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赶回许宅,只见火光冲天,。
尤其是后院,他们站在远处,都能听见起火的木料在噼啪作响。
附近的邻居一边大喊着走水了,一边将一桶桶水泼上起火的房檐。
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苏染就着火光,看着空气中浮动的灰烬,感觉十分可惜:“原来是麻油啊。”
凌燕在一旁本就是懊恼万分,此刻听到苏染的话,立刻走上前,拽住她的胳膊:“什么麻油?”
“凌小姐拽疼我了。”苏染似笑非笑,盯着凌燕的手。
凌燕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
苏染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掩嘴打了个哈欠:“先回客栈吧。”
三人一进客栈,齐楚就迎了上来,对苏染摇了摇头。
苏染点点头,对凌燕二人又是一个哈欠,道:“大家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凌燕看着苏染离去的身影,不自觉要上前拦住她。
秦怀远看着站在苏染身后没动的齐楚,拉住了凌燕。
齐楚对秦怀远的动作很满意,眼见二人不再有动作,他上前一步道:“秦公子、凌小姐,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小二会带你们过去。”
秦怀远点了点头,他们确实需要休息,尤其是在他看见了苏染衣袖上的一抹红之后。
“拦我作甚?!”
“苏染刚才被暗器划伤了。”秦怀远沉吟片刻,“不要太心急,太过疲惫对我们没有好处,今天就是一个例子。”
有些事情他们本应该及时想到的,但是几人都有些疲惫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今天是受伤,明天就可能是没命。
凌燕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刚刚苏染既没有躲开,也不慌张。而且是她自己说的暗器有毒,她似乎都没时间处理伤口吧?”
苏染刚刚确实太过于冷静了。
但是见血破毒发很快,看刚刚苏染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见秦怀远不答话,凌燕再次问道:“她是真的武功不济?”
秦怀远挑着眉毛,摇了摇头:“要么是她留了一手,要么就是她有其他的防身之法。”
第二天一早,苏染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吃饱了,睡得就是香。
正当她准备再次去觅食,一开房门,就看到齐楚杵在她房间门口。
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了齐楚身后的两个身影。
苏染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刻都不让她多休。她侧身后撤了半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齐楚把早饭取回来,昨天晚上的情况也已经基本明朗了。
昨天夜里,他们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神秘人第一次出手,是为了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窗边,远离大门。第二次出手,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拿走书案前的东西。
但是,这前边一系列的动作,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引他们离开许宅。
逃走那人负责引开他们,还有人留下来,放了那把大火。
苏染昨日感觉见血破的味道怪怪的,其实并不是见血破本身的味道怪,而是麻油的味道。早在他们还在许宅之时,就已经有人做好准备了。
从这个信息来看,这些人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仅仅只是不想让他们再追查下去了。
只不过据凌燕观察,来许宅抢走东西的那个人并不是段溪风。
“看来,这宅院里当真有十分重要的线索,只可惜只找到了那些书信的残片。”凌燕咬了咬后槽牙,怎么就上了贼人的当。
书信的残片,苏染摸了摸下巴,有了新的想法。
“还是不对。”
秦怀远接道:“什么不对?”
“出手的时机不对。”
“出手的时机还不够好?若是秦大哥没帮你,恐怕你现在都是一具尸体了吧。”凌燕在一旁冷冷道。
苏染没有理会凌燕话中的嘲讽和……些许的试探。
“如果是担心我们找到什么线索,那么在我们一进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出手了。”
“或许那时他们还没准备好放火的东西,毕竟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没看到房前屋后撒着麻油。”
“咱们进到后院之前,探查过的各处都没有麻油的迹象,这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况且我们进屋之后,大门根本就没关。以槐树上的视角,如果目力好,想要看清屋内的状况并不是难事。”
秦怀远明白了苏染的意思。
铜盆中的书信既然被焚毁,就是要说明这是最隐秘的东西。神秘人一伙连他们在铜盆中找到书信残片这种时候都不出手,还要特意等他们读完?
况且神秘人怎么会知道今夜有人到访,还专程来看着?
或者说这铜盆中的东西根本就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发现。
这就能够说得通了。
正常人都知道,犯了事,跑的越远越好。段溪风却一反常态的来到潘集镇,还刚巧叫人看见了,或许是这些人用他不能拒绝的理由,引他来到这里。
而他们一行只要得到消息,就必然会随着段溪风来到潘集镇。
这些神秘人就在这里等他们。
等他们在铜盆中的残片中找到提前准备好的信息,引着他们继续去追查秦容。
所以很有可能一开始,这整件事就和段溪风或者秦容没有任何关系,而他们只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这一层,秦怀远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背后的人早就什么都想好了,那他又究竟用了多长时间来布这个局呢?
凌燕也渐渐捋出了这条线,她的头脑并不慢,但最近却总是会被冲动搞乱。这是不是也在那个人的计划之中呢?她感到不寒而栗。
苏染看着两人都陷入深思,就着咸菜喝了一口客栈的白粥,她甚少吃的这么清淡。
“客栈的小二说,段溪风定了小半个月的客房,房费也是提前结清的,但他昨天出去就没再回来,想必昨日出事之后,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房间阿楚去看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这条线索真是误导,那段溪风还要不要继续找?”凌燕开口了。
“找,如果还能找到他的话。”
凌燕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他还没被灭口的话。”
忽然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很快这脚步声上了二楼,停在了门外。
咣当一声,门外的人大力推开了房门,也或许,是用脚踹开的。
吓得苏染端着碗的手一抖,向外看去,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大人,就是他们!这几日我一直盯着,昨天白天,这些外乡人来打听过许家的事,晚上宅子就被烧掉了。”
门外那张脸竟是在老虎岭茶摊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嘉佑县的县令。
这潘集镇,似乎也是嘉佑县的地界。
那县令似乎也认出了她,有些意外的蹙起了眉头,而后简单说明来意,非常礼貌的“邀请”他们回去问话。
说是回去问话,但并未把他们带回嘉佑县城,而是带去了已然烧毁大半的许宅。
这座宅院经此一难,更加破败不堪,只剩离后院最远的几间门房还算完好。
先是秦怀远被县令大人请进门房,苏染和凌燕在另一间等候,门口还象征性的站了两个官差。
苏染看了一眼屋内的板凳,看起来是有人已经擦过了,干脆坐了下来,视线飘向隔壁。
县令一般都是在县城坐镇,她已经两次在嘉佑县城以外的地方见到这个人了,当真是个奇怪的县令。
这边凌燕可是坐不住,在苏染眼前不住的打转。
终于,转的苏染也有些烦躁了。
“凌燕,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总去想没有意义的事情。”
凌燕没有停:“你懂什么。”
苏染语气冷淡,透出一丝无奈:“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家破人亡。”
凌燕愣了一下,苏染是九天玄教的少主,九天玄教十年前……
苏染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不转了。
“你不要总想,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苏染两手撑在板凳的两端,“你要想的是,你要找到凶手。”
“背后的人可以用十年来布局,那你就可以用二十年来找到他。时间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就算即刻找到了凶手又怎样,你的亲人能当场复活、年华不老,继续陪你走下去吗?”
“那你还在找吗?”凌燕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苏染将头歪向一边:“还在找,只不过我找的不是一个人。”
“那你在找什么?”
“真相。”
县令大人把苏染放到了最后一个,并且似乎是为了防止已经被问话的秦怀远串供,凌燕走后,他并没回来。
好在县令大人问话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轮到了苏染。
苏染走进隔壁,县令大人正坐在屋内一方小书案的后面,见她进门,示意她把门带上。
苏染之前就觉得这位大人十分眼熟,如今细看起来就更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县令大人面前的书案上摆着几张纸,似乎是在记录和每个人的对话内容,眼见这张纸快写满了,头也没抬,伸手在右手边的一沓纸的边缘上揉了揉,从远端抽出一张。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苏染脑海中的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