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知颜？”

    大家都很疑惑，谢老板大概是最近巡演太累，睡傻了。不然为什么一睁眼，到处问着这个没听过名字。

    “等一下，好像有点熟悉啊。”heat j突然开口，思考片刻，打开微博，“噢，这个。”

    谢锐韬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有些出乎意料的紧张。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他好像，却很害怕看到答案。

    “最年轻的汉语言文学教授。”

    有三在他身后俯身，一字一句念出了热搜上的字。谢锐韬的手快过大脑，点开了内容。

    “woc。”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优美的中国话，或者可以说，是用自己手机去搜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有了同样的反应。几张照片，无论是上课的偷拍，校园的偶遇，还是十分正式拍摄的类似证件照的模样，都是一张被女娲优待的脸庞。

    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喃喃自语：“她长的好像古风游戏里的女角色啊，真的好好看。”

    谢锐韬听到了。

    热搜的起因，是这位美到夸张的女教授，在课间和学生聊天。大抵是因为年龄相仿，她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枯燥的课堂也会被她变得非常有趣，所以很受学生欢迎。聊天的时候，有一个学生说自己喜欢说唱。她随口哼了一小段谢锐韬的《Going go》，声音婉转动听。

    那个学生激动地把记录了近一周的美女神仙老师分享到了网上，居然一夜爆红。

    “是你的歌，哥，你认识她？”

    虽然不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一觉醒来，到处抓着人问，有没有人认识檀知颜。但从他的话中，能感觉到他是认识的。

    手机已经还了回去，他死死盯着自己手机的屏幕，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良久，他吐出了一口气。

    “……不认识。”

    说出来都会觉得荒谬，他其实好像认识她。在梦里，檀知颜……是他的合法妻子。

    他们2017年就认识了，在改变他命运的那一年。那场比赛，女孩夺冠，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她支撑着他度过低谷，也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最脆弱的自己。一周年的时候，他们搬到了一起。又过了一年，他打算求婚。后面，漫长的三年疫情耽误了很多事，但万物复苏的2022，他把自己最想娶女孩，娶回了家。

    应该只是一场梦吧，因为现实中，从来没有一个叫Zita Z的女rapper。实力很强，人缘很好，也很爱他。

    他有些恍惚地把一张照片放大，照片里的她，笑容温柔，让每一个人学生都如沐春风。但他却总觉得，照片里的女孩笑意不达眼底，看到配文，那是四月伊始拍的照片。

    四月，一般清明都在那个时候。

    谢锐韬猛地把手机扣下，站了起来。

    “我去个地方。”

    没有管身后大家的呼喊，他抓起外套夺门而出。很感谢今天他恰好在北京，道路不算拥堵的深夜，他来到了一个梦里最为熟悉的地方。

    但……为了什么呢？

    耳边是风的声音，他的心不静，所以才会责备这里的空无一人，和风声的喧闹。或许仅仅只是他现在迫切地去找寻一个答案，一个害怕知道，心却在说必须要得到答案。

    他站在小区门口，仰头，是万家灯火。良久，他拿起手机，一个一个数字，敲下了刚刚在梦里无比清晰且熟悉的号码。

    拨通键按的果断又决绝，似乎迟疑一秒，他都会不敢打出这通电话。

    没有响多久。

    “喂，您好。”

    是熟悉的声音，谢锐韬呼吸一下停滞了，手机死死地压在耳朵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女孩，疑惑在得不到回答之后有了片刻的宁静。他生怕好不容易播出的电话被挂断，正要紧急出声，却听见对面开了口。

    “或许……是谢锐韬吗？”

    仅仅只是念了他的名字。

    他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身体僵硬地立在那里，脚不能移动半步，手也不能有任何动作。

    “……是。”

    他很艰难地吐出这么一个字，只一瞬间，他大脑里居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对方也像他一样手足无措吗？

    大概是不会的，因为梦里的女孩虽然处处表露爱意，做事却比他要冷静的多得多。

    他长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面的女孩没有挂断电话，安安静静的，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她能说出他的名字：“所以，你也是，对吗？”

    “你也梦到了。”

    他听到对面女孩“嗯”了一声。

    “你……”谢锐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这里，打电话，仅仅只是为了确认，她也认识他吗？

    就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对面的人却十分干脆利落地开口：“但那只是一个梦不是吗？”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那紧紧只是一个梦。即使那个梦——真实到可怕。

    “你……对那个梦有什么想法。”谢锐韬低声问道，“梦到之后，怎么想的。”

    “……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她安静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但是，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

    电话被挂断，一切归于平静。工作人员不停地给他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谢锐韬在原地蹲下，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站了起来。

    什么答案？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回去，聚餐，喝酒。他喝到了第二天早上，闭眼，再睁眼，阳光明媚。下意识看向手机，陌生的号码，一条未读的短信。

    【Tizzy T，或许我可以称呼你为，谢锐韬。

    关于那场梦，我很难直接回答。但谢锐韬这三个字，确实比起说唱歌手Tizzy T，于我而言更加熟悉。比起说是梦境，我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醒来以后，恍若隔世。刚醒的时候，我跟你一样，很茫然，也很迫切。为了解梦，看了很多书，去了很多地方，甚至病急乱投医，找了算命师傅，心理医生，渴望一个所谓的答案。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想我突然就想通了。这个解释，或许可能是童话故事里，那种虚无缥缈的缘分。也可能是俗套的爱情小说，所谓命中注定。但我更想将其归类于一种科学，只是人类至今还无法完全解释的平行时空理论。

    梦境终归是梦境，怅然若失之后，总要回归现实。昨晚很意外，但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异想天开之后，我却突然平静了。实际上，我们仍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或许这么说也有失偏颇，因为我见过你，以观众的身份在2021年5月的音乐节上，你第一次唱《告别》的时候。见一次很不容易，在人山人海中仰望着台上的你，从那时我就明白，我为之动容的，从来都只是并肩而行的Zita Z与Tizzy T，而不是现在的我们。

    打下这几段话的时候，我删删改改许多次，始终都在猜测这是否契合你的预期，但无论如何，这却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答案。

    我快要结婚了，在明年春天。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欢迎你来喝一杯喜酒。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都会在各自的路上不断前进。通勤的时候，我想我会选择在耳机里放一首《Going go》。我的学生里，也有一位非常喜欢你的粉丝，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Tizzy T会走的越来越好。祝你前程似锦，幸福安康。】

    他瞬间就清醒了。盯着这条短信，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又按下了通话键。

    他手忙脚乱想要挂掉，对方却比他先接通了。他有些慌乱，却也在犹豫后开口。

    “……你要……结婚了？”

    “……嗯。”

    “……什么时候？”

    “定在明年的5月，你……要来吗？”

    “算了吧。”他苦笑一声，找到了一个词，“太残忍了。”

    “也对。”

    一阵沉默。

    谢锐韬：“祝你幸福。”

    檀知颜：“谢谢。”

    谢锐韬：“那……再见。”

    檀知颜：“再见。”

    再见，是期待再次见面，还是——再也不见？他用这个号码搜到了一个微信号，对方公开的朋友圈里，最近的一条，是一张合照。

    帅哥美女，很般配。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谢锐韬没有加她的好友，停在那张合照上发了很久的呆。良久，他退了出来，把手机甩到一旁，看向窗外的阳光。

    刺眼的阳光。

    他眯了眯眼。

    晃得人头晕。

    檀知颜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这通电话之后，大抵是不会再联系了。也许等时间冲淡了这场梦境，谈一场恋爱也好，继续当playboy游戏也罢，无论感情还是事业，谢锐韬都会在正轨上前进。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灿烂明媚。透过玻璃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了桌上一杯装着冰块的咖啡杯上。

    他叫齐年，这也刚好是他们认识的第七年。从本科开始同校，檀知颜直博，他是硕博连读。七年长跑，修成正果。

    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齐年。”

    她回过头，是她所想的那个人，檀知颜莞尔一笑，问道。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祝你幸福，仅仅是你。

    谢锐韬一把拉上窗帘，遮住那刺眼的阳光。点燃香烟，他吸了一口，吐出白烟。

    “谢锐韬……你还，真好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