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森薰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五条悟带来的资料。
许是太久没进食了，她只吃了片巴掌大的面包就转去了喝水。
藤森薰看着夏油杰的档案，就像在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除了长相喜好，没一个她知道的。
“咒灵操术，这是什么意思，像式神一样吗？”
“嗯，夏油能操控所有他吃下去的咒灵。”
五条悟反坐在椅子上，他趴在椅背上晃呀晃，就像无虑的孩童在玩摇摇椅。
配合上虎杖悠仁时不时被玩偶暴揍的背景音。
这个房间看起来没一个正常人，嗯，包括她自己。
“吃？”藤森薰从资料中抬起头来，“怎么吃？”
“我想想，”五条悟做了个揉成团的手势，“就这样捏成拳头大小，然后吞下去。”
“……”
藤森薰看了几张资料附带的咒灵绘图，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了。
她想着夏油跟自己出去约会每次吃饭都吃不了多少，每次问都说还不太想吃饭，现在她可能知道了原因。
她眼睛快速地扫过各个案例还有他们发生的时间。
等下一周目开始后，她可能还是无法阻止夏油杰进入高专，那么她就得知道夏油杰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思想发生了改变。
等一下。
“高二也就是06年的夏天发生了什么，空档期太长了。”藤森薰在资料里翻找着，“找不到，不应该啊，按照你们高专出任务的频率这太奇怪了。”
“怎么感觉你在骂人，不过确实该骂，那群老东西派任务根本不考虑别人需不需要休息。”五条悟十分有同感地骂了两句，“夏天的话我想想，啊，是天元那件事吧。”
“天元？”
“嗯，那时候我和夏油接了个任务，保护星浆体将其送到天元那里同化。”
“星浆体？”
“啊，忘了你不是术师，那我从头开始讲，我们咒术师其中有一位名叫“天元”的存在，他的术式叫做“不死”，但是这并非“不老”，所以每隔500年，就要选一个人进行同化，将身体重置。被选中的那个人就被叫做“星浆体”。”
藤森薰闻言垂下眼。
还真是符合她对咒术师高高在上不把普通人当人看的刻板印象。
就算不去管什么所谓的“不死”，能活500年还能被称作“人”吗？
所谓的同化只是个好听的说法，单纯的鬼上身夺舍以命换命找替死鬼罢了。
她喝了口水：“嗯，然后呢？”
“任务失败了，星浆体死了。”
藤森薰有些惊讶：“死了？那天元他……”
“自然是没能完成同化，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传出来。”
“……”
这什么人命诈骗。
她再拿了本档案压压惊，她随口问道：“那个星浆体有名字吧，叫什么？”
“天内理子，还是个初中生吧。”
“怎么死的？”
“嗯，被枪杀了吧。”
真是符合时代的死法。
但是藤森薰还是不明白，这跟夏油杰决定杀亲证道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真的想动手，不该挥刀向现在的咒术界高层吗？
算了，下周目再说。
不对。
“只是你说的这些的话，这件事在当年应该算你们业界有名的吧，为什么档案里面会抹去？”
“唔，”五条悟揉了揉下巴，他打量藤森薰就像在打量什么珍稀物种，“小薰你的直觉在这种会被灭口的事情上也太准了吧。”
“你这已经是人身威胁了吧，”藤森薰吐槽。
“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当年这个任务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泄露，有人发布了对星浆体的悬赏。接受这个悬赏并完成的人叫伏黑甚尔，虽然姓伏黑，但他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人。”
哦，世家大族丑闻不可外穿是吧。
“他是分家？”
“不，入赘。”
“这种世家大族居然肯让男人入赘？”藤森薰惊讶。
“毕竟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咒力，在他们眼里属于废物吧。”
没有咒力的男人，在夏油和五条悟的手底下击杀了他们想要保护的对象？
“收起你的想法，那个男人虽然没有咒力但也不算普通人。”
“……”哦。
五条悟趁着下巴看着藤森薰：“还在背资料啊，你真的相信你死了就能读档吗？这能力你自己应该都没搞清楚吧。”
“嗯，我不确定。”藤森薰背着资料，“但是如果不这么想的话，就会觉得害死大家的自己不如现在去死算了。”
藤森薰不想再聊这方面的话题，她看了看被玩偶反复殴打的虎杖悠仁：“刚才的对话这孩子全听到了没事吗？”
“这个你放心，这孩子现在的身份是假死中，本来就是上层想要追杀的目标，多听点也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藤森薰听到了一阵木鱼声。
五条悟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到这个小公寓。
用虎杖悠仁的话来讲就是他每天都有很多工作。
好几次背资料背到凌晨的藤森薰和刚回公寓的五条悟四目相对，双方看对方都是快死的人。
996007没有加班费还有生命危险不含保险，藤森薰不理解夏油杰，但是理解了他叛逃的原因。
这种黑心企业谁要待啊。
直到她知道了御三家里面有他五条家一份，甚至五条悟还是家主。
她同情的目光瞬间发生了质的改变，家族企业，那没事了，这是他阴德的。
正当她啃完了所有资料，打算问五条悟什么时候能放她去死的时候——是的，她发现了这家伙从夜蛾正道那边接到的任务是把她保护起来。
所以她的房间才会什么尖锐物品都没有，进个厨房虎杖都在一旁看着。
五条悟带她出门了。
虽然她还是行动受限。
“我出门没关系吗？”藤森薰许久不见阳光，突然来到室外居然觉得阳光刺眼。
“嗯，应该没关系吧。”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本来就是他想救你，现在我和虎杖都没办法看着你的情况，自然该他解决。”
“你是说夜蛾先生？”
“bingo！但是没奖励。”
本来也就没想要奖励，不过：“虎杖人呢？昨天开始我就没见过他。”
“哼哼，你猜猜看。”
藤森薰看着他手边推车上的箱子……不会吧。
没等藤森薰做出表情，五条悟就把她拎起丢到推车上：“出发！”
又来了，一瞬间来到了别的地方。
啊，前面有人。
“久等了！”
五条悟推着她还有箱子撞了过去！
她想跳车！！！
她是想死但不是社死啊啊啊！
“藤森？”
“夜蛾先生？”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夜蛾正道，就像看到了夜空中最亮的一等星，在五条悟刹车后二话不多跑到了夜蛾正道身后。
“你怎么出来了？”夜蛾正道看着突然出现的藤森薰。
“五条先生说是您让他保护我的，所以该您负责。”
“那臭小子！”
出乎意料的是，比起她这个陌生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了“死而复生”的虎杖身上。
虽然听说了虎杖是假死，但这个阵仗……
她看着被迫顶着遗像框的虎杖……啊哈哈。
“总之，你先跟在我身边。”
“是。”藤森薰点了点头，“麻烦您为我费心了……”
“不，”夜蛾正道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前几天上层也下达了命令，说是如果找到你的话要把你保护起来。”
“为什么？”
奇怪，从五条悟嘴里听到的咒术界应该不是会专门保护受害者家属的照顾普通人的组织。
为什么会特地下一个命令。
如果是咒灵在找自己这件事的话，一般来说都会怀疑是她带了什么吸引了咒灵。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这个普通人的人生安全上。
除非他们觉得在意的就是她本人。
而她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好在意的，除了可以读档外她……
读档？
她刚想追问夜蛾正道的时候，就被旁边一个老爷子打断，对方可能是看到虎杖活着心情不好，沉着脸看向自己：“小丫头，不该问的别问，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普通人该知道的。”
果然，他们不觉得我带了什么，只是针对她个人。
“正好五条悟把你带来了，等到这次交流会你跟我们回去，上层安排了专门的地方保护你。”
“……”
保护？
藤森薰突然想到了个糟糕的情况，但她现在不能把这种猜想说出来。
她要装成不知道，她要装成无害。
藤森薰咬了下唇瓣，她佯装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装成畏缩是样子躲在夜蛾正道身后。
果然，对方看她这样只是轻哼了下，就觉得她不足为虑。
也是，一个普通人在一群咒术师里面还能反了天不成。
终于在找到机会跟夜蛾正道独处后，她小声问道：“夜蛾先生，我的情况，你有跟别人说过吗？”
“没有。”
这也是夜蛾正道让五条悟去保护藤森薰的原因。
“夜蛾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没错 ，只是个死后触发的被动技能罢了，正常人根本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无论多少次轮回都还是会这样生活。
自己的读档对他们没有影响。
但是如果有人在图谋一件事，好不容易快成功了，突然得知有她这样只要一死就会读档的人……
她成了风险，普通人是很脆弱的，但是想要规避这样的风险也很简单。
把她找到，控制起来，确保她活着，这样世界线就会顺畅地走下来。
知道她在哪里的只有光和她父母。
而一上来找她父母目标太明显，容易暴露并且被截胡，所以他们先是去找了光。
光那里没有收获，所以才找上了自己的父母。
五条悟说自己的房子周围有很多咒灵，但自己其实并没有受到伤害，所以有没有可能，那群咒灵并不是想追杀她，而是绑架她。
就像，现在的高层一样。
咒灵这种无处不在的她看不见理解不了的存在怎么知道她体质的姑且不论。
高层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体质？
她相信夜蛾正道，要把她上交根本不会暗示她出国可以躲过夏油。
五条悟？
他都藏了个被高层追杀的虎杖，怎么会把她供出去，逻辑不通。
所以咒术师的高层很可能有人和咒灵那边有接触。
“咒术师里面有能够操控咒灵的人吗？”
“这种术式很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我换个说法，”藤森薰吸了口气，“上层的那些人，我可以相信吗？”
“……”
好的，她明白了。
藤森薰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这时候放她出来了。
他是放自己出来找死的。
怪不得他问了自己这么多遍确不确定能够读档。
她不能死他那里，因为有读档不成功的风险。
但是把她交出去明显是一个囚禁一辈子，不，按照咒术师的邪门办法说不行还要续命，总之只要她不死就行。
生不如死。
所以他选择这么一个谁都顾不上她的时间段。
她可以在那个老头解决完事情带自己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做出决定。
是被他们带走苟活下去，还是自己找机会拼一把不确定成功率的“读档”。
“夜蛾先生，我想吃苹果了。”
“休息室有，我带你去。”
“有刀吗，我自己削个皮。”
“就在果盆的旁边。”
……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为了活命可以去国外改名换姓的人会想寻死。
长时间检测她心理状态的五条悟除外。
那家伙难不成意外的是个好人？
藤森薰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夜蛾正道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为什么，因为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吗？
藤森薰将苹果削成片，小口小口吃着。
好不容易连贯的削下了一条皮，她要把这个苹果当成纪念品吃完。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终于找到了，你在这里啊，传说中夏油的女朋友？”
藤森薰朝门口看去，是一个长发的男人，身上有着很多缝合的痕迹。
“你好——”他拉长了音友善地朝藤森薰打了个招呼。
“你好。”
“啊，能好好交流太好了。”他走到藤森薰面前，“我叫真人，你是叫藤森薰对吧，夏油让我来接你到他那边，你能和我走一趟吗？”
夏油？
他不是死了吗？
“你说的是夏油杰？”
“当然，或者你有别的叫夏油的男朋友吗？”
“他们说夏油死了。”
“嗯？可能是吧，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现在的夏油应该是活着的吧，以你们人类的说法。”
人类？
“你是夏油的朋友，那你也是咒术师吗？”
“不是哦，用你们的说法，”对方拍了拍头，“是咒灵。”
……
夏油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他知道自己的人际关系，他知道她的体质，他找不到她了……
联系起来了。
至于五条悟说的死亡，假死？
“嗯，所以你能跟我去见夏油吗？”
“好啊。”藤森薰露出了笑容，她自然得把果核丢进了垃圾桶，用抽纸擦干净了水果刀上的水渍，将刀刃收起，放进了衣兜。
“你能这么配合真是太好了，我一开始还担心你看不见我。”
“嗯，我看得见你，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见夏油吗？”
“不急，我还要拿个东西，你跟着我。”
藤森薰就这么跟着他，看着他闯进了一个仓库，拿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些是什么？”
“嗯，宿傩的手指，还有同样是特级咒物的咒胎九相图。”
“很重的样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夏油的女朋友帮忙搬东西，好了，我们回去吧，夏油还在等着。”说完他张开了一个通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明显是要看着藤森薰进去。
藤森薰沉默地进了门，时隔十年，她再次见到了那个人。
“薰，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不，不是他。
虽然长着同一张脸，有着同样的声音，但不是他。
即便眼前的这个人笑的再自然，他语气里那丝对普通人傲慢还是透露了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在跟蝼蚁说话，一种掩盖不住的俯视感。
和第一次见没把她当人看的五条悟一样。
夏油杰从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藤森薰将视线移到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上，她没有靠近，而是右手插兜，举起左手，指了指额头：“这里，是和五条悟打架的时候弄伤的吗？”
“啊，你说这个啊。”对方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或者在对方眼里猴子做什么都是耍杂技。
男人摸了摸额头上的缝合印记：“算是吧，不过缝合的技术还可以，应该挺好看的吧。”
“不，”藤森薰摇了摇头，在对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自己的左手和脑袋上的时候，骤然抽出右手掀开刀刃扎进了自己的腹部，在对方阴沉的脸色下扯开笑容。
她就着刀柄没入的深度猛的用手往边上狠狠一拉。
很好，这下应该救不回来了。
果然咒灵再怎么装的像个人都不像是人。
如果是咒术师那群人要带走她，这把折叠的水果刀根本就不会让她带走。
藤森薰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便拿了刀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她赌的就是他们的傲慢。
藤森薰倒在了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