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那里？”姜宁玉高声询问。

    “公主，外面起了风，奴婢怕公主着凉，来送件外衣。”芸娘抬了抬手中的灯让众人看清自己的面容。

    借着芸娘手中的灯，众人看清了昏暗的假山后面竟然有两个人影，联想到地上扔着的衣服，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躲着的人是谁，为何不来拜见本公主？”姜宁玉调高声音压过议论声问道。

    “这两人胆大包天，竟敢在陛下寿宴之日在宫内行苟且之事。”芸娘冷声说着，提灯照于二人面前，正好叫众人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容的衣衫不整的模样。

    “公……公主……”芸娘呆呆地回望姜宁玉。

    众人神色各异，齐齐回头看向姜宁玉。

    “看我做什么，”姜宁玉冷声斥道：“还不快将容妃娘娘请过来。”

    她说完，立刻有婢女小跑着离开去寻容妃。

    李仪竹早已吓的魂飞魄散，除了最开始看了眼四周的人群后便一直深埋着头，身形略有些打颤。

    她知晓从今往后她的名声算是毁了，不会再有好人家愿意和她议亲，就算她能如愿以偿嫁给薛岚与，今日之事也会伴随她到死，就算她以后有幸身处高位，也会不断有人在背后议论，成为她一辈子摆脱不掉的耻辱。

    薛岚与倒是比李仪竹要冷静一些，他昂起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多狼狈，不停地告诉自己最多不过失去与公主的亲事，而且他还可以将所有的过错全部退到李仪竹身上，说是李仪竹不知廉耻地勾引他。

    这样想，薛岚与的心便静了许多，但紧接着他再度心如死灰——兴起去演武场的朝臣与世家子弟被喧闹声引了过来，正停下来站在看热闹。

    士族官宦最重名声，他今日在皇帝寿宴上做了无媒苟合的事，那今后所有人都会害怕和他扯上关系，连累了他们自己的名声。

    他虽出身侯府，但他们侯府早已势微，家中没有子侄担任要职，到如今只剩个风光的虚名，他要走仕途就需要人提拔，但从今往后，没有人会触霉头去提拔他，他的仕途再无指望了。

    很快，容妃带着十几名宫女雷厉风行地赶过来，疾步走到李仪竹面前，“啪”一声扇在李仪竹脸上，极力压制着语气中的气急败坏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现眼的东西带走。”

    姜宁玉离的近，看见素来雍容华贵的容妃娘娘气的面色铁青。

    容妃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众人没了热闹看，很快便散了开来。

    “公主殿下，这口恶气可出了？”陆绪不知何时走到了姜宁玉身边。

    “马马虎虎吧，小护卫。”姜宁玉压低声音笑声道。

    她一双桃花眼笑的潋滟生辉，陆绪看了忍不住也笑：“那公主可还有事吩咐小护卫去做，也好给小护卫个荣幸，将公主这个马马虎虎补成十全十美。”

    姜宁玉眼眸一转：“我猜这个薛岚与必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李仪竹身上。”

    薛岚与看着确实不像能抗事的人，陆绪应了声算作赞同。

    “所以你再替我办件事。”姜宁玉望幽静少人的地方走去。

    “什么？”陆绪也跟上去。

    两人站定，姜宁玉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陆绪照做。

    “两个月前，薛岚与看上一个良家女，并带上画舫强迫于她，那姑娘不愿，又是个硬气的人，一头撞死在了画舫上。”

    陆绪皱眉：“他平日倒是装的一副人样。”

    姜宁玉也是轻叹口：“那姑娘的兄长也是个硬气的人，告官告了两个月，却因薛府势大而求告无门，现在被薛府的人打出了京都，你去将人找回来，他若是想报仇，你也助他，但千万保下他的性命。”

    陆绪刚想应下，又觉得不对：“这些事你从何得知的？”

    姜宁玉怔了怔，这是她从前世得知的事，前世时，那姑娘的兄长最后因为意图刺杀侯府世子被斩杀，但薛岚与却毫发无伤。

    姜宁玉不知如何解释，便直接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帮不帮忙？”

    “当然，”陆绪理所当然道：“这种事你来做的话，若是败露岂不是有损你的名声，我自然要帮你做。”

    没来及感动，姜宁玉又听得他补充道：“你本就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再担了恶毒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姜宁玉咬牙重重拍在了陆绪头上：“滚吧滚吧。”

    陆绪还记得要去演武场给众人演示盲射的事，麻溜滚了。

    姜宁玉盯着他身影，才轻笑声慢慢转过身，紧接着笑意僵在脸上。

    只见不远处的静立着一位身着淡红官服的男子，见她看过来便遥遥一拜，再抬首时昏暗的灯火掠过他的面容，明暗交错中闪过的眉眼漂亮的惊人，甚至因为四周昏暗，竟无端生出了些妖异之感。

    “谢大人，”姜宁玉走近：“谢大人怎么在这？”

    谢羡敛了敛眼眸：“随便走了走，正好撞见公主在于陆小将军谈话。”

    “挺巧。”姜宁玉笑道，她倒是不怀疑谢羡偷听了他与陆绪的话，一来她说的声音低，二来谢羡方才绝没有近身，不然以陆绪的武艺早便发现了。

    两人一同地走了段路，谢羡忽然开口道：“公主。”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今日公主和陆小将军一起做的局倒是不错。”

    姜宁玉猛然回眸望他：“你、你如何看出来的？”

    谢羡垂眸随意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答非所问：“我与公主也是有年少同窗情谊在的，公主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自亦是义不容辞。”

    他这话怎么听都带着些可怜与讨好。

    姜宁玉立刻想起了前世她与谢羡成婚那日，谢羡也是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哄她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鸩酒。

    坏胚！

    默了默，姜宁玉连假笑也维持不住了，随口敷衍道：“不敢劳烦谢大人。”

    而后转身便离开。

    留在原地的谢羡满是困惑，而后垂眸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

    又是这样，又是与姜宁玉不欢而散，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明明在学院读书时姜宁玉很喜欢他的。

    良久，谢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他没有过去漂亮了吗？

    ·

    “皇妹，留步。”

    姜宁玉这边刚与姓谢的坏胚分开，转头撞上了另一个她不想见的人。

    姜启辰甩着个荷包吊儿郎当地凑过来：“皇妹这是去哪里了，可让皇兄好找。”

    姜宁玉不愿与他多言，驾熟就轻地挑了个最能刺激姜启辰的话：“皇兄操心我做什么，我总不至于和皇兄一样又去挨父皇的骂了。”

    “还是如此牙尖嘴利。”姜启辰停下甩手中的荷包。

    按往常来说，这时姜启辰早该恼了，姜宁玉困惑地望着他，淡声问：“你今天出门前脑袋撞门上了？”

    “那倒是没有，”姜启辰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从荷包中倒出银两：“皇妹看这是什么？”

    姜宁玉没答，这才注意到那个荷包上绣着个秀气的兔子，应当是个姑娘的荷包。

    “是银子，是足足二十两银子呢。”姜启辰眼下一片青黑，朝人笑起来时总让人觉得不适。

    刹那间，姜宁玉想起来，面色冷凝：“你对苏禾做了什么？”

    这二十两银子是前天她和陆绪在酒楼碰见姜启辰带着一群纨绔子欺负琵琶乐女时，将那个乐女救下后赠予她的银两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