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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

    楚眠很庆幸两人还能平和的交流。她完全看不出歧兰的情绪,看来他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层次。

    事情越说越复杂。歧兰的伸冤之路貌似相当困难,若是背后没有与之抗衡的势力,那魔渊五皇子及其党羽是绝对不会领罪的。

    巫族可能暂时指望不上,歧兰在修界的人脉或许能帮到他?

    可是这些嫌疑者里面也有修界的人……

    楚眠想不出个所以然,偶然抬头间,竟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停止了谈话,凝重的视线对准她这方。

    她有被吓到:“怎、怎么了?”

    “无事。”歧兰答道,抬手收起天河幡。

    逶迤山河中,独属霸者的幡旗朝天高扬,浩荡光景自楚眠眼前闪过,而最后闯入眼帘的是,缀在人群后方的一道单薄身影。

    那兜帽下,漂亮的下颌线,修长白皙的颈脖,似曾相识。

    楚眠不禁心跳加速,很快掩去面上的讶异。

    那头,司月迪思忖着道:“祸妖来源于附身的孽鬼,出现这种规模且有组织的孽鬼,定是有人以律术操纵,修为还不低,你们巫族那边就没找到这人?”

    歧兰轻叹一声:“一直在找,可惜成效甚微。”

    “怎么?你们的巫律神也无计可施?”虽是问句,司月迪并没有追究答案的意思,只是感慨着,“巫族这些年真是多灾多难。”

    楚眠在心里疯狂道歉。

    歧兰一眼看出她的顾虑,安慰道:“别担心,这一年多以来,在几位神司的大力支持下,巫族派出了净使协助各界斩除孽鬼,如今已无大碍。”

    他当然在骗她。净司就那么点人,就算全员出动,跑断腿也顾不上三界之广,最多是在受害最严重的地方支援,净使自己还折损不少。

    多年的余孽加上一年前的暴动,各界现状可说是危机四伏,隐患丛生。

    真要夺回河清海晏的那一天,他要做的事从未变过。

    楚眠闻言,神色并未有所缓和,指尖触到袖中的柳叶刀,她自言自语着,声音小得听不见:“错都在我。是我不好,什么也做不了。”

    “有何不好?怎么,孽鬼是楚丫头放出来的?”

    一语兀自插进,司月迪半开玩笑地道,终究是没忍住,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干得漂亮,魔渊尚且有魔瘴护着,修界和人间界可真是吃瘪喽……”

    没由来的讥嘲在干冷空气间吸走了更多温度,楚眠小心注意着歧兰的脸色,起身上前,赶紧捂住那人的嘴。

    谁料这一跑,裙摆轻纱勾动篝火,蹦出的火星溅上裙角,吐着信子般点燃,她的腿边霎时染上异样的热。

    “……?!”

    视线随着那热度朝下,楚眠心跳骤停,本能攀住面前还能依凭的东西,念头一转,又急忙俯下身来想要扑灭。

    司月迪止住跟前人胡乱的挣扎,另一手的动作慢了几分,掐诀熄灭之时,淡紫缎布已经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鲜艳至极。

    她舍不得穿的好看裙子啊。楚眠眼里的泪就要落下来。

    虽这么想着,她面无表情,出糗的尴尬感冻住全身,在每个关节结成僵硬的壳。

    许是被飞来横祸吓到,她的手久久忘记松开,这么一来,抓得更紧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背后触感生凉,她对上面前人似笑非笑的眼,意识到目前的情况。

    自己无意识抓住的是司月迪的手臂,那手臂因为要制止她乱动,将她整个人揽在其中,而方才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重心不稳,只能顺着力道靠过去,看着就像……倚在他的臂弯里。

    猛然回过神来,楚眠触电般缩回双手,反倒是司月迪不紧不慢,带着她坐稳后放开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寻不到新的,我找办法给你补上。”

    楚眠慢了一拍后点点头。这才明白是在说衣服。

    “我说的话,生气了吗?”他把脸凑近,俘获着那向来含着狡黠的眸光中揭露出的呆滞与慌张,满意地尽收眼底。

    “生什么气?”楚眠不解地反问,难道她在司月迪心里这样的脆弱良善?

    她深吸一口气后道:“我和你说过,我很坏。”

    可你不是还顾着你那仙人朋友的感受么。

    司月迪腹诽着,决定给这摇摆不定的人留个教训。

    正欲环过少女的肩,修长阴影在她小腿边覆下,残破裙尾下若隐若现的莹玉光洁如新,青年细细察看一番,确认无恙后抢过她被分散的注意力:

    “没有烧伤,可否有痛感?”

    楚眠将腿收到一边,摇了摇头。

    他无奈笑道:“因为你总是不知不觉就受伤,还忍着不说,以后可要多加注意。”

    楚眠白了他一眼,回以缄默。

    歧兰见状,笑容和善如初,转眸看见她腕上的玉玦,面色也未有多动。

    司月迪可没那些拐弯抹角的小心思,悬了好久的手总算找到时机,揽过楚眠的肩膀,让她往自己这边靠拢了些:

    “楚丫头,不必同这种一无所有的人多言。盼着治寒毒的法子盼了三月,他倒好,忙着给自己脱罪,也不想想太虚联盟是个如何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要说一无所有,你们半斤八两吧。楚眠忍着没笑。

    “寒毒的事,很快便有办法,我的事情不过是其中一步,”歧兰缓缓起身,眼底的光却低到尘埃里,即便如此,他丝毫未有退让之势,于绚烂明阳中遥望两人,

    “前太子殿下,你的处境又如何呢?不仅深居陋室,自身难保,一件衣裙也拿不出来,要让人如何想曾经魔宫之上,统御千万人的你?心不在尊位,志不在疆土,楚眠凭什么留在你身边?”

    “……”不知是哪句话踩到了点,又或者句句话都把男人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司月迪的面目转瞬阴沉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爆发,昔日周身的倨傲疏懒凝结为沉沉的冷,气势全然不比那自诩谪仙的人输一等。

    报复心是小家子气,占有欲又成不了气候,那么听从本能的愿望便好。

    反正目的是把对面的人气走。

    楚眠却先一步扒下想要乱动的臂,两手轻握住他的手,温言道:“没关系的,我觉得当个逍遥游侠也不错。”

    司月迪回握她的手,目光如晦:“在这牢狱里?”

    “和在哪里没有关系。”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许是眼前景象脉脉情深,歧兰的表情终于开始有波动,温润嗓音一点点变深:“如我方才所说,楚眠,把你留在这里是委屈你了。”

    司月迪抬眉,冷言以对:“我也还是那句话,要觉得委屈,她自己会走,我拦不住。”

    “我自然明白。只是,莫非我说的不是事实?”歧兰回问道。

    两人之间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

    所以你们那时的眼神才那么可怕吗。楚眠想起走神时两人盯着自己的场景,觉得这个架吵得毫无意义。

    “你们真是够了,”她站起来往墓窟走,“我回去了。”

    司月迪没再看歧兰一眼,慢步跟在她身后。

    “等等,楚眠,”歧兰忽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楚眠视线转向司月迪,见他点头同意,便倒转回来,同歧兰到了砾石斑驳的浅滩边。

    “什么事?”她向华服耀目的人问道。

    “能否问你一个问题?”天光之下,他仿佛立于寒漠的另一端,浓目幽远疏淡。

    “什么问题?”

    “你的结缘桃枝,是何种情状?”

    “我的结缘桃枝?”楚眠掂量着这问题的轻重,如实答道,“一个花苞也没有,连桃枝都断了。”

    原是这样。

    他明明怅然若失,却还是道:“那我便放心了。”

    “什么意思?”楚眠属实摸不着头脑,“放心什么?”

    “无事。”别无他言,那抹影很快消散在通天的清辉之中。

    —

    楚眠和司月迪一道回了墓底。

    清淡的瑞草香轻轻浮在空中,似有似无,带走了暗室的几分潮冷。

    自从楚眠和风芷音说了要给石室除潮,她便带来了许多香料与仙草,楚眠将其装在香囊里,分饰在各处。

    上次做香囊的布料还剩一些,她翻找着,只寻出一堆碎布和线头。

    “做什么?”司月迪问道。

    “补衣服。”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给我,我来补。”他朝她招招手。

    楚眠奇道:“你会吗?”

    “不会,你来教。”他承认得倒是老实。

    “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楚眠可不觉得曾经呼风唤雨的人愿意干这种活计。

    “若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成了凡人,这种事情也是要学的。”

    应是想起了刚才的事,那人话里尽是自嘲,提起很久以前的话题:“很遗憾,白日梦还是成不了美梦,永远只是一个梦罢了。”

    “怎么了,突然说这样气馁的话,”楚眠停下手上的动作,悄步来至他身前,“因为用傀儡术恢复修为的办法一直没成功吗?”

    司月迪略一顿,笑中带凉:“是啊。今天提到的那些人,什么魔渊皇子诸王,都巴不得我烂死在这里,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楚眠眨眨眼,话语显得苍白,“或许,他们也没那么放在心上,这不是没有杀了你直接抢走嘛?”

    “当然重要。”语调骤然转冷,并非冲着楚眠而来,却一举扎破她的侥幸。

    司月迪立在原地,一手覆面,修长五指掩不住眸中暗色,周身细微的戾气萦绕往上,

    “只要它在,我便不死不灭,便是魔渊永远承认的太子。我灰飞烟灭之后,拿到它的人才有资格接任下任魔尊之位。”

    “巧的是,唯有定魂锁能制服这魔息夙琰令,二者相生相克,无时无刻不在腐蚀我的经脉和体魄,只待我枯竭殆尽,方可更替宿主。”

    “我之前找的傀儡术,便是想着更换肉身,摆脱这两道麻烦,可惜无一成功。凭我这副病样,再拖个两三年都算谢天谢地了。”

    魔息,那是魔修的生命之源和修为之基,而魔息夙琰令具有循复不穷的生息之能,遇上只懂吞灭夺噬的定魂锁,遭殃的只会是以本体基元蕴养命器的宿主自己。

    他一口气把沉积的心绪与她倾诉,难得展颜,却给出了苦笑。

    或许见惯了司月迪游刃有余的模样,突然闻其坦白,楚眠一时杵在原地。

    “你这魔息夙琰令,就不能转移出去吗?”她问道。

    “转移?不行,魔令是镇渊重器,对接任者要求相当高,岂能随便交出去。”司月迪答道。

    “傀儡呢?就没有合适的傀儡吗?”楚眠想了想又问。

    “你是说转移到傀儡身上?”

    “暂时存放……的感觉?”

    “……”司月迪垂下眸,没再回答,看样子是也行不通。

    不是的。就算他自觉无路可走,她也还有办法。

    “别多想,我会活到你出师的那一天。”司月迪见她欲言又止,笑了笑道。

    “我有办法,我没和任何人说过,我的定魂锁是……”

    楚眠急忙开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半边脸颊,冰凉的拇指落在她的唇上。

    “等到那一天,如果你还有办法,再告诉我。”他回望着她的眼睛,第一次用这么轻这么低的声音和人说话,话尾的叹息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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