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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底了,知了隐藏在树枝里此起彼伏的叫鸣着,偶尔夹杂着几声低飞的鸟儿地叫声,街上有着许多用电三轮车载着西瓜卖的摊主,用喇叭录好的叫卖声随处可听,路上还有各种车的鸣笛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一块儿,再加上天气闷热,让路上的行人心生烦躁。

    这是城中心的一条小吃街叫好友道,甄珠坐在这里的一家咖啡馆里,她选的是靠窗的卡座,单手托腮,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的景象,柔顺的黑发整齐地披在肩上,一身白色长裙与她清冷的眉眼相称,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单纯的坐在那里,旁边也没有同伴,让旁人觉得她就像是天上的一轮高不可攀的冷月,美丽又孤傲。

    后面那一桌的男生从进店就注意到坐在卡座上的甄珠了,只是终究不敢上前去攀谈,正当被朋友怂恿到蠢蠢欲动的时候,迈开的步伐被突然进店直冲卡座上的甄珠而去的另一个女人止住,那女人穿着跟甄珠差不多,都是长发加白裙子,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女人的一头长发枯黄不堪,是那种营养不良的黄色。

    女人试图用瘦弱的小臂挡住自己的脸,但效果甚微,店里的人仍然可以看见手臂下女人的样子,只是细看的话,眉眼跟甄珠的有点相似。

    只是比起甄珠的健康红润,那女人有点白的过分病态了,而且瘦的很骇人,看见她的人都有点触目惊心,担心女生会一不小心就用骨头将自己的皮肤戳破。

    只见那后来的女人满眼怒气的看着卡座上面色平静的女生,甄珠见叶钰来了就将手放下来,嘴角慢慢噙起一抹笑,好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转过头看向叶钰的时候眼神微不可几的对上男生的,随后气定神闲的看向站着的叶钰,“姐姐要是站着跟我聊我也不会介意的,只要姐姐不介意我们说的话会有别的人旁听的话。”

    在后面时刻注意着甄珠这边的男生闻言猛地看向甄珠,这不是在说他吗?男生的脸像是染了红色一样,红彤彤的,对上甄珠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不知所措的迅速低下头,不一会儿就拉着朋友离开了。

    叶钰看着她这一切小动作,气的呼吸急促,手一直抬着做着无谓的遮挡,心里本就恐惧别人看见她的样子,甄珠又到处招惹人来看向这边,叶钰气闷惶恐的心情无法发泄,导致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配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有点过分恐怖了,她阴恻恻的看着眼前的甄珠,气急败坏的,“你在手机里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的话,别怪我死都要拉上你陪葬!”

    见她情绪失控,甄珠轻柔地握住叶钰的手让她坐下,手里的触感不是很好,瘦的硌人,叶钰坐下后就将甄珠的手甩开,甄珠没有在意,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姐姐,她比上一次见更瘦了,脸色也更差了,眼睛底下青黑的一圈,像是没有休息好,但更像是那种某种物品的依赖度上升了,无法摆脱的上瘾感后的副作用。

    通俗点来说,是嗑多了。

    上一次甄珠在半山别墅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状态就不对劲,随即悄无声息地将沙发上叶钰掉落的头发带走,让私人医生一检测,果然是阳性,这不禁让甄珠很好奇,这两年里她的好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走上这条歪路。

    有钱人总会有点见不得光的娱乐消遣方式,他们在物质上已经得到了满足,精神上就会空虚,于是就会去寻找能使精神亢奋的娱乐节目,而嗑、、yao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一般处于圈里上层的公子小姐们倒不会碰这些东西,因为他们不喜欢这种会控制自身的致瘾物体,他们宁愿去国外定制一辆大牛赛个车都不会选择这样东西,所以有人说有钱人喜欢吸,这种说法是错的,更高追求的有钱人不会选择这样东西,他们不屑于将身体交给一种粉末,这是一种低级的享受方式。

    甄珠挥挥手叫来服务员,麻烦她们店里的店长过来一下,等店长的过程中她看一眼旁边的叶钰,她将脑袋埋在双手里,不肯抬起头,不一会儿店长过来了,甄珠跟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店长就回去了,之后店里的客人都三两的离开了咖啡厅,离开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像是好奇她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店里的人只剩下甄珠跟叶钰两个人,那些员工们都被店长叫到后面去了,给甄珠腾出来一个私人空间,刚刚甄珠跟店长说的就是包场,刚才场上的单甄珠包了。

    那些服务员挺年轻的,对甄珠也很好奇,就问店长怎么回事?那个女的什么来头啊!?

    被店长敲了一手指,训斥着那么八卦干什么!

    服务员吃痛扁扁嘴,手揉揉额头,委屈的嘀咕,一旁的其他员工看的偷笑,尽管好奇他们也不敢问。

    跟后厨的热闹相比,甄珠这边就显得安静多了,店门口被挂上了休息的牌子,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有些过路人也会好奇的看向里面,奇怪为什么只有两个女生在店里。

    “姐姐,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我想通过骗你这种方式去得到的呢?”

    甄珠直接一刀子插进叶钰的胸口,将叶钰现在的处境揭了个底朝天,她现在只是一个情妇、瘾,君子、容貌清白不再、家人也没有的孤家寡人,赵卓扬对她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温柔与宠爱,她现在一无所有!

    她颤抖着嘴唇,从她身上已经看不见昔日的风采,只剩下了形同枯朽的身躯,不过才21、22的年纪,却好像是几十岁的中年妇女一般苍老憔悴。

    叶钰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见不得人,所以求得赵卓扬让她可以出门以后,每每出门都是戴着口罩帽子的。这次她过于着急将随行的保镖甩掉,便将口罩帽子都弄掉了,现在渐渐平静下来更是觉得无处遁形,被甄珠这么一说直接用手抱住脑袋,逐渐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在我身上?为什么吃苦的一直都是我?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所有美好的东西就会去到你身边?明明我也是叶家大小姐,”她不住的嘶吼,眼泪也随着情绪的泄放而脱出眼眶,“我的好生活才过了多久啊,老天爷就收回去了,你却在国外活的多姿多彩的!”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肯定觉得很好笑吧!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我彻底输了……”

    “不不不,姐姐,你不是还没有屈服的吗?”甄珠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你不是还告诉了陈嘉轩我做的事情吗?姐姐连之前的恐惧都克服了,怎么算输了呢?”

    叶钰闻言哭声戛然而止,一双清澈不再的眼眸惊讶的看着甄珠,里面升起了几丝恐惧,“你……你都知道?”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甄珠都知道!她不仅知道,她还配合的演了一出戏!叶钰此刻心如死灰,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甄珠的掌控之中,她现在才真实的认识到当初那个任她宰割的叶蓁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坐在她旁边淡然自若的甄珠,她漂亮,聪明,她是那个布局者,一步一步地牵引着她们入她的局。

    “姐姐,我可不是当年被你推倒还在心里为你找说辞的傻子了,毕竟人嘛,总是要成长,然后向前看的,不过我还要多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教训经验,让我可以早早的看清这个世界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怖!”

    叶钰害怕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如果甄珠今天将她叫过来是为了报仇的话,她是逃不掉的,为了甄珠口里所谓的话语,她还故意甩开了赵卓扬派给她的保镖。

    甄珠拿起一旁的咖啡抿了一口,啧了一声,凉了。她眼尾上挑,看见叶钰一副警惕的样子,还不忘拿手给自己挡着些脸,觉得有点好笑,“你放心,姐姐,我还不想动你,更何况我叫你过来不是跟你聊聊我外甥的事情的嘛。”

    站着的叶钰闻言立马坐下,眼睛紧盯着甄珠,呼吸因为激动的有些急促,“他在哪里?我的儿子……他在哪里?”

    “童童在哪里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毕竟你这个作为妈妈的现在能给他带来的也只有负能量了,不是吗?”

    叶钰听到后半句眼神一暗,不停的用食指刮拇指指甲盖旁的皮肉,这是一种焦虑的表现,不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便追问,“童童?这是你们给他起的名字?”

    “是他的小名,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甄珠引诱般的扬起手边的手机,看着眼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叶钰。

    她是回国之后才知道她亲爱的姐姐原来当年不仅是被侵犯了,还怀孕了,一开始她有些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赵卓扬想让医生来看看,但叶钰很害怕见到外人,便自己去咨询了医生,医生说有可能是因为叶钰有点心理阴影,看什么都觉得恶心,慢慢安慰她,调整心态就会好的了。

    没想到后面吐是减少了,但是她又逐渐喜欢上吃酸的东西,肚子还越来越大,医生说她可能是怀孕了,一检查果然是,叶钰一开始哭闹着说要打掉,她不想要这个证明她被玷污过的结晶留下来,赵卓扬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她决定就好。

    那段时间他颓废极了,也忙的要命,家里的生意好了好转,林笙也在不断的追求他,父母也极为同意他跟林笙交往,他原本想等叶家的风稍微缓和一下之后就将叶钰带去见爸妈的,现在一看是不可能了,别说有林笙这个大好的林家小姐在向他抛出橄榄枝,就算没有,赵家也绝对不会接受叶钰当赵家的儿媳妇的,更何况现在叶钰还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事情决定下来的那天刚好是林笙在众人面前向他示爱而他拒绝了的晚上,他来到半山别墅,刚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就见叶钰低着头手里拿了张大大的东西,站在房间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他轻声问怎么了?后来叶钰跟他说今天医生给她拍了片子,胎儿已经稳定下来了,宝宝也很健康,如果现在做人、留的话会很危险,而且她看着片子里的那一团小小的东西,忽然间觉得很神奇,这就是一条生命,这条生命在她的肚子里,她看着片子,忘记了那些不美好的东西,眼里只有这个美好的生命。

    赵卓扬听明白了,她这是想留下这个孩子,这一刻他很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你决定了就行,我养的起。

    叶钰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赵卓扬知道后不会生气,他是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侵犯后还怀孕了,世界上百分之99.999的男人都不会咽得下这口气,一个男人帮自己的女人养她跟别人的孩子?简直是天荒夜谭!但意外的是赵卓扬同意了,那时的叶钰傻乎乎的认为赵卓扬就是着百分之0.001。

    之后叶钰就专心养胎,赵卓扬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后面直接丢给她一句,“最近公司有点忙,可能还要出差,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嘱咐阿姨们几句就走了,连晚饭都没吃。

    再后面就是叶钰生产的日期了,叶钰因为胎盘不正,又不想在肚子上留疤,所以她坚决要顺产,还大出血了,医生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孩子顺利生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晕了过去,赵卓扬赶到的时候听一旁另一位生产的女士的家属说这位妈妈真伟大,为了孩子健康宁愿赌上自己的命也要顺产将孩子生下来。

    他脸色一沉,隔着玻璃在消毒房外看着叶钰苍白的脸色,内心的嫉妒跟怒火已经达到顶峰,她居然为了一个野、种不要命!他这么些天一直在跟林笙周旋,还跟郁烬那只吃人不吐骨的老狐狸合作,忙的脚不着地,在外面顶着一副面具生活累的跟条狗一样,只是为了以后能够有能力将她光明正大的领到大家面前,不再需要委屈自己靠舔着别人来生活。

    而现在他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他爱的人已经有了别的更爱的人了,是一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他跟别人的孩子,脑海里响起一串嘻笑的声音,她以后会更爱她的儿子,说不定还会找孩子的爸爸然后跟那个男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到时候你就是那个帮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咯!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爱他的,她不会离开他的。但辩驳的声音稍微苍白无力。

    你看!你自己都无法坚定的说服自己,所以啊,遵循你内心的声音,将那个野、种丢掉!这样叶钰就还是你一个人的,她只有你,她哪里都去不了!

    叶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看着身边穿着无菌服紧紧握着她的手的赵卓扬,涩然开口,“宝宝呢?”

    赵卓扬心头一震,不过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掩盖,低头难过的说,“宝宝……”

    “宝宝怎么了?”叶钰说着就要从床上起身,赵卓扬看她这么不顾自己都要先过问那个所谓的宝宝,握住她的手逐渐用力,直到叶钰轻呼“痛!”才回神。

    他低垂眼眸,用手轻抚叶钰的手背做安抚,嘴里吐出一句让她晕过去的话,他说,“宝宝出生后几个小时就没有了生命特征,宝宝没了。”

    这之后叶钰开始恢复了之前的情绪低落,终日郁郁寡欢,后来又日日去舞厅喝酒跳舞,赵卓扬有一回去接人的时候,看到旁边的男人手都要摸上她的臀,她还一无所知的在扭动着身躯,赵卓扬的情绪彻底爆发,将她锁在别墅里,不给她出去,他还在一个私宴上听别人聊天说女人不听话,给她嗑就好啦,到那时候还不乖乖的等着你去给她恩泽啊!

    那之后,叶钰就成了个瘾、君子,她终日都浑浑噩噩的,有时候会清醒,清醒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在身边,什么都不缺,随后又继续浑浑噩噩的过,直到那天甄珠来找到她,她才有了一点回到现实世界的真切感,她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外面的人了,赵卓扬也很少会过来,她在这里闷的快出烟了。

    直到那句“姐姐,好久不见。”才将她内心深处的热血重新点燃,召唤回来,她恐惧害怕着甄珠,也期待希望着什么,她在激动,兴奋,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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