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已是夜晚十点钟。一天的闲逛让人生累，姜折枝洗完澡后，便和庞巷趴在床上聊天了。

    两个熟悉的女孩什么都能聊，从学校八卦聊到人生理想，又转回到身边小事。

    “程烬最近对你怎么样啊，今天你们两都没怎么说过话欸。”庞巷一边自拍着，一边问道。

    姜折枝沉思。“他对我很好，只是我在朋友身边不太能放开，我还特意跟他说过别贴我太近。”

    “所以你们的事还是没和陈延说过啊？”

    姜折枝点头。不到关键时刻没有必要让更多人知晓，他们两个本就是学生，想要低调一点。

    庞巷叹了口气，“但看出来陈延有点伤心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提到陈延，姜折枝想起来不久前的一件事。

    她的东西落在餐厅，陈延主动请缨帮忙去取，最终程烬二话不说直奔了餐厅；回酒店的路途需走一段路，陈延想帮姜折枝拎包，却再次被程烬抢去。

    再说，他今天情绪反常，异常沉默。

    姜折枝也联想到了什么，只是不大好说出来。

    她一向将陈延当朋友，做事也是自有分寸的，尽量不让他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其实我是知道点什么了，但既然你和程烬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庞巷抱住枕头，将头靠在上面，“我只能说希望陈延早点死心。”

    话已至此，她们也什么都明白了。

    姜折枝决定得找个时间和陈延好好谈谈，她不想一直瞒着他吊着他，毕竟他们是朋友。

    “枝枝，你说高考后我们能做什么呢，真的能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夜的静谧烘托心底苦楚，温良吞吐。

    姜折枝同她对上眼，脸上的笑在夜灯暖光的映照下柔和美好。“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有人拼命想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也有人想做个小镇的普通百姓，一生碌碌无为。”

    “慢慢来，总能找到与自己同频的节奏的，你终究会发现许多让你舒服的生活方式的，不是吗？”

    她们在夜聊中入眠，渐渐地没了动静。

    -

    四人又在梵镇逛了半天市集后，便赶去了火车站。回去又是坐绿皮火车，想到来时的一路颠簸，姜折枝不免有点想吐。

    关于陈延的问题，姜折枝想了一上午后终于有了解决想法。

    姜折枝以让程烬帮忙买零食的理由支走了他，庞巷见状也自离远了些，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

    陈延发觉了异常，正想说些什么，但一脸迟疑。

    “陈延，其实我跟程烬在一起了。”姜折枝面对面同陈延站着，语气淡淡，“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所以不爱与不熟的人交流，我为他昨天的一些言论道个歉。”

    理智与情绪在一霎间崩塌。

    陈延早就想过这个结局，也曾猜测到过。只是亲耳听到事实时，心里的巨石突然炸开了，也越发接受不了。

    但他在姜折枝面前的形象是温文儒雅的。

    所有话犹豫了好久，憋到最后竟成了一句“我知道了，希望你是真心喜欢他。”

    “你在我眼里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很开心和你做朋友，希望以后你也可以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姜折枝故作轻松道。

    拒绝追求者这种事，姜折枝从小到大经历过不少。只是面对如此一个好的朋友，那些统一的措辞她都说不出口。

    至于以后还能做朋友吗？姜折枝不清楚。

    后来绿皮火车在城市间穿梭，沿途风景被他们收进眼底，短暂的旅途也在一路的垭口中结束。

    零诊，一堆学生在昂扬中进入考场，却在出来时变得垂头丧气。

    姜折枝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成绩虽不进但也不退，保持着年级四五名的成绩，不过在她的自我要求下还需努力。

    零诊一考完，益城三中高三生们的七天寒假开始。放假第一天便临近除夕，趁着还没到春节，姜折枝在前三天写完了寒假作业，谁的约也没赴。

    她问过程烬过年回不回凝海，他说不回。姜折枝没有在家过春节的习惯，毕竟过去林余和姜移都是在常年外出，她便喜欢夜里在外转转。

    一如既往地，林余今年又不在家过年。

    姜折枝继续问：留个你家地址呗。

    赶在春晚开始前，姜折枝便捏着这地址，敲响了程烬的家门。

    程烬开了门，姜折枝面对着他挤出一个露出八齿的笑，便踩着他给的拖鞋进了屋。

    “你家怎么这么没人气味儿？”这是个单人二层公寓，色调以黑白为主，只有头顶挂着的暖光灯带来些许烟火的气息。

    程烬瞥了她一眼后便走进了厨房。姜折枝感到奇怪，也悄咪咪地跟了上去，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感到惊讶。

    厨房的桌上是已做好的饭菜，卖相绝佳，鱼肉鸡肉海鲜都有，还有姜折枝爱吃的几个菜。

    姜折枝满目惊愕地惊呼：“我还以为今晚我们会吃泡面呢，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一个人生活，有什么不会的？”程烬和姜折枝一起将饭菜上到桌子上去，他又端了盘水果和甜点摆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姜折枝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在茶几上吃饭，就像两个人窝在一个小家里报团取暖一样，左边是大鱼大肉，右边是餐后甜点。

    “好幸福啊，怎么会这么幸福呢？”姜折枝望向楼梯边的落地窗，窗外火树银花满是过年的气息，家家户户都在举年团圆。

    程烬的生活能力很强，做的菜味道也令姜折枝赞不绝口。

    他们一边共进晚餐，一边看着2018年的春晚。春晚是姜折枝每年过年必不可少的，她一个人过年，却可以通过春晚来透视别人的年味。

    姜折枝突然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程烬。

    “怎么了？”

    “你给我做这个呗，我想要这个小兔子的。”姜折枝给程烬看了张图片，那是一盘做成兔子形状的饭，通常是妈妈做给小朋友吃的。

    程烬回复：“幼稚。”

    “那又怎样，你成熟就够了。”姜折枝笑眯眯的。

    程烬还是去做了，只是材料不够，做出来的没有那么精致好看。

    姜折枝拍了下来，连着刚才的大餐一同发了朋友圈，配文是“辛苦某位啦，我真的好幸福”。

    “你家有红酒吗，我们来喝点吧。”话音落后，姜折枝望见程烬提了一瓶红酒过来给两人盛上，红酒杯内液体晶莹剔透，在灯光耀熠下像是温柔乡。

    程烬看见姜折枝轻抿了一口，举着酒杯坐到沙发上来。两人离得很近，红酒气味氤氲在饭菜上缓缓蒸腾的雾气里，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随着室内暖气袭来。

    渐渐地，她靠在了他的肩头，长发耷拉在他身旁。

    “我觉得嫁给你的人肯定会超幸福，”姜折枝感受着心跳的幅度，“我今晚说了多少个‘幸福’啦？”

    “四个了。”

    姜折枝会心笑笑。

    “以前你也是一个人过年啊，我们怎么没早点认识呢？”

    她以前认为程烬跟她是个相反的人，却在找到各个相同点后，发现两人是多么的相似。

    两个同频共振的人，她真祈求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

    这里是2018年，城中心不让放烟花，却可以隐隐听见中心之外地区的烟花鞭炮声。姜折枝兴高采烈地趴到窗边，果然可以看到天上绽开的烟花。

    一朵朵烟花炸开，流光溢彩，摄人心魂。微醺的状态下，姜折枝半梦半醒的，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好像很模糊，却也像是活在很清醒的世界里。

    程烬望着她的背影，一身米白色大衣在灯火阑珊下衬得温柔些许。他迈开步子走向她，同她一起欣赏这夜色。

    冲向天空的一抹白光继而炸开，让人亮了眼眸。房间内关了灯，此刻黑夜盛大，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暧昧。

    两人在那片烟花下对上了眼。

    姜折枝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腔孤勇，掂起脚吻住了他。程烬还没反应过来，但理智被情意战胜。

    他右手抵在她背后，一个绵软的吻持续了很久，却温柔得像流淌的细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不适。

    松口以后，两人紧紧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炽热的心跳与自己共振。她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决定清醒不起来就这样醉下去了。

    “说点话吧。”少年的声音灌入她的侧耳，在他收敛的笑意里渐渐清晰。

    “就这样不说话也挺好。”姜折枝闭上眼，在他身上蹭了蹭。

    以这个姿势僵持了一会儿，程烬出声：“姜折枝？”

    隔了好几秒，怀中之人才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她抱着他突然开始后退，程烬差点没站稳，他赶紧扶好她，气笑了：“你想干什么？”

    姜折枝微微掀开眼睛，松开他的怀抱后却挽住了他，慢慢将他拖上了楼。到了床边，她唰地躺下，怀抱中还拥着程烬的一只手。

    “睡觉。”

    “……”

    程烬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帮她把碎发理开。“这才吃完饭多久？”

    结果床上那人抱着程烬翻了个身，惹得他一个踉跄栽在她身上，场面一度失控。

    他眼底是少女醺得红扑扑的小脸，在安静的空间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遗忘至外。

    呼吸加重，炙热的气息裹挟在她白皙脖颈之处。

    “姜折枝，你当我们还是未成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