戏感怎么样?“嗯,大体是这样了,需要先走一场吗?”

    “我想一遍过。”萍果怕反复几次更没有感觉,就像生活重来几次,她也会选择那个结果。

    李勤笑道,“那就先走一场,试试感觉。”他转身挥手,向坐在录影棚里的各位佬,“各部门准备,我们先试一遍。”

    大伙都给出ok的手势,也期待这一场戏的开拍,谁也没有想到被逼上梁山的李导,竟然要亲自上阵,还是搭配一个完全不懂演戏的小白女演员。

    萍果独自走到被打光的底下,白光打在沙滩上,像一粒粒钻石被埋藏在沙地里,而她发现了独属于这里的宝藏。她按部就班地脱下白鞋,接着就闭上双眼张开手臂,感受风带给她的凉意,白裙被风吹得作响,拍打在她葱白的小腿上。

    她先想到的是几年前,临近高二的那个暑假,父母在从都市回乡的路上发生了意外,为了躲避对面飞驰而来的大货车车轮瞟轨,整辆车撞出护栏,连人带车滚下山坡掉进大海里。搜寻队花费三天三夜都找不到尸骨,断定这次的意外为车祸。萍果那些天日夜颠倒,从此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背负父母身上欠下的一堆债务,接着就是弟弟的失踪与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他去赌场输了几万,越积越多的债务全靠萍果一个人去承担,所以她选择与当时的李勤一刀两断,让他远离自己的生活,两人分道扬镳一别五年。

    再见到他时,他却丝毫不提那段难熬的时候,更多的是说他们从小家家户户串门,在院里你追我赶的孩童乐趣,他带给她的永远是那一份安定与欢乐。

    萍果果不其然,想到最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睑流下,光打在泪珠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她张开眼眸想回头去寻李勤。却被挡在眼前的大灯晃住了眼睛,发白的眼睛看不见远处的人,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她想张口,却又叫不出一个人的名字。

    李勤看她站在那有半会儿,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又像断线般愣住。

    “她在干嘛?”陆倾百靠在巨大的音箱前,不太懂这是什么前戏?

    “陆姨再等等。”李勤感觉,萍果在酝酿情绪。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后,远处的萍果看着他们的方向,说: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如果你们的意思是把我丢在这里,我也将会圆了你们的愿,一刀两断这份表面迂腐的亲情。

    萍果隐约见有个人影往这边靠近,她沾染着泪水的睫毛轻颤,看着发白的大灯,垂在白裙之上的拳头握紧,接着转身冲下海,浪花被她的急躁拍动着,全数留恋在她的身上,发丝被打得一缕缕,水珠挂在脸颊上,她却还往海的深处走去。

    李勤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戏中,本来说只试到萍果下海前的内心戏份,给她找些感觉,站在陆倾百旁边的他已经脱下墨镜,就扣上鸭舌帽往那边冲。

    他脱下帽檐,露出的是古铜色肌肤下那一道道伤疤,眼角发紫嘴边暗红,鼻梁有抓痕,他就这般地冲下海,伸手抓住萍果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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