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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二年冬

    “到了。”邵章将车停在路边,距离酒店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韩羡将围在腰上的衣袖解开,把衣服递过去。孟初年没有接,“这里离酒店还有点距离,披着吧。”

    “没关系的,就几步路而已。”

    孟初年笑着摇头,“如果一位女士因为我而受冻,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

    这是什么听着绅士,实则无厘头又有些中二的台词?

    韩羡倒是没再说什么,捏着手机问:“那,孟先生,能不能加个微信?方便我到时候还你衣服。”

    孟初年神情明显一顿,难以开口一般。

    韩羡疑惑:“怎么了,不可以加么?”

    “不是,”孟初年手握空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微信。”

    “?”

    孟初年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过了二十五岁后他很少感到窘迫,可如今韩羡的表情就像在质问老天:哪个年轻人不玩微信,你还说你不老!

    韩羡倒是没他内心戏多,顶多意外罢了。

    男人思忖着问:“手机号……可以吗?”

    “可以。”韩羡将手机递过去。

    孟初年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等她再将手机拿回来时,通讯录里多了一位新联系人。

    “孟、初、年。”她轻声念出他的名字。

    “抱歉,”孟初年低声道,“也是刚才才意识到,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名字。”

    “挺好听的。”韩羡小声回应一句,变相在说她并不介意。

    孟初年在此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英文手串,双眸眯了眯,“Rosalina?”

    韩羡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抬眼瞅见他目光所落之处才解释道:“Rosalina,我的英文名。”

    这样啊。

    孟初年敛笑。

    适合她。

    非常适合。

    韩羡拢着两件外衣慢慢下了车,她弯腰冲孟初年挥挥手。

    这个角度,车内的男人只能看见她左右挥舞的白皙的手。孟初年向着那边的车窗移动半分,车外,少女唇角扬起,浅浅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妩媚中多了丝俏皮,两旁发丝随风轻柔拂面,金灿灿的灯光颗粒漂浮,将她整个人浸泡其中。

    孟初年微怔。

    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Started out as friends, only friends

    But I khat moment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But you iced……”

    透过音乐声,韩羡和他道别:“孟初年,你说,明年我们会不会重逢?”

    孟初年笑着:“只要你想,就会。”

    韩羡面颊升温,什么也没说,转身向着酒店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

    “叮——”

    屏幕上弹出一条最新短信,未知号码发来的:【我想。】

    这条短信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躺了许久,孟初年的思绪飞得有些远,回神后点开那串号码,存为新联络人。他顺手在屏幕上打下:【韩羡(挪威)】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手机里的联系人太多了,遍布世界各地,即使不重名,时而也会难以记起此人是谁,多一点信息,有助他回忆。平日里每每存新的号码时都会下意识按照这种格式,然而今夜,孟初年审视着屏幕上的备注,良久,他删除了括号里的东西。

    韩羡。

    只是韩羡。

    这个人,他记得住。

    【进房间以后给我发条消息。】他将短信发出去后便收起了手机。

    邵章看他神色轻松几分,这才喘口气,问道:“先生,回酒店么?”

    “嗯。”

    轿车向前开了一段路,在酒店下坡的地方拐了弯,后视镜中,孟初年看到了韩羡。

    橙黄色的光从上方倾斜如下,那头长发乌黑亮丽,背影曼妙窈窕,风中轻盈,一蹦一跳地前进着,心情看着好极了。

    韩羡,就愿你如风轻松自由,如夜无所畏惧。

    毕业快乐。

    Dear Rosalina.

    -

    十二月,香港。

    孟家宅邸今日异常热闹。

    孟祈华请了客人来家吃饭,这客人不是别人,只见两男两女缓缓走进大门,他们就是与孟家有着世交之情的于家。

    于家大小姐于文莎抬手与楼梯上俯视一切的孟初年打了声招呼,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齐肩短发烫了卷,饱满的唇涂了口红,优雅不失风情。

    【花园见,和你聊聊。】

    于文莎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抬抬眉,趁着其他人叙旧的功夫悄声离开。

    “不想和我订婚?”

    两人并肩走了好一会儿,于文莎倏地定住,语气冷静地寻问。

    孟初年耸肩继续往前走,语气轻松,“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你知道的,在我的人生排序中,爱情与婚姻排在倒数。只是,婚姻这东西,大多束缚的只有女人,你……确定么?”

    昭合集团不如从前,自从现任董事长于昭仟身体抱恙后,公司大小事务交由长子于昭群接手。

    于昭群并非生意人的料,昭合运作每况日下,公司内部人员斗争愈演愈烈,小部分股东为求自保撤资投奔新东家。

    如今的昭合在外人看来并无异样,但于文莎知道,公司之所以没有被她那个无用哥哥败光,全靠前人打下的根基。

    但是,倘若不做出改变,集团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孟祈华提前给儿子打了预防针,倘若于家真的垮台,他们不能置之不理。

    于文莎跟在他后面,“你为什么会认为,和你结婚是种束缚?”

    孟初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后踱步到一旁的围栏边上。

    他从兜里掏出烟,拇指滑动打火机滚轮,“啪”的一声,橙色的火苗在风中乱窜。男人点燃烟,夹到嘴边吸了一口,白茫茫的烟雾被风吹散,略过他的面庞。

    “因为我给不了你一个女人理想中的婚姻,爱你爱得热烈痴狂,相濡以沫那些我更是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尊重,不会和别的女人交往,不会搞出什么桃色丑闻。文莎,你无法在这场婚姻中得到爱,反之,成为孟太太后,无论是香港的媒体,还是大众,都会盯着你,看你是否是个合格的妻子,而作为丈夫的我并不会受外界影响,因为社会对女人总是有另一套标准。”

    “哦?”于文莎来了兴致,“什么标准,说说看。”

    孟初年弹了弹烟灰,“比如说,如果我婚后出轨了,人们会说我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只要几年,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就不会有人记得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我又会变成那个媒体口中的孟氏集团的公子,风流潇洒。相反,如果你,一个女人,婚后出轨,他们会唾弃你一辈子的。当然了,我不是在说出轨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只不过,同一件事情上,你受到的惩罚会比我多得多。”

    于文莎愣住,认识孟初年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听过他在这方面的看法。

    “如果你早些年说出这些话,我或许就不会移情别恋了。”

    孟初年摇摇头,“我是个男人,其实没多少资格站在另一方的视角上谈论这些。”

    “那为什么今天谈了?”

    孟初年“啧”了一声:“明知故问?”

    她抿唇一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过往的那些女友,没有一个在媒体面前说你的坏话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是个坏人。”

    孟初年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宅邸上,声音忽地沉了下来,“其实你我都知道,昭合最多只能再撑几年。”

    “嗯。”

    “我有别的方式。”

    于文莎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孟初年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气但语气是温和的,“Sarah,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不想你受委屈,即使不联姻,孟氏集团也会帮你们,我也会帮你。”

    于文莎移步到他身旁,轻轻靠在了围栏上,语气平淡得可怕,“可是在于昭仟看来,牺牲自己女儿的婚姻,是成本最低风险最低,也是最快的一个办法。不仅如此,到时候于孟两家亲上加亲,你们就算想撒手也会迫于外界的压力而有所顾虑。”

    说到这里,女人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一位商人看待问题的视角,你懂的。在他那里,儿子才是要继承家业的,女儿是用来给他的宝贝儿子铺路的,哪怕从小到大我都比他那个废物儿子优秀,他还是不会选择我。”

    孟初年见识过她那个哥哥的为人处世,“废物”二字在他看来是嘴下留情,也不怪于文莎从小就看不上这个哥哥了。

    “听邵章说,你貌似在挪威交了一个新朋友?”于文莎想聊点轻松的话题。

    孟初年嘴角一抽,嘟囔道:“他是真干腻了。”

    “别这样,是我威胁他的,就是想知道你这次为什么在挪威待了那么久。”于文莎拍了一下孟初年的肩,“所以,和那位知己很合拍?”

    孟初年轻笑,“什么知己,就是遇到了一个,觉得很有意思的朋友而已。”

    “能让你觉得有意思的人,这世上不多啊。”于文莎笑了,她垂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Sarah,”孟初年看着她的背影,“我有别的方式,好好考虑一下,现在还来得及。”

    女人没有回头,她摆了摆手,逐渐远去。

    孟初年转身望向天际线,他不在乎婚姻,不在乎爱情,因为人的一生中有比这更重要也更值得付出精力的事。

    烟烧到手指,他吃痛地“嘶”了一声。

    时光飞逝,转眼间,二〇一八年来到了末尾。

    街上行人寥寥,奥斯陆的道路上又一次被积雪覆盖,韩羡把自己包成了一个黑色的粽子,怀抱礼品袋踏着松软的雪前行,每走一步,脚下便会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韩羡——”苏瀚不知从谁那里打听来了韩羡的踪迹,一早便在必经之路等着她。

    韩羡自然是听见了,也看见了这个人,只是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韩羡,”苏瀚拦住她的去路,“对不起,毕业那天晚上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那晚韩羡回了酒店就睡了,次日清晨手机上弹出数十条微信,都是苏瀚发来的道歉微信。他说自己那天喝醉了,想约她出来当面道歉。韩羡自然是没有答应,简短回了一条后就再没搭理过这个人。

    “知道了。”说罢,她绕开苏瀚。

    “至于么!”

    苏瀚自小就是个受宠的少爷,没受过冷脸心气儿也高,“不就是喝醉了抱了一下么,你至于一副要和我绝交的样子么,是不是太矫情了?”

    “矫情?”韩羡站住,没有回头,宽大的帽子遮住眼睛,“的确,再你看来这件事当然不严重,因为你永远不会理解一个女生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内心有多么恐惧和愤怒。你抱着我不放的时候我甚至想一巴掌扇过去,因为我很气,我想让你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可是我又怕万一真的打了,你会被激怒,做出更过分的事。这些你理解不了,因为在这种情境下,你这辈子都会是占优势的那一方。”

    没有疾言厉色,甚至没有拔高音量,她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轻柔。

    可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砸过去,让苏瀚开不了口。

    “再比如说,因为我不回你消息,你就每天都发好多条骚扰我。我把你拉黑了,你就打听我的行踪在路上堵我,你不会去想,当我看到你出现在我去朋友家的必经之路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苏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样解释,你能懂吧。”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

    “叮咚——”

    “叮咚——”

    红棕色木门被缓缓拉开,Robert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我一猜就是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韩羡的脑袋囫囵罩在帽子里面,她把袋子塞给Robert,用手指将围巾勾下,露出冻得红彤彤的鼻头。她摇摇头,笑着谢绝对方的好意,“不了老朋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Robert捧着沉甸甸的袋子,颠了颠,“让我猜猜,里面有酒。”

    “Anne不是说了不让你喝酒么?”韩羡提醒他。

    “这可不能听她的,”Robert义正言辞道,“男人一定要有原则,她可以是这个家的boss,但是绝对不能不让我喝酒。”

    说罢,他还有些心虚的补上一句:“那个,你别告诉她我这样说了。”

    韩羡的表情有些无奈,都说老小孩老小孩,Robert这才五十几就已经开始有耍无赖的迹象了。韩羡耸耸肩,一脸无辜:“可是Anne平时对我很好,我总不能背叛我的朋友吧?”

    Robert差点被气笑:“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们可是先认识的。”

    “这个嘛……”韩羡一边说一边后退,“你是我的老板!”

    “Bye Robert, Merry Christmas.”

    银发男人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都不会搞懂女人了,尤其是年轻姑娘,思维跳跃,口齿伶俐,他可比不过。

    那个黑色的背影正在小跑着远去,所经之处留下清晰的脚印,在冬日的白毯上汇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Robert朝着那人的方向,道:“Merry Christmas little one.”

    夕阳一圈一圈泛起涟漪,晕染天幕。开窗望去,寒冽的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皮肤被冻得生疼,孟初年将窗户关上,鬓边落的白迅速融化。

    身后的电视开着,屏幕里不知是第几次重播这场音乐会了。

    同样的乐团,同样的乐手,同样的谱子,钢琴轻快,大提琴低昂,小提琴难忘。

    小桌上点了香薰蜡烛,是张妈点的,孟初年原本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这几天在浅水湾这边闻得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觉得挺好闻的。

    淡淡的玫瑰香,不甜不腻,却让人上瘾。

    雷鸣般的掌声越过肩头,孟初年微微侧身,手里握着一杯龙舌兰,跳跃的烛光映着他的半边脸,将侧脸的影子投射到墙上。

    电视屏幕上,镜头一点点移动着,在一道身穿红裙的身影上停留,她黑发乌眉,弯起唇时身上的疏离感缓和不少,从容不迫地向观众致谢。

    孟初年笑:“谁说只是国色天香了……”

    零点前,孟初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他走过去一看。

    韩羡:【孟初年。】

    韩羡:【Merry Christmas.】

    孟初年仰头将龙舌兰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而上下滑动。他在手机上打下一行简短的回复。

    【Merry Christmas sweetheart.】

    (No.二年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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