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

    比试大获全胜,按照约定,那匹玉骢马如约送到了驿馆。

    李晚月瞧着正低头吃草的白马,内心十分欢喜,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匹马儿,意义非凡。

    她亲昵地蹭了蹭马头,凑到马耳处轻声喃喃:“白云,过会儿可要乖一点,在我学习骑马的时候,我们可要好好配合哦。”

    “白云”是她为马儿起的名字。

    这匹玉骢马通体纯白,毛色光亮,远远瞧过去就像是一团落入尘间的云朵,看上去十分柔软,故而她直接以此为之命名。

    不管白云听不听得懂,李晚月趁图雅还没来,对着白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俨然把白云当成了不会言语的朋友,一人一马相处得很是融洽。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距离李晚月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停下。

    李晚月背对着那人,似是笃定来人的身份,头也不回地说道:“图雅,你来啦。”

    比试那日,他们回到驿馆后,图雅曾与她约定翌日在马房中相见,拍着胸脯说要传授她一套骑马的速成诀窍。

    所以她想都不用想,现在来会找她的,肯定就是图雅。

    但是,图雅怎么久久没有出声。

    李晚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依照这些日子与图雅的相处,她觉得图雅是个性子开朗的人,犹如白日悬挂于空的太阳,一言一行无不温暖旁人。若是旁人与图雅打招呼,她定会立马应好,不会长时间地不理人。

    可现在,身后却是良久的沉默。

    李晚月疑惑地转身看去,不料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眼底暗藏黛紫的冷眸。

    在视线相交的刹那,那双眸子微微地泛起层层波澜,好看的薄唇一起一合,“图雅有事耽搁,拜托我来教你骑马。”

    她愣怔地看向站在马房外的高大身躯,原先心中的喜悦之情有如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心底泛起一种说不出缘由的烦乱。

    来教她骑马的人怎么会是祁巍。

    自那次涂药之后,两人几乎没有再单独相处过。

    昨日她虽见着祁巍,却因情况危急,两人对彼此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手指头,更何况当时图雅也在场,她只需默不作声地听从安排就好。

    她之前思量过,要是想藏住身份,就不应该再与祁巍有接触。

    想到这儿,李晚月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身子向后稍许退了一点儿,与祁巍拉开距离。

    她脑中飞速运转,思索着有何借口可以不失礼节地婉拒祁巍。

    而祁巍却对李晚月的小动作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像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家妹妹交代给他任务,冷淡地说道:“牵好你的马随我来。”

    说罢,他走出马房,留下愣在原地的李晚月。

    李晚月见状有些焦急,心中想着拒绝一事,嘴上不由地连忙叫住祁巍。

    “等等!”

    祁巍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李晚月。

    李晚月抱拳作揖,将临时想的说辞道出:“大人公务繁忙,这点小事何须劳烦亲自大人上阵,我还是向图雅姑娘请教就好。”

    祁巍紧紧蹙着眉,眸中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低沉的嗓音掺杂着哑意,“你可是担忧我的骑术不够资格?”

    “不不不,大人的骑术相当高超。”李晚月赶忙解释。

    “只是我......”她突然寻不出措辞来拒绝。

    祁巍的骑术有目共睹,在昨日的比试中她就已经见识过,有着这般本领的他教她这个新手绰绰有余。

    那她接下去应该如何说才好呢。

    祁巍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晚月,目光坚定地落在她身上,似乎颇有耐心地在等她说完。

    李晚月尴尬地沉默,旋即装满浆糊的脑袋陡然灵光乍现,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我对此一窍不通,以大人的骑术来说,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您应当将精力用在更值得花费的地方。”

    “而不是这里。”

    闻言,祁巍微微蹙着的眉头立时松开,挤出的两条“山川”登时消失不见。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不在意地说道:“事无大小,我既答应了图雅,便会信守诺言,尽心尽力地教你骑术,你无须担心。”

    李晚月默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是拒绝,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容易让人起疑。

    她只好连声感谢:“多谢大人体恤。”

    -

    李晚月牵着白云出了马房,跟着祁巍从驿馆的另一侧偏门向外走去,那里竟有一块林中空地。

    空地的一侧与驿馆连接,其余方向皆是望不到底的层层竹林。

    “就这儿吧,足够练习了。”祁巍说道。

    李晚月环顾四周,这片空地开阔平坦且无人来往,正好当做学习骑术的场地。

    上马之前,祁巍认真检查缰绳与马镫带是否牢固,以防在教习过程中,任意一个突然断裂。

    待检查妥当后,他这才开始仔细教导。

    “上马时,人先站在马儿的左前侧,随后用左手抓住缰绳,左脚踩住脚蹬,右手扶着马背,然后手脚同时用力,便能骑到马背上了。”

    祁巍一边详细讲解着,一边做着示范动作,伴随着话音结束,他按照刚才所说的步骤利落地翻身上马。

    动作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你来试试。”

    说罢,他又翻身下马,让李晚月学着他的动作来试一次。

    李晚月站在白云左前方,真轮到她的时候反而紧张起来,脚放在马镫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内心的担忧令她一时失去力气。

    祁巍似乎看出她有些害怕,上前护在她身侧,对她说道:“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若是摔下来,有我替你垫着。”

    随后,他手把手地纠正她的动作,又说了诸多鼓励的话。

    李晚月内心这才安宁了许多,很快调整好心态,左脚用力踩实马镫,右手同时配合,两相之下,她稳稳地翻身坐在了马背上,眼前的视线也陡然转变,变得更加开阔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祁巍欣赏地点头,没想到李晚月只看了一次,动作就能做的如此标准,实属超出他的预料。

    他进而继续教导:“上马后,你要目视前方,背部不能松懈,要形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两只脚轻轻踩住马镫,左手持缰保持不动。”

    李晚月按照祁巍所言,在马背上调整姿势,确保动作没有任何差错。

    “很好。”

    “下马反之即可。”

    学会了上马,下马自然简单了许多。

    李晚月凭借着先前对祁巍下马动作的印象,又靠自身绝佳的领悟,很快便掌握诀窍,利落地翻身下马,双脚平稳地踩在地面。

    尽管李晚月掌握得很快,但祁巍始终站在离马儿很近的位置,随时关注着她的情况,倘若上马姿势不当,惊扰了马儿,他亦可及时接住她。

    李晚月沉浸在学有所成的喜悦中,并未留意祁巍的举动。

    她回身问道:“那接下来呢?”

    祁巍没回答,抬手放在两唇之间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登时竹林中响起嘶鸣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竹林深处疾驰而来。

    玄啸!

    黑色的骏马喷洒这鼻息,缓缓放慢速度,最终在祁巍跟前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问:“这是如何做到的?”

    祁巍轻抚玄啸,淡然地回道:“等你能熟练骑马后,我便教你,这种通过哨声与马儿交流的方法并不难,但眼下你还是先学好要学的本领。”

    李晚月颔首,自然是听从“教习先生”的安排。

    歇息片刻,祁巍再次翻身上马,“......谨记缰绳要牢牢抓住,双脚踩住马镫,用小腿敲打马儿肚子两侧,马儿有所察觉,便会慢慢向前行走。”

    说着,玄啸在祁巍的催动下慢慢走到空地的另一头。

    “若你想要马儿加快速度,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敲打马儿的肚子,得到指令的马儿自会奔跑起来。”

    玄啸很快从另一端跑了回来。

    祁巍看着李晚月并未下马,左手抬起缰绳继续说道:“我们手中的缰绳有控制方向之用,你若想让马儿向左转,只需拉动左边的缰绳,并且右腿夹紧马儿的肚子,左腿稍稍靠前夹紧马儿的左肩。”

    “就像这样。”

    随即一套连贯的动作在李晚月面前展示起来。

    李晚月学得认真,心中暗暗记下各个要点,从原先的害怕与担忧变得有些跃跃欲试。

    她按照要点,一步一步地尝试。

    起先她很是顺畅,白云很快听从她的指挥迈着悠闲的步伐围着空地转了一圈,随后勤加练习了几遍,已是相当熟练。

    这让她顿时信心大增,骑马好像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困难。

    李晚月在心中好好赞扬了自己一番。

    紧接着,她开始尝试起跑。

    祁巍立于空地中央,看着李晚月不断进步,仅是半天还未过去,骑术就已掌握了大半。

    不得不说,她的天赋乃世间罕有。

    然而就在这时,马背上的人因马儿奔跑得猛烈,一时不察,双脚脱离了马镫,整个身子歪歪斜斜伏在马背上。

    李晚月紧紧拽住缰绳,一只手死命扣住马鞍,双腿夹紧了马肚,以期望稳住身形,不会重重跌下马。

    可她在慌乱中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她越是夹紧马肚,越会让白云理会错误,以为主人是要让它跑得更快些。

    于是,理解错误的白云跑得愈发飞快,简直是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丝毫不输汗血宝马。

    但眼下的情形很是不妙,缰绳已然在李晚月手中勒出一道血痕。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晚月脸色苍白地看着地面虚影,待会儿若是从马背跌落恐怕得修养好一阵子......

    正胡乱想着,宽阔的胸膛忽然抵在她身后,结实的双臂揽住她的腰身。

    “吁——”

    祁巍接过缰绳,强行控制方向,身下的马儿厉声嘶鸣,凌空高高抬起前蹄,竟像人一样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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