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泣血

    从那户人家出来,南芝面色深沉,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快。

    段从星看她模样,乖巧地没敢靠近。他识趣地先去到大厅,找到东方潜,在他身旁找个椅子坐下。

    “主子。”他神神秘秘地望了眼外面,凑到东方潜耳边,小声道,“待会您体贴点儿,我看南芝她情绪不太对。”

    东方潜不解地瞥了他一眼,未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南芝拿着案宗,一脸煞气地走进来。

    等南芝走到东方潜跟前,看他表情古怪,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在。还未等南芝开口,他先说:“我朝律法公正,你查到什么依法办案就行,莫要冲动行事。”

    南芝拿着案宗的手一抖,差点将本子砸他面上。

    “大人?”她疑惑不解,诧异地看向县令大人。大人难得一日有精神,是用脑子换的不成?

    等南芝注意到坐在他身旁,眼睛抽搐的段从星。这才恍然,又是段副手在旁掰扯了什么。

    南芝不动声色后退了一小步,双手奉上案宗,正色禀报:“大人,属下确实查到了不少。这事却有古怪,张氏炊饼这对夫妻,或涉嫌侵占家财,贩卖良人。”

    “大人。”她一脸正色,问:“侵占家财,贩卖良人,该判处什么刑罚?”

    东方潜凝眸,静静看了她一会。确认她不像是冲动行事之人,拿过她手上的案宗,随口应答:“流放充役。”

    南芝听后沉默不语,到一旁找个椅子坐下。杀人者未必偿命,害人者,也仅仅是流放,都说律法无情,这时她却觉得太仁慈了些。

    他们就那对夫妻家哦大厅坐着。那两人对新来的县令大人心存敬畏,不敢进来。借着照看生意,两人一直在外头忙活。林家双胞胎则是站在外面,名为护卫,实则监视。

    县令大人正在看案宗,南芝闲着无事,探头看了看外面铺面。南芝看了他们半晌,发觉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还是说,他们并不觉得做过的是恶事?

    “啪!”

    凑过去将一切看完的段从星,一巴掌拍在县令的椅背上,惹的东方潜又瞥了他一眼。

    “真是岂有此理!”县令大人不急,段副手大声喊道:“林三,林四,速来!”

    东方潜随手将案宗扔桌子上,双手环胸,静候他的下文。

    “将这对……”似是想起什么,段副手讪讪起身,站到县令身后。差点忘了,现在不是在王府时候了。

    “主子,这对夫妇如此恶毒,是否应该抓回去,关牢房里去?”

    “证据?”

    进来的双胞胎兄弟面面相觑,不知段统领叫他们进来作甚。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南芝,南芝别过头,只当没看到。

    段从星嘴巴张了张,半晌,也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南芝。

    南芝也觉得该自己出声,站起身,正色道:“那刘氏报案说是恶鬼要害小宝,既然有鬼,那不如就让鬼出来说几句。”

    “对,对,抓鬼…”虽没听懂,段副手愣愣附和。

    ……

    这户家里还有一间房,门关着,门前还落了把大锁。锁不像是新的,上面已有不少锈迹。锁上没有多少落灰,应是不久前落的锁。就连段副手一眼都能看出这房有问题。

    段从星急着表现自己,在东方潜走到之前,他已经将那对夫妻带到门前。

    “是你们自己开,还是我来踹开?”他看向汉子,语气冷冽,满满威胁。

    南芝他们到时,就看这情景。她学着东方潜的样子,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段副手表现。

    汉子拿不定主意,他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又不敢不回答,只嗫嚅着,“大…大人,这…这……”手上一直没有动作。

    妻子也是心里发怵,她想不通,为何这些官大人突然都变了脸色。她颤巍巍走上前,战战兢兢道:“大人,这间房以前是我小姑子所住,她去年…去年得了痨病,就死了。这房不吉利,不用……不用看了吧?”

    “死了?那埋在哪儿了?”段副手冷声逼问。

    段副手咄咄逼人,那妻子踉跄后退一步,颤声道:“出…出嫁从夫,她自然是埋在夫家,我们,我们不好过多干涉。”

    南芝轻哼了一声,双手环抱,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二人。

    “看出什么来了?”东方潜蹭了下她的胳膊,问。

    “有鬼,真的有鬼。”她撇撇嘴,面无表情说着。倒是吓到了那对夫妻,二人齐齐后退了两步,离那房又远了些。

    “大,大人,您一定有办法抓鬼,是吧。”那妻子忐忑不安地向县令投去目光。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别自己吓唬自己。”丈夫用手肘顶了下妻子,责备道。

    “谁说没了,白日,鬼也会显形的哦。”南芝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二人更是怕了几分。

    他们想离东方潜更近,求他帮忙抓鬼,被林家双胞胎拦住。

    林景看懂了些,也冷着声:“先不提鬼不鬼的,敢问令妹高嫁?”

    “大人,这…这是私事。”她小声。

    “问你话你就答,何来公事私事。”林远也出声,一样的严肃威严。

    “可是…可是小妹的事,跟…跟闹鬼一事无关。”那汉子也说,像是想到什么,他瞳孔紧缩,踉跄退了两步。

    嘴里喃喃:“是她……有点像是她……”

    “是谁?”段从星问。

    “不应该啊,小妹她不会害小宝的。大人,这鬼不可能是小妹,您一定要帮我们抓住那鬼,保我家安宁啊!”汉子又向东方潜投去求助目光,像是将县令大人当成了抓鬼道人?

    “问你事就私事私事不愿应答,还想要大人帮你抓鬼?”段副手没好气道。什么抓鬼,哪有轮到他家主子亲自出手的,找他啊!为什么不找他!

    “可是…可是,私事确实不好多说。”那对夫妻还在逃避问题。

    “你最好祈祷这不是公事。”看戏看够了,南芝走过去,伸手拿起锁,冲夫妻二人伸出另一只手。

    妻子犹犹豫豫,在多重目光注视下,还是伸手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她颤抖着手,将东西递给南芝。

    门一开,南芝只觉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她急忙退开。立功心切的段副手可没注意到,一个劲头冲进去,随即里面传来他大声的干呕声。

    段从星脚步虚浮,青着脸走出来。他整个人挂在林家兄弟二人身上,目光凶狠,瞪着那对夫妻。咬牙切齿:“你们给我等着,本官一定要找到证据,治你们罪!”

    夫妻二人拂了拂虚汗,心虚道:“大人,都说是不吉利了,您不听…”

    段从星拳头紧了紧,指着夫妻二人,继续咬牙,“去,进去把窗户都打开,通通风。”

    “你们最好别做多余的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等两人进去,南芝看段副手仰头,戚哀地哭诉,“主子,属下的鼻子,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罪。它要是不灵验了,算工伤否?”

    “不算。”东方潜看都未看他一眼,捂着鼻子,目光幽幽,看向里屋。

    里头陈设很简单,不大一间房,一张床,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柜子。

    南芝看那床上堆满了杂物,不像是能睡人的样。那梳妆台更是除了落满的灰尘,连镜子都消失不见。而那柜子,左右门大敞着,抽屉更是个个露在外面。

    像是……遭贼的猪圈。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目光像里头看去,她眼尖地看到床上与杂物为伍的一方绢布。等味道散些后,她捂住口鼻,快速进去抽出绢布。

    绢布很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体歪歪斜斜,一礼呈黑褐色,像是……血书!

    只浅浅一看,南芝本就深沉的面色又黑上几分。她不作声,将绢布拿给县令,等他发声。

    “大人,那是什么?小妹可是乱画了什么,惹得大人们不高兴了?”那两人还没意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看到女捕快进去,拿了张染血的布,就气性很大地跑了出来。

    段从星凑上前去,只粗略看了下,眼底也染上愤怒。

    “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他直接上前拷住那青年汉子,将他摁到墙上,转身问东方潜,“主子,证据有了,现在能抓人不?”

    小妹名叫张秀瑜,原本是鱼字,她给自己改成了瑜。她原本是个有想法,有规划的女子。小小年纪就有生意头脑,又烙的一手好饼。她提议家里人,去县城里支个摊子。

    她嘴巴甜,又会招呼客人,生意一向很好,很快就赚了钱。她给自己买了笔墨纸砚,给学堂的先生塞了钱,一到收摊早的日子就到学堂蹭座学习。

    那血书上,她说,她后悔带兄长进城,更后悔替他成家立业。最悔的是,在这女子能独当一户的世道,她竟沦落到两次被卖。

    字字泣血,她本该有无比光明的前程。一个有父有母的女子,竟被兄嫂逼到这种境地。

    “将这二人带回县衙,传召他们父母进城。还有,找到张秀瑜。”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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