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听的多了，姜宁玉对他这些时不时说出口的黏糊糊的情话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笑了笑，指尖轻揉着他的眼角道：“好了，你也忙了一整日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羡抬手覆在她的手上，眼尾下垂，露出哀求的神色：“我今日想去公主府休息。”
姜宁玉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笑问：“谢府装不下你了吗？”
谢羡不答反问：“公主答应过我的，莫不是公主不认了？”
又来这一句……
姜宁玉收回手，似笑非笑道：“当然认，你去吧。”
不等谢羡露出欣喜的情绪，她接着补充道：“正好我今夜是要歇在皇宫的，整个公主府都留给你。”
“公主，”谢羡耷拉下眉眼，轻轻笼住姜宁玉的手：“我可以不出声，也不碰到公主，公主可以当旁边没有我这个人，求公主回去吧。”
姜宁玉好笑道：“不是因为你，我今夜本来便不打算回公主府去，芸娘和姣蓝也还在宫内呢。”
她说罢，想从谢羡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抽动。
谢羡攥紧了她的手：“公主，我还有些害怕，方才那李二姑娘好好说着话，忽然抽出把匕首，紧接着就见了血，公主多陪我一会儿好吗？”
他眼巴巴地望着姜宁玉，声音也可怜兮兮的，姜宁玉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自己与人好好说着话，那人突然拿出匕首伤害自己，大概也会吓着。
思及此，她忍不住心软，最终点了点头。
谢羡惊喜地微微弯起了眉眼：“多谢公主。”
“我需先回趟公主殿，让芸娘她们收拾下东西回公主府，”姜宁玉道：“会晚片刻到，你先去吧。”
“不要”谢羡急声道：“不要回去，公主。”
“嗯？”
“既然回公主府这么不方便，公主和我回谢府吧，现在就回去，”谢羡握着她的手，走近两步，几乎同她贴在一起，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温柔而轻缓：“不用知会人收拾东西，也不用晚片刻到，就现在同我一起回去。”
姜宁玉不知怎地，在他近乎引诱的说动下心口鼓起了一阵轻盈的风，她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听你的。”
谢羡眸色一亮，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呀，”姜宁玉痛呼一声：“你轻点。”
谢羡受到惊吓一样猛然松开他的手，退后了两步。
姜宁玉揉着发红的手腕，抬眸却见谢羡低垂着头，一抹绯色清晰可见地从耳根蔓延到侧脸。
“这是怎么了？”姜宁玉奇怪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公主……”谢羡求饶一样唤她，抬手想要推开她的手，却又舍不得。
“你这是害羞吗？”姜宁玉笑弯了眉眼。
“是。”谢羡轻声承认，眼眸中缀着碎星亮晶晶地望着人。
姜宁玉忍不住揉他的脸，道：“好了，你先出宫去吧，我随后跟上。”
谢羡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姜宁玉直接道：“不可以一起出去，我们还没成亲呢，我倒是不怕旁人议论，可皇室的脸面还是要的。”
谢羡不情不愿地点头。
姜宁玉看着谢羡离开，独自在原地站了片刻，往宫门口去。
谢府的马车尚停在原地，费青守在一旁，见姜宁玉过来，抱剑行了礼：“公主，家主正在里面。”
姜宁玉点头进去。
已临近黄昏，马车内没有点灯，她乍然进到昏暗的环境有些看不清东西，幸而一双手扶上她了她的手臂，带着她坐了下来。
“怎么不点灯？”姜宁玉说着，已经适应昏暗环境的眼睛看着谢羡朝自己倒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引着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谢羡意味不明地嗯了声，半天没回她的话。
“年关这些天你一直忙着，今日更是没停歇地忙了一整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谢羡：“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困。”
姜宁玉抬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你睡一会儿吧。”
“嗯。”
姜宁玉也疲惫的厉害，斜着身子靠在车壁上假寐，她漫无目的想谢羡的事情。
想起她们二人上次同乘一辆马车，谢羡从梦中惊醒后亲她，她不愿意谢羡便拿匕首横在中间威胁，又想到今日，李仪月拿匕首划伤自己，要谢羡接受自己的好意。
想至此处，姜宁玉自昏暗中睁开眼盯着枕在自己腿上浅眠的人。
怪不得他遇见这样不正常的事，原来他自己也不见得多正常。
方才谢羡的害怕多半是装的，亏得她还担心。
姜宁玉咬了咬牙，想把枕着自己腿睡的正好的那人拎起来重睡。
又想起他身体不好，半天没舍得下手拎醒他，最后只能恨恨地靠着车壁重新合上眼。
马车从侧门驶进谢府，缓缓停了下来。
姜宁玉被他气的困意散了个干净，来的路上十分清醒，没好气地晃了晃他的肩：“起来，到你府上了。”
谢羡迷迷糊糊地醒来，翻身抱住了她的腰，轻声地喊：“公主。”
他像只猫一样蹭着姜宁玉，举止间满是依恋，姜宁玉便又忍不住心软，抬手压了压他蹭着自己下颌的发，道：“我有点好奇。”
“什么？”
“你知道像我们未成婚便住你府上，你还时常抱我，让我亲你，传出去我以后都找不到夫家了，你偶尔会担忧我的处境吗？”
“当然会，”谢羡毫不犹豫地说完，声音又低了下来：“我自是希望公主事事顺意，永不立危墙之下，但是……”
“但是什么？”姜宁玉问。
“我克制不住，我太喜欢公主了，每次碰到公主，即便是只碰到公主的衣袖，我也是开心的。”
姜宁玉没当回事，笑道：“谢大人，假话说多了，小心把自己也骗了。”
“公主不信便罢了，”谢羡的声音带着些委屈：“我要是能同公主换换就好了。”
“怎么换？”
“让我做姑娘，我可以无所避讳地赖着公主，等旁人都知道了，公主便得对我负责了。”
姜宁玉忍不住笑：“若我不负责呢？”
“公主并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谢羡话音一顿：“而且公主喜欢我。”
姜宁玉挑了挑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忍不住问：“我哪里喜欢你？”
谢羡抬起脸望着她：“公主自小便喜欢我长的好。”
他神色认真，语气中没有半分自傲，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宁玉：“……”
她想反驳，可看着谢羡那张姿容独绝的脸，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半晌，姜宁玉推开他，没什么情绪道：“下车。”
谢羡乖乖答道：“好。”
府内早已备好晚膳，姜宁玉先落座，谢羡便紧跟着挨着她坐，姜宁玉没在意，直到伸手夹菜时手肘碰到了他的脸。
“谢大人，”姜宁玉搁下筷子，转眸问：“你今日是不是有些兴奋地过头了？”
谢羡抬手捂住被她碰到的脸颊，没有答话，却眼巴巴望着她。
今日姜宁玉将他们口头约定的婚事报给了皇帝，虽有他逼迫的原因在，但到底从今日起他与姜宁玉的算是过了父母的，眼见一朝夙愿将要得偿，又加上姜宁玉今日又给他抱，又跟他回家的，他再克制也难免情绪外露。
“怎么这么黏人？”姜宁玉低声喃喃了句，起身换了个位置坐。
谢羡委屈不已：“公主打到我了，却还要指责我。”
姜宁玉正饿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用晚膳。
二人安静地用完晚膳，各自站起来，姜宁玉问：“我依旧是睡原来在谢府住时的房间吗？”
“公主稍等，”谢羡接过婢女湿巾帕慢慢擦着手指，再抬眸时已收起了方才的可怜与无赖，又是一副平日里眉霜目雪的凉淡模样：“我还有要事想与公主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