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苏染虽然武功不大灵光,但到底这几年轻功学的不错。
待她悄悄摸到马车旁边,老四正坐在马车前边打盹,头一低一抬的,并无察觉。
苏染看准时机,把手里准备好的一小把迷烟撒在老四的脸上,后者的头彻底低了下去。
苏染没有放出毒障,毕竟把她今晚的目标也迷晕了可不好。
随后她从袖子里掏出晚上剩下的半个馒头,掂了掂,顺着车窗扔进了马车。
赌坊老板此刻正是饥寒交迫,根本没有丝毫睡意,见有吃的,差点激动的老泪纵横。
苏染一边谨慎的向后瞄着,一边低声道“你先吃着,我问你点事。”
赌坊老板也顾不上细想为什么老四没了声音,狼吞虎咽的啃着半个馒头道:“你问。”心道反正一个小丫头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之前说鬼医门投靠了九天玄教,这消息是谁跟你说的?”
“唔……就是他们来找我的时候领头一个女的说的,她自己就是九天玄教的人。”
“女的?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赌坊老板噎得伸直了脖子,废了好大劲才咽下去,心想此刻要是有点水就再好不过了。
“呃……好像,好像是个什么护法,叫什么不知道。”
据苏染所知,从前的九天玄教并没有女护法
赌坊老板吞下了半个馒头,意犹未尽的咂摸着嘴:“对,就是护法。”
“长得什么样,还记得吗?”苏染问道。
“具体记不得了,只记得身材又瘦又小,但是有一点绝对忘不了,两个人脸上都有烧伤!她们一直用面纱挡着,但还是叫我瞧见了。”
“两个人?”
“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呢!”
双胞胎?苏染皱了皱眉头,江湖上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九天玄教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姑娘你可别小瞧我!我年轻时在玄女峰下的镇子里给人做过两年打手,也认识些九天玄教的教众,曾见过真的飞羽令。她们拿出的令牌,如假包换!”
飞羽令!
九天玄教共设两位护法,四位分司,另还有十六位分乘分散各地,主持各地事宜,而这飞羽令只有九天玄教分乘以上的教众才能持有。
这分乘以上二十二人,有些已死,因此确实不知他们的令牌下落何处,又是否会遭人利用。
而有些人则隐身于江湖之中。
这背后之人,亦有可能是从前九天玄教的教众。
马车外的苏染不吭声了,赌坊老板又低声道:“姑娘你别不信我!就冲你给我这一口吃的,我也不能跟你说假话呀!”
苏染心里冷笑一声,你的话或许不假,但这事没假才有鬼!
赌坊老板曾与九天玄教有关,背后之人找上他或许是有意为之,为的是一个真字。
有人要拿已经不能自证的九天玄教做替罪羊,可刘亦柔到底没事,这一番动作下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又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已经覆灭十年的教派,重新推入江湖的漩涡之中?
赌坊老板听着外边彻底的安静下来,想她应当是信了自己的说辞,便不再说话。
再加上又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此刻也在被捆的像个粽子的状态下,从有限的姿势里,选了一个舒服些的准备睡觉。
苏染此时想的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突然有只手搭上了苏染的肩膀,苏染受惊猛地一回头,原来是齐楚。
苏染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好在不是苏和,自己这警戒性着实应该提高些了。
她竖起手指搭在嘴唇上,示意齐楚先别说话,另一只手拉着他远离马车。
走到院墙下的阴影中,苏染刚想开口,突然黑暗中又传来一声:“谁在那儿?”
老四被这不小的一声吓得醒了过来,也窜下马车警觉道:“谁?”
待定睛一看是苏染,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坐了回去。
也不知是起急了还是怎么的,老四觉得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心道早知道还是把这人弄到庙里去算了,刚下过雨,自己莫不是要伤风了。
苏染心下一声叹息,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苏和从庙中走出来冷冷的盯着两人,看起来非常严肃。
苏染搜肠刮肚的想让两人的行为变得合理。
可随即苏和的神色变得有些缓和,幽幽道:“平日里他成天跟着你,话都说不完,三更半夜还要接着说?”
苏染一时语塞。
二叔这是……误会了?
没等苏染答话,苏和瞥了一眼她拽着齐楚的手,直接转身去向院外。
看来二叔是真的误会了。
苏染哭笑不得的搓搓手,示意齐楚先回去,而后跟着苏和在院门外站定。
苏和背着身,立于月光下,平日里那种不同于苏安的坚毅气质似乎都被月光冲淡了些。
“二叔,我和阿楚……”
苏和没有等她说完便淡淡道:“你们小一辈的事我不管,但记得要有分寸,当着外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完了,这完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啊……
但好在不需要自己搜肠刮肚去扯谎了。
一晚上一惊一乍,还是很耗费体力的,苏染此时又有些犯困了。
回到庙中,齐楚在一旁投来询问的目光,苏染摇了摇头,躺回了自己的干草垫子上。
虽然破庙不比客栈,但是第二天一早,一行人还是照常启程赶路。
前头马车里,在车里过夜的赌坊老板不停的打着喷嚏。
而苏和正在同老四低声说着什么。
趁着苏和分心,苏染悄悄撩开车帘,在齐楚身后低声道:“今晚你去找荆小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尾巴。”
苏和的法子并不十分高明,只要对方发现老四不见了,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如果真要劫赌坊老板,那他们这一路也太过顺畅了些。
尤其是昨晚,明明是大好的机会。
况且赌坊老板这么一个小角色,杀人灭口就是最好的选择,根本没有劫人的必要。
“还有,估计她昨日淋了雨,你把这药给她带过去,别过两天变成前边这个样子。”苏染用下巴指了指前头不停传出喷嚏声的马车,从怀中取出之前给刘亦柔用药的那个小瓷瓶递给他,嘱咐道:“知道你心疼她,但是手底下有点谱,给我省着点用。”
齐楚把药瓶揣回怀里,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苏染说的话,心疼荆小小?谁心疼她了!
到了午后,又是最闷热的时候,蝉鸣也是一路喧嚣,惹的人有些心烦意乱,几人又行至老虎岭那个小茶摊。
老板远远的见到几人,向他们招了招手。
今日茶摊中的人倒是不多,老板又是乐呵呵的迎上来:“三位又来了?呦,今天还多了俩。”
“你这茶摊里每日人那么多,还记得我们?”苏和似乎是有些警惕。
老板笑道:“那可不嘛!您二位这么气宇轩昂的,这位小姐又长得这么漂亮,哪能忘呢。”
“你哪那么多话?还不快给客人上茶!”老板娘打后边一撩帘子走了过来。
老板挠了挠头,悻悻的跑到后头去端茶了。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对几人道:“您几位别见怪,我这老头子,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别唐突了小姐。”
作为老板娘口中的主角,苏染掩着嘴,笑着摇了摇头。
几人喝了茶,歇的也差不多了,将钱放在桌子上准备起身离去。
出门间和一个着浅灰色布衫的中年人打了个照面。
此人虽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仔细一瞧,眼角也已经有些细纹了。
苏染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这人好生熟悉,但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必是错觉吧。
迎面而来的人眼神和苏染有一瞬间的交汇,而后很快的向她身后看去。
“县令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有些事情,来找你们问问。”
苏染走远前,听见了这人和老板娘的对话。
原来他就是嘉佑县的县令,此时一看普通的很,也不知有没有说的那么神,若有机会定要领教一番。
苏染没有注意到,她出门后这位县令大人转过头来盯了她良久,而后向老板娘问道:“刚刚那几人,什么来历?。”
这边因为下雨耽搁了半天,紧赶慢赶还是只能住店。
苏和、苏染照旧一人一间客房,而齐楚、老四和赌坊老板去睡通铺。
本来苏和气还没消,还想让赌坊老板睡马车,但是在老四的努力争取下,苏和勉为其难的让他睡了通铺。
赌坊老板一边表示自己来付钱,一边向老四投去感激的目光。
老四无视了他的目光,抬手敲着他的头道:“别以为出了钱就能当大爷,要没你这点破事,我们还省的跑了。”
赌坊老板一边挨着敲打,一边连连称是,心想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比睡马车还没饭吃强啊。
到了夜里,赌坊老板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在翻身,似乎是有些失眠。
也是,躺在一张床上,就老四这个震天响的呼噜声,能睡着也算是不易。
好不容易熬到赌坊老板和老四的鼾声一并响起,已经是后半夜了。
齐楚慢慢的起身,准备去找荆小小。
谁知床还没下,老四的呼噜声突然一滞,而后整个人被憋醒。
老四半梦半醒之间一抬头,正好看见一旁的齐楚正准备下床,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而后还是老四打破了沉默,低声严肃道:“大晚上的,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