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虽然在水里的每一秒都让小六度秒如年,但其实事情并没有发生太久。绿珠看见一团光影突然袭向公主,而那池子里又养着太子的玳瑁龟,她便向恰巧路过的男人求救。

    江遹初步诊断了一番,小六没有溺水,只是太过紧张脱力晕倒。绿珠担忧地望向江遹,“公主如何了?”

    江遹道,“没什么事,但六公主无灵气护体,猛得扎到池子里恐怕要受风寒,你快些带她回去泡个澡就是了。”

    绿珠作势要给江遹磕头,“多谢公子!未知公子姓名,我家公主一定要好好报答公子。”

    “江……江遹……”

    绿珠和江遹同时望向靠在栏边的小六,小六睁开了眼,虚弱地望向江遹,“江遹,多谢!”

    江遹见她醒来,收回了放在她手腕处诊脉的手,小六却突然拉住他,用帕子包住了江遹的衣袖下摆。

    江遹诧异地望着她,小六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快速放了手,“我看你的袖子在滴水……”

    算了,她真是脑子抽了,有毛病。

    江遹脸色有些难看,什么也没说,起身行了个礼就突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绿珠看着江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这么怪?”像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小六看了看四周,对绿珠说,“先别管他了,咱们快走吧。”

    绿珠点头,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小六本想安生地好好睡一觉,而三哥还是被绿珠叫了过来。小六无奈等着绿珠,览弹了弹她脑门,“不是绿珠叫我来,你明日还等着被欺负呢?你是受气包吗你?”

    小六道,“我才不呢,我打算明日请假的。”

    览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小六用眼神示意绿珠给她倒了杯茶,“从初一躲到十五,那学宫的夫子也总该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去了,到时候就说我不是不想去,而是惊吓过度,病得很重。”小六自得地喝了口茶。

    览笑道,“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还好还好。”

    小六道,“老实也不是愚笨,我才不会一直忍着阿泠。”

    “不过你没有人证,当时绿珠也没看见她,能查的出吗?”览突然想起来绿珠复述的当时情形。

    小六撇了撇嘴,“她那个人肯定要找几个人看着她如何戏弄我,才不会真的独自做下这事,不然她还有什么乐趣?”

    览笑道,“说的也是。对了,这个给你,你拿去送给江遹当做谢礼。”

    览给她的是一盒琉璃棋,白子如玉,黑子放在阳光下会有墨绿的幽光,且冬日里触手生温,最难得是它们大小相当,弧度完美。

    览自己平日也没用过这么好的棋子,小六知道这礼贵重,她推辞道,“我已经备好了礼了,不用哥哥操心。”

    览佯装不悦,“你我之间还这么生分?好,我知道你的情我没资格替你还。”览作势收回东西要走,璟忙拉住他,抢回他手里的东西,“好好好,我错了,你尽管送,把你那所有的东西都搬空我都高兴。

    不过,他是太子的人,他会收吗?”

    览道,“江遹虽然和太子交好,却正直端方,你在学里我照应不过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照顾。这次我们感谢了他,下次他还能念着几分情。”

    璟点点头,览又交代她一番这才离去。

    璟向后一倒瘫在床上,“好舒服啊!还是床舒服,让我睡一辈子也行。”

    绿珠嗔怪道,“公主别乱说话。虽然五公主讨厌,但也可以学点东西自保,免得老是被她戏弄。”

    璟道,“我想让哥哥教我,可他总是太忙,想起阿泠我就头疼,烦死了。”

    绿珠道,“别烦了,先把这东西给江公子送过去吧。”

    璟摆摆手,“你去吧。”

    绿珠走上前拍了一把璟的手臂,“什么我去,人家救了你,自然要亲自去才有诚意。”

    璟啊了一声,想到江遹那张冷冰冰的脸就不太想和他说话,何况他走之前那个眼神,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吧。

    然而绿珠还是拽着璟往清漪园中去了,璟站在门前很是忐忑,瞄了一眼绿珠就想偷偷走,却被绿珠一把扯住衣服,麻利地敲开了门。

    里面两个宫人打开门,见是眼生的人,疑惑道,“你有事吗?”

    绿珠道,“五公主有份东西想交给你家公子,还望通禀。”

    宫人没有请他们进来,却先回去禀报江遹,绿珠心想这江公子的地位果然不输太子,身为臣子竟然真的就先将公主晾在门前。

    过了一会,江遹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了一身淡黄衣服,面上虽然谈不上和善却也没有像在宫学时候冰冷。

    “公主有何事?”

    璟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公子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听闻公子喜欢下棋,这琉璃棋送给公子算是答谢,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江遹看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面色冷淡,“无功不受禄,那不过是举手之劳,陛下才骂过太子奢靡,我这小殿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璟听出他的挖苦之意,心想江遹也没有三哥说的那么好,还不是和太子站在一边的么?

    璟讪讪地将礼物收了回来,抠着手,想了想道,“那我……”

    江遹又突然截断她的话,“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不过臣也只是一个臣子,您和六公主之间的事臣也不好插手。公主若有心,是求和也好,反击也罢,都需要靠公主自己。”

    璟被看出她的意图,红了脸,“我没有要与你们作对的意思,我也不会对阿泠怎样。”

    江遹口气冷漠,看璟好像看一个笑话,“这些话公主不必和臣说,臣说过臣从不插手这些事。”

    璟这下也被耻得想遁地逃走,江遹已经关上了门。绿珠气呼呼道,“这人怎么这样!”

    璟叹了口气,“算了,本来也就是我们有求于他,回去吧,大不了我以后小心些就是。”

    “就这么算了?五公主以后还欺负公主怎么办?”

    “不会,这几日咱们只管好好关起门来乐呵就是,你去找太医开些安神驱寒的药,分量多些。”

    绿珠按照璟的要求,在后院支起七八个炉子煎药,隔着一道墙就是宫道,伺候皇帝的宫人们每日上值下值都要经过,这浓郁的药味熏得他们口里泛苦,都是快步走过,嘴里议论纷纷。

    璟畏寒,这四五日都在殿内靠着火炉,不是打盹就是吃零嘴,吃了睡睡了吃,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闭着眼睛。

    这日晚间,璟早早上了床捂着汤婆子睡觉,绿珠在灯下做护膝与毛领准备给她过几日上学去用,忽听窗外那些嬉笑说闲话的姑娘们一时静悄悄的,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去,见到来人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

    “陛下万安,公主刚睡下,小人这就去喊她。”

    皇帝将沾着湿气的外衣褪下递给侍从符若,“不必了,下了朝恰巧经过,就来看看。”

    皇帝走到璟的床前,看着她通红的脸庞,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说小六落水染了风寒。”

    绿珠虽然很想添油加醋一番,但真的面对皇帝,却又感到一股威压之势,她还是决定谨慎回话。“是,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公主本就体寒,自冰水里一泡就诱发了寒症,耽误了好几日的课业,夫子也来问过呢。”

    皇帝道,“我听垣衍说过,小六第一日识灵课便崭露头角,很有天分,所以他才着急了些。不妨事,再休养几日,身体好了再去也不迟。”

    “屋里闷得慌,虽然畏寒,等她睡着了也要开开窗透气。”

    绿珠点头应是,皇帝又问,“这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

    绿珠拿不准,想等璟醒来自己说,于是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在门外等着,忽然就看见江公子抱着公主从湖里出来了。公主醒来没说,倒是很开心不用去上学了,小人也不敢多问。”

    皇帝闻言笑了笑,“这不爱上学的脾性倒是和她……”

    话到嘴边,皇帝笑意又淡了,他忽而起身披上衣服,绿珠问,“陛下这就走了么?”

    皇帝一边往外去,一边道,“多用着好药,符若一会给你送来,别年纪轻轻落了病根。朕再给她多放几日假,好好养着。”

    绿珠将皇帝送出去,回到室内,就见璟靠在床头坐着发呆,绿珠惊讶道,“公主没睡啊?”

    璟忽略了她的话,“还好,你刚刚没说是阿泠推的我。”

    绿珠道,“这话不能说么?我看陛下很关心公主。”

    璟道,“对于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过错,自己查到和从别人嘴里听到可完全不一样。父皇的关心不过是因为我的让步,让他有些许愧疚罢了。”

    绿珠不懂,“正因愧疚陛下才会偏爱公主啊,六公主都没有的封地,公主却未到成年就有了如此富饶的一块地方。咱们的宫殿也是最大最好的宫殿。”

    璟笑道,“陛下没有偏爱我。人们往往下意识以为一个十几年流落在外的孩子会更得父母的心疼与偏爱,其实不然。绿珠,人与人之间的情都是相处起来的,是付出越多,情就越重。

    阿泠被陛下偏爱了十几年,陛下亲手抱过,亲口哄过,她有现在的脾气都是陛下自己养出来的。偏爱她已经是习惯,而我需要陛下的一时冲动。”

    昏黄的烛光照在璟的脸上,她眼睛里映照出的光都显得那么哀伤,就像将熄未熄的烛火,她此刻的生命仿佛也这般脆弱。绿珠忽然间觉得很难过,她喜欢璟天真作怪的样子,却不喜欢她流露出不符她年纪的大人一般的神情。

    璟却又及时收住,换上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你做的很好,绿珠,不管陛下怎么想的,阿泠和她那帮跟屁虫这回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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