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李丹青惊了。
    男人和女人对待情爱的态度果然大大不同。
    上两轮,魏凌希对着她时,一脸痴迷,爱得不行的样子,但她一要求放她走,他马上清醒了,守住了边界。
    这一轮,魏三娘说喜欢尔言,救不出他时,便打算跟他一起死。
    少女恋爱脑,易为情所惑,不惜性命。
    李丹青念头一转间,只听“叮”一声,同个时刻,两道人影朝魏三娘扑去。
    再一看,魏三娘手里的剑已掉在地下。
    魏凌希反剪了她双手,喝道:“三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旁边,季同正拣起地下的剑和一柄戒尺。
    魏三娘挣扎,哭着道:“尔言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你们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了我一世。”
    魏凌希忍无可忍,突然一掌劈在魏三娘后颈上,看着她软软倒下,顺势放到地下。
    这一个,长了一张鞋拨子脸,左脸上还有一条伤疤,瞧着十分凶残。
    威胁得好,看你母亲和二哥肯不肯为了你,放过尔言一命了。
    一待魏三娘横剑往脖子上抹,季同马上抛出戒尺去打魏三娘的手,魏三娘的手一歪,魏凌希正好扑过去,疾速抢下剑,反剪了她双手。
    魏三娘大声嚷道:“别哄我,我不是无知小儿。我适才跑出来时,逮住洗衣房的嬷嬷问了,她说今儿收拾嫂子房里床单和衣物时,全干干净净的,没有异味。”
    魏三娘便伸手要去扶尔言。
    李丹青却想为魏三娘鼓掌,姑娘好样的。
    魏老太已是上前,压着声音道:“三娘,尔言和你嫂子都认罪了,你别在这儿瞎掺和,先回家罢。以后,定为你择一位跟他一样俊的夫婿。”
    “你们肯放过尔言了?”魏三娘惊喜。
    魏凌希不答,只冷哼一声。
    魏凌希烦躁喊道:“阿平,适才磨好的刀呢,拿过来。”
    魏三娘打断魏凌希的话道:“尔言失了忆,这段时间是我在照顾他,他品性纯良,端方君子,从不越礼。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跟嫂子有私。”
    他冷声道:“尔言,你也看到了,我妹妹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她对你有恩,你不会看着她死吧?”
    魏凌希抬手道:“等等,她这个性子,若抬回了家,过后闹起来,要死要活的,万一看不住,那可……”
    魏凌希气道:“人证物证皆在,我们也亲眼目睹……”
    一个男子应一声,捧了刀上前。
    “我问没有异味是什么意思,嬷嬷说了,没有异味,两人就是清白的。”
    尔言摇摇头道:“三娘,你听我说。”
    魏凌希怔了怔,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呢?”
    “我活不了,但我希望你活着。”
    魏凌希说着,上前踏了尔言一脚,伸手掏出他嘴里的手帕子,喝道:“说话!”
    “待她醒来,你劝服她,让她不要死,好好活着。”
    他看向地下那口血,待魏三娘也看过去,接着道:“内脏可能全碎了,神仙难救。”
    魏三娘哭道:“尔言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冤枉他。”
    祠堂内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魏凌希让人端来一杯水,喷在魏三娘脸上,看着她幽幽醒转,便冷着脸道:“尔言有话要跟你说。”
    魏老太蹲到地下,一边喊宋嬷嬷道:“过来抬了她回家。”
    魏三娘怔怔看他。
    魏凌希跳脚道:“你才识得他多长时间,他值得你这样么?还有,他和嫂子有私,人证物证皆全,刚刚也认罪了,这样的人,你不唾弃他也罢了,还要为他死?”
    “若劝不动,她非要陪你死,她死之前,我会先当她的面,割了你根子。”
    尔言往地下吐了一口血,闷闷咳一声,这才道:“我本就不希望她死,并不是因为你说的什么割不割。”
    尔言晃一下肩膀,直至魏三娘松手,这才道:“我伤得很重。”
    魏凌希接过刀,在手里掂了掂,握住了,这才蹲到尔言跟前。
    “你们要害尔言性命,我救不得他,那我就跟他一起死,也算是帮你们赔一条命给他。”
    魏三娘道:“我是不懂啊,不懂你们为何要陷害尔言跟嫂子,不懂你们为何定要致他们于死地。”
    李丹青瞧向他,认了出来,被喊为阿平的,是前两轮抬猪笼的四们精壮男其中一个。
    “你断了腿,没了根,到了地下,看她还要不要你。”
    魏老太恨怨看一眼尔言,又喃喃道:“这可怎么劝她?”
    李丹青恍然,适才魏凌希和季同见魏三娘神态有异,定然紧紧盯住了。
    魏凌希接口道:“他这样的品性,不值得你……”
    “你别急,听我说!”
    “我失忆了,记不起有没有亲人,死后,料着也没人给我烧纸。你若也死了,一个给我烧纸的人也没有。”
    “你活着,起码每年有人给我烧纸。”
    “你过两年找一个疼你怜你的嫁了,生下儿子来,给儿子起名念言,让儿子帮你一起记着我。”
    “这是我的心愿,希望你成全!”
    魏三娘一边听一边流泪,听到最后,泣不成声。
    祠堂里诸人,听至这里,心态各异,也有些感叹。
    李丹青则差点泪了,呜,痴情男女,生离死别呢。
    季同此时朝魏凌希使一个眼色。
    魏凌希知机,伸手一掌劈在魏三娘后颈,看着她昏过去,吁口气道:“好了,这回可以抬回家了。”
    两个婆子过来抬魏三娘出去,魏老太犹怕她有闪失,跟了出去。
    魏凌希收起刀,拿起帕子要塞进尔言嘴里。
    尔言歪头,朝地下又吐出一口血,闷声道:“等等!”
    魏凌希看在尔言适才劝魏三娘那些话,决定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尔言闷咳一声,呕出喉咙里的血块,这才道:“我还有话要问嫂子。”
    魏凌希瞧过去,见李丹青在猪笼内幽幽瞧他,心下一跳,有些舍不得她死。
    想着今晚过后,自己曾魂牵梦绕过的人,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心头自是发堵。
    这会儿,确是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魏凌希沉默一下,走了过去,伸手进竹蔑内,取出李丹青嘴里帕子,低低道:“嫂子还有何话要说?”
    李丹青视线越过魏凌希身边,看向尔言道:“我真不知道你的身世。”
    尔言点点头,“是有另一件事要问。”
    他把嘴里一口血咽下去,斟酌言词,沙着嗓子道:“我这段时间失忆,但常做噩梦,梦里总有人追杀我。我每回从梦里醒来,习惯性跳下床准备逃跑。”
    “今早醒来,我固然是感觉不对,想跑,但也是习惯使然,下意识就跑。”
    他看着李丹青,“但是嫂子你……”
    “嫂子似乎一醒就知机,第一时间蹿往窗边要爬上案几跳窗,只是吃亏在体弱力小,没有跑成。”
    “嫂子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你吗?”
    “还有嫂子说的那些话,有几句真,几句假?”
    李丹青:野男人虽失忆,这观察力和判断力,还是杠杠的哟。
    她突然有一个猜想。
    上两轮,她单独一个人被浸猪笼,于是单独一个人轮回了。
    这一轮,野男人和她一起被浸猪笼,会不会一起轮回?
    如果这样,那确实要告诉他一些话。
    她整理思路,开口道:“尔言,你信不信轮回?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儿是会轮回的。”
    “我明明死了,但是一睁眼,又是早上。”
    “早上醒来,被捉现场,到浸猪笼这件事,我轮回了三次。”
    “上两轮,你跑掉了,只有我一个人被浸猪笼。”
    “这一轮,你没跑掉,要跟我一起浸猪笼,或者会跟我一起轮回。”
    李丹青不顾众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的眼神,接着往下说。
    “下一轮,你醒来时,千万千万记得,不要去披什么衣裳,也不要往门边跑,你要争分夺秒,第一时间就跃上案几,一脚踹窗,然后……”
    “然后伸手拉我一把。”
    “一起跳窗跑!”
    “千万千万记得,争分夺秒。”
    李丹青被堵住了嘴。
    众人叹息道:“还没浸猪笼呢,先疯了。”
    族长喊道:“起笼!”
    浸猪笼的时辰,本是择好的,这时候,不能再耽搁了。
    外间黑黝黝,夜风吹得人心肝痛。
    四个精壮男分别抬了两只猪笼往河边走,一边抱怨道:“大半夜抬这个,也没彩头。”
    魏凌希跟在猪笼边,前边火把明明灭灭。
    他在火把余光下,不时看一眼猪笼内的李丹青,轻轻叹息一声,“嫂子!”
    他听到精壮男的抱怨,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道:“待会儿,你们拿去喝酒。”
    四个精壮男听了,喜笑颜开,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了河边。
    两只猪笼缓缓入水,猪笼内的人仰脸,那水还是无情漫过他们头脸。
    猪笼渐渐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李丹青感觉自己在做噩梦,她在梦里大喝一声,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瞬间,醒了,睁开了眼睛。
    床对面,是木头案几,案几上面,是木头窗扇。
    她一跃而起,顾不上披衣裳,穿着红肚兜就奔向窗边。
    身后“呼”一响,一个身影先她一步,跃上案几,飞脚踹窗。
    李丹青一瞥,那身影精赤着上半身,正正是野男人尔言。
    尔言抬右脚踹窗,左手顺势伸向李丹青。
    李丹青向上蹿,搭上他的手,借力往案几上跳。
    这时候,门“轰”一声,被踹开了。
    一堆人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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