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月光.余暗

    因为弟弟觉得父母把爱都分拨给姐姐,所以就算没有了父母,姐姐也是不需要吃苦的人,而他没有的父母,也还是那个没人要的孩子。

    “少说一句话会死啊!”李姐多少知道些隐情,也心疼萍果,大吼了句转身握着萍果的双肩,格外认真地说,希望能给些力量她,“果果,你弟弟一定会回来要你原谅他的,这不是你的错。”

    萍果抿起一个笑容,却让人格外地心疼,“我没事,这些年也习惯了,只是还要李阿姨时常陪我外婆,开导一下她。”她不担心自己哪天撑不下去,而是担心外婆这一等再等的这些年,也没能等到弟弟回家的那天。她还有很多年能跟弟弟耗,但外婆岁数已大,耗不起。

    李姐看眼,还坐在刚才开机宴会那张桌子的萍果外婆,“是啊,你外婆一直都在担心他。”本来还打算带萍果过去,让蔡奶奶也能看看外孙漂亮的一面,现在还是稳住萍果的心绪先,都怪那帮嚼舌根的老太太,说什么不好,偏要在开心的氛围下说些伤风败俗的话,惹得人低迷了。

    刚准备打发身后的八婆走,就见李勤站在萍果身后,正想妙计让李勤去劝萍果,说不定年轻人更有一套,刚说,“李勤,你有空要……”

    萍果一听李勤在身后,就开声截断李姐的话,略微慌张的语调,传入李勤的耳里,“李阿姨,我这边准备对戏了,先过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姐不懂,她在扭捏个什么劲,但小姑娘多少都要点面子,即使面对一同长大的李勤。“行,我去那边接你外婆,就回去。”也就截住话题,让他们两个人去说吧。

    长嘘一口气,萍果恢复往常,“嗯,劳烦李阿姨了。”目送走一帮父老乡亲,她转过脸,对上李勤那副反光眼镜看不见眼镜的脸问,“你没听见什么吧。”她有些心虚,怕他觉得这是什么要需要安慰的事情。

    李勤低眸瞧她一眼,略过她的身旁,扶正眼镜道,“没,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他其实还没走出录影棚时,就已经听到一些,当拉开帘子,见到的是萍果低头忏悔的姿态,瞬间觉得曾经的瓷娃娃,现在的破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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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勤的摇身转变,吸引周围放学党的学生皆来围观,欣赏他超凡脱俗的演技,以及改头换面的人格。

    萍果则站在李勤身旁,腰间被他握着,听着他与同伴骂了两句混话,干笑过两声。李勤虽然视线停在别的搭戏演员身上,但心思还留在萍果那儿,也察觉到她在刚对戏时心不在焉,说不影响都是假的。

    就在转入酒吧旁边隐秘巷子时,李勤往萍果耳畔吹了口气。萍果察觉到酸,火速捂住一边耳朵抬眼仰视他,他头顶遮挡一处路灯,整个后脑勺发着光。只听见被光晃得看不清的脸上,他的嘴似乎在动,接着传入耳朵的话变成是:“别被刚才的事情影响了,专心此刻。”

    得到话的她,笃定他听信了刚才的言论,是有那么一刻羞耻,她缓慢回正头,微点了头表示认同。再目视前方,见到一个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生正在祈求她,“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是有意要接近你的男朋友。”

    萍果胸口起伏,沉重的气息直拍她的唇尖,此刻她要作为施暴者去惩戒过往,她也曾经跪在地上祈求那些追债的人,能不能放过他们多宽限几天。得到的只有推搡和谩骂,还有无尽的自我指责。

    现在面临着她要当这个坏人,只见她蔑视的眼神盯着跪地求饶,面色暗沉衣衫褴褛的女生,噗嗤地笑出声,“像你这种人,凭什么得到别人的原谅?你配吗?你这叫的还没有我好听,就你他妈也敢勾搭我的仔,你是嫌命长还是觉得你有几分姿色啊?警告你要敢把你不知廉耻的事情说出去,日后见到我都要下跪。”

    原台词是更为激烈疯批的对白冲击,待到达萍果嘴边更像是无病呻吟的说教。她加多了两句脱口而出的台词,在这个晚上搭配独有对这个角色的了解,以及相同的处境,只不过现在交换了身份,她半弯下腰扯拽着女生的黑长发,隐藏在巷子里暗端的摄像头细拍她的神情,都能看见她微表情的狰狞。

    李勤在一旁插兜而站,吊儿郎当还摆款得当,将哥哥的反差诠释得淋漓尽致。他冷漠的眸子撇向巷子端,“谁!”他大喊一句,便把巷子外的人吓跑。

    萍果教训完女生,偏身抱胸而看讥笑出声语调慢缓,“就她?”下巴扬起,略带故意。

    “是她,跟你长得像吧,我弟弟喜欢你的影子。”他嘲笑声带动围众的人群皆笑声四起,就如生活在地沟里不见天日的雏鹰,想要彰显他的厉害之处,同样也不屑于伤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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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很好!”坐在录影棚的向明珂时刻盯着主导的显示屏,岔开腿拿着被他卷起来的纸制喇叭,像个导般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总导演。

    一场戏的演绎让大家拍案叫绝,萍果只是觉得有点累,想回去木屋休息。回去的路上,李勤中途对上急着回录影棚换衣服的她,向她竖起拇指,“演的不错。”

    萍果也是眼神躲闪,嗯了声便落荒而逃。

    李勤瞧着她落魄的背影,突然萌生出一丝愧疚感,看来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无论过去还是将来,她都在等她至情至亲的弟弟。他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想来要找萍果好好聊聊。揣着兜往回走,一路上被刚结识的新粉丝左询右问,回到录影棚还要被同事调侃,但他只独独瞧见坐在化妆台卸妆的萍果。

    萍果并没有因为他的进来,而分神或者停下手上的动作,依旧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难怪定力那么稳,分手会如此绝情。

    影棚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谈论李勤的事情,还有剧本的变动。

    萍果游离的思绪,被在身后正在替她解头发的方妮婷拉回原点,“萍果,你刚才怎么突然自己加了两句台词?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你真的将坏学生演活了,我看见主机屏幕里的你,都害怕得竖起寒毛。”

    她盯着镜子里过往的人,每一个都模糊得重影,加上晚饭喝了两杯白酒,心绪有点堵还困,说的话也糊。“很自然,我也记不清楚当时的情况,顺口就说出了。”

    “想来你还真是有点演戏的天分。”方妮婷只专注手里的活,还有嘴巴与耳朵的使用,没有观察到其他。

    “或许吧。”萍果累得渐闭上双眼,嘴巴带过最后一个字。

    吵闹的录影棚,来往的人出入自由,棚外的父老乡亲是一个赛一个高音量,还有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谈论乡镇八卦,以及影片的槽点。李勤皆一个个安抚感谢,直到见到萍果的外婆。

    外婆上来就是往他的手臂捶下一拳,接着双手搀扶着自己叠手于后,慎重的语气,“臭小子,这么些年都去城里混了个名堂了!”

    李勤还是恭敬得如人家的儿孙,低下腰耐心还带些少年的顽皮,“外婆,我哪敢当啊,充其量是个小导演,不成气候的。”道完,顺意便能瞧见他白净的牙还有红润的牙床,这样一个少年,哪个长辈不喜欢?

    外婆却忽然感叹,长叹了口气,“去城里闯荡一下是好的,别像果果一样,被耗在乡里。”像聊家常般自然,却能从中得知萍果这几年的生活。

    不待李勤反应过来,外婆接着道,“我有劝过她走出乡镇,但她似乎担心我的身体。如果可以,我想你带她走吧,我一个老婆子在哪里不是生存,而且在这多的是乡亲们。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她的前途。”外婆已将近80,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除去有些弓背,别的与中老年人的身体也大差不差,还有像对外充满新奇的年轻人的眼眸,永远雪亮。

    李勤有那么一刻无措,单手握着的黑色保温杯险些变形,嘴角抿着,“放心吧外婆,等在这里的戏拍摄完毕,我会跟她说出去闯一闯的,也算了去您的一个心愿。”可从他嘴里道出的话,依旧温和如初,是好说话导演的人设。

    外婆保持弓背叠手的姿势,蹒跚的步伐站稳在沙面路上,笑意布满脸,“臭小子还知道外婆的心愿呢?”

    “可不吗?您年轻的时候可是和我说过想去大城市看一看,现在是因为身体年迈了,行走不便,便想着由萍果代替您吧。”

    李勤还记得,当年在萍果家的那棵芭乐树下,外婆与他们讲故事,有说道格林童话的美好,还有寓言故事的教导。外婆就说等他们长大了,要出乡镇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那会是更自由的世界,大家每日忙碌还有快节奏的生活,以及能写出美妙故事的人都生活在大都市的写字楼里。

    没想到他会记得,外婆没由来被惊喜道,又是伸手打到他的小臂,“小子戏还真多。”

    李勤在外婆面前还是原先那个还没走出大山,没去体验都市繁华的爱笑大男孩,“也不看我就是干这行的,放心,我不会告诉萍果的,只会说是我剧组需要她。”他倒是挺会为人考虑。

    “这还差不多,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替我照顾好果果。”最后的嘱咐,李勤送走了外婆,“嗯,我会的,外婆再见。”

    晚间的风带动黑乌的云,月亮悬挂在夜空,照亮它周围的云雾,原来抬头一看,天边也不是那么的黑啊,只要有光在,一切都不会是太差劲。

    待他收起笑意,转身拉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萍果侧头睡着的一幕,估计她也累了。没打算打扰的他偏眼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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