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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说段溪风是苏染此刻最想见到的人都不为过,可转过神来她却有些奇怪,她明明见过段溪风的画像,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

    刚刚场上的人那么多,也没一个人认出他来,倒是有些奇怪。

    阮青在一旁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出尘绝世的面容都染上了凡尘之气。

    宁出尘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新奇,但也猜出了些眉目:“又是你那些时灵时不灵的把戏?”

    阮青压低声音道:“他若老实呆着,还能不出破绽,哪有跳出来的道理!早知道就做个地牢了!”现下只怕秦容已经怨极了他,更不可能帮他的忙了。

    果真,秦容慌乱之中大惊失色,而后越过人群怒视阮青。

    凌燕纵身跃下台,苏染、秦怀远也跟着围上前去。当然,苏染这三脚猫的功夫只配在边上看看热闹,寿千红和道觉挡在苏染身前,几人将段溪风围了个严实。

    段溪风此时一身劲装,确实很适合隐藏在众人之中。

    大约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眼下有深深的青黑色,但面容端方,身形挺阔,目光依然如炬,确有水滴石穿之韧。只可惜应当还做不到遇事无形,有些死脑筋罢了。若再年轻个几岁,称上一句青年才俊也不为过。

    秦容眼见段溪风被众人围住,自然着急上前,但云伯眼疾手快,一手封住了她的穴道,顺手搬来张凳子在台上端坐下来:“这么好的戏,咱们就踏实看着的吧。”

    苏染不愿意这事情弄得没法收场,活的段溪风可比死的有用,若真出了意外,最高兴的恐怕还是背后之人:“你愿意回来找秦容,说明你良心未泯,你一个人带不走秦容,留下来与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我说了,你们找的是我,放她走,我留下。”段溪风虽被围住,但是神色不见慌乱,也并不着急与他们死斗。

    凌燕喝道:“这件事情没说清楚之前,你们谁都别想走!”

    段溪风冒险前来,只为保下秦容,但凌燕的情绪明显不对,现在哪怕他愿意冒险,也绝不会脑袋一热拿秦容的性命开玩笑:“你们使计引我出来,想必已经是山穷水尽。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不傻,既然你们不愿意放人,那就等你们找到点什么再来留我们吧。”

    语罢,抬手将手里拿着的长布囊背在了背上,不再同他们废话,忽然向着凌燕的方向打出一掌,掌风所过,如利刃劈砍。人尚可以躲避,但是人群身后的桌子、椅子可躲不掉,硬木的木料皆应声而断。

    这以掌代剑,掌风当真犀利无比。

    凌燕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他带走秦容,两人即刻缠斗在一起。寿千红和道觉得了苏染的首肯,也即刻加入战场。

    苏染此刻身在混战之外,却无奈扶额。凌燕实在是太心急了,仔细想想,以秦容的性子,若是段溪风留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独自离开,他们还愁什么呢?

    场上的局势可以说是一边倒,段溪风纵然武功不低,但是好汉难敌四手,就是寿千红和道觉两人他应付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

    眼见他艰难地在四人中间闪转腾挪,背后一不留神就漏了空当,道觉抓住机会,照着他后心就是一掌,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前有凌燕一剑,他已经避无可避。

    正当苏染觉得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台上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挡在段溪风身后,伸手接下道觉一掌,段溪风分心一看,更是顾不得凌燕的长剑,扶住身后的人:“清清!”

    凌燕看清来人也是震惊之中急忙收手,但仍刺伤了段溪风的右臂。

    令所有人大惊的是,竟然是秦容挣破了云伯的穴道,上前替段溪风接下了这一掌。

    这显然也在云伯的意料之外,他从端坐改为站立,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搓捻,眯着眼睛审视秦容。

    秦容不是不会武功吗?

    这下,不管是围观的还是参与的,除了苏染和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大家通通傻了眼,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但是苏染此刻所受的震动并不比其他人小。

    秦容成亲那天,苏染见她时,段溪风刚走,她正心绪不宁,一时大意让苏染瞧见了步伐上的破绽,但是苏染没有想到的是,秦容并不是泛泛之辈。

    强行冲破穴道是会受内伤的,而道觉是以修炼硬功出身,内力刚猛霸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再接下道觉一掌,仍能清醒直立,秦容比她以为的要厉害得多。

    苏染偷偷瞥了一眼秦章行,只见他脸色发白,袖中双手似乎还在隐隐地颤抖,此刻最受冲击的,恐怕是秦容的父亲大人莫属了,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女儿,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够他头疼去的了。

    但苏染不知道的是,除了秦容会武一事,最让秦章行担心的却是段溪风的这一声“清清”。

    旁人或许不知情,但是他可是十分清楚,“清清自有冲浊之气”这是当年那算命的道士留给他们的一句话。后来“清清”二字就做了秦容的小字。就算在秦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秦容的这个名字。由此可见段溪风和秦容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叫旁人知道了,这叫他秦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孽障,秦章行心中暗骂,他们二人的关系此刻还没有说破,但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秦容不会武功,现在场上形势凶险,若是刚刚一个不小心……

    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

    秦容虽然接下道觉一掌,但是仍然立在当场,只是嘴角可见隐隐血色,不知是不是怕段溪风担心,苏染隐约瞧见秦容喉头滚动,将这口血咽了下去。

    “没事吧?”段溪风目光灼灼,上上下下将秦容打量了好几遍。

    秦容摇了摇头,甚至还挤出了一点笑容:“没事吧?”

    看着秦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伤口,段溪风咧着嘴笑了一下:“没事,没事。”

    “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若是今日出了事,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秦容的声音不大,但结结实实地传进了阮青的耳朵。

    宁出尘听了这话,半是希冀半是忧愁,收敛起往日的笑容,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阮青当时如此主动帮忙,原来是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阮青偷偷看了宁出尘一眼,咬紧了牙关。

    秦容低着头,苏染不知她是在和谁说话。

    “我不是说了,不会有事的,你怎么来了?”秦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恼怒。

    “其实他一直把我藏得挺好的,刚刚你不是也没认出我来吗?”段溪风这一路走过来,虽不清楚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也是见识到了神奇之处,边说边轻轻碰了碰秦容鬓边的发丝,“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秦容苦笑,与段溪风对视一眼,取下了段溪风背上的长布囊,看向凌燕道:“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凌燕冷笑一声:“不想兵戎相见,那就束手就擒吧。”

    秦容得到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轻轻解开布囊,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苏染只觉自己眼前有一道浅浅的银色光晕浮过,光晕之后竟是那把传说中的仙剑,轻灵剑!

    秦容轻轻抚摸剑身,神情凄婉,最终一声轻叹,长剑出鞘,直指凌燕:“轻灵剑秦容,讨教了。”

    秦容竟然还是轻灵剑法的传人吗?!

    苏染现在觉得自己今天一天之内震惊的次数比她过去一年都多,当然,在场众人无不如此。

    有轻灵剑这样一把稀世的宝剑尚可理解,但是轻灵剑法是李轻灵的自创剑法,她在叛逃前还没有资格收徒传道,叛逃后也很快在雾华派一次有一次的围杀中身死。秦容的轻灵剑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秦容再次开口,忽然提高了音量:“凌燕,我自认在你凌家这些年,能做的我都做了,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哪怕就是死了,也要缠着我不放。”

    凌燕本就对他们二人心存不满,听到这话,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提剑向二人冲去。

    段溪风转身背对凌燕,同时向秦怀远发起攻势,而秦容表面以剑格挡,却脚尖点地,身子一拧将凌燕的剑势尽数消解,顺势钩回凌燕的剑身,挡住了寿千红的蛛丝。

    刚刚一边倒的形势已经荡然无存,有了秦容剑意飘忽灵动的轻灵剑法从旁相助,她和段溪风一刚一柔,在四人手下游刃有余。

    苏染看着秦容挑断了寿千红一根蛛丝,心下却觉得不大对劲,刚刚的话不是秦容的性格呀。从秦容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件事情虽然与她无关,但她对此其实颇为歉疚,怎么会出言刺激凌燕呢?转瞬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凌燕!小心!”

    但苏染提醒的有些太迟了,秦容和段溪风两人刚刚还分别应对四人,秦容却依仗身法,忽然在空中调转方向,剑指凌燕而去。

    下一秒,秦容的长剑已经横在了凌燕的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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