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

    铃兰照由衣所写的地址,找到火之国城内的一户宅邸,门牌上刻着工整的姓氏。院周刻板而厚实的围墙看上去,这里的主人似乎在朝局里有个一官半职。

    在上去叩门之前,她向附近做小生意的大婶询问了一番家主柴田的底细。大婶只听说这户大宅的家主是位武士,其余就不清楚了。

    铃兰草草道了谢,立刻折回却还是为时晚矣。就在她拐进一条巷子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武士们现身阻断了她的去路。从她身后的武士中走出来一位女史,先伏了一个礼。

    “请恕我等无礼,大人请您回阁。”他们虽没有拔剑,铃兰也深深感受到,她是逃不出奶奶的掌心了。

    不过,她还有一个不敢确定的疑惑,需要得到答案。“我收到朋友的信才会来此。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伪造命令,蓄意来谋害我的呢?”

    “妾身不敢!这是我等的木牌,请您过目!”女史要了身边领头武士的木牌,连同自己的一并上前奉上。铃兰瞄了一眼,却不去接。

    她抓住了他们不敢轻易对她动武的短处。“除非你们叫写信的人来,当面向我说明。”

    “请您稍后。”武士头目无法,只好去找等在院中的由衣来,“请随我出来。”

    由衣拒绝武士道,“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我只负责写信!”

    武士没有时间容她抗议。“大人此刻还在等待着我们回去复命!触怒了主公,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大名为什么非要抓她不可呢?”由衣并不明白其中缘由,在武士的威胁下她被带到铃兰面前。

    见到由衣毫发无伤的本人,铃兰只有一个问题,“信是你写的吗?”

    “是他们逼我写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见铃兰没有说话,女史命人抬来轿辇。“请容妾身扶您上轿。”

    从由衣错愕不解的神情来看,她完全不知内情。乘上轿子之前,铃兰经过由衣身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们打个赌吧?”

    “打赌?”她说这话时落井下石的笑意取代了一直浮在面上的无辜。“你这次玩的太过火了。事到如今,你还有筹码同我赌下去吗?”

    “我们就赌——你大概会后悔的。”铃兰轻声说完,留给她最后一个友好的微笑。

    垂落的轿帘将世界一分为二,所有未来的憧憬都被垄断留在外面的世界,幽闭的轿子里只剩给了她无望。

    轿辇一直行到天守阁前。奶奶正在阁中批审一本奏谏头也没抬。“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从没有,您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长辈。”铃兰坦诚申述道,“我不想令您失望,一直都在努力做到您希望的情景。不光因为您对我的舐犊之爱,您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您又希望我活成另一个人。我真的不想做,也做不来。”

    纵观史上名垂竹帛的诸侯贵族,有哪家不是踩着满地骸骨登上权利巅峰的呢?诚然血染双手的是忍者和武士这些利器,可她不想成为持刀者。

    “那我们这个家怎么办?”奶奶放下笔看着铃兰。“依你所见,该由何人来撑起它呢?”

    “能者居之。”

    “他们没有资格,而你也并非不是能者。”

    铃兰斗胆说道,“如果当初不是我碰巧跑到小院躲雨,或者您没能认出我……。百年后的火之国或许将会是更加繁盛的样子。”

    又或者奶奶没能从夏目大名手中夺回权利的桂冠,火之国的拥有者依然不过是打着松川家名号的人。

    就算铃兰不想顶撞惹来人生气,奶奶也不难猜到被她隐去的部分。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被争取到的,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奶奶中间岔开了话题,并不掩饰对她的监视。“听说你离开宇智波家,回到乡下小院居住了?”

    铃兰只恩了一声,恇怯得落在地上,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分开也好。”虽然当初奶奶不看好将她的终生托付给忍者。随着落定的尘埃以及对斑零光片羽的耳闻,老人也逐渐接受了事实。

    不过斑总归比夏目氏又多了一样兵不血刃,他本身就骁勇善战。离开他始终更令人心安。

    奶奶一转话锋,“即便不利用由衣那个女子引你出来,你也去不了任何地方。可是我还是多此一举这样做了,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您让我自投罗网,以后都记住这个教训。”

    奶奶补充说,“之所以没有直接的让他们将你带回来,正是不想伤害你。我说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调整,看来你还没有调整好。怪我让你太散漫了。接下来你就在这好好沉思沉思吧。何时醒悟了,何时再见外面的人和事。”

    铃兰觉得自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无论她多么小心翼翼都逃不过奶奶的掌控。

    过去从旁目睹奶奶为铲除异己的阴冷手段,铃兰却忘了,她终究是那个冷酷的大名。

    “那如果我永远都执迷不悟,调整不好呢?”

    “那么就在那里待到永远吧。”

    **

    羽贺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有必要将铃兰要离开的事告诉斑。难办的是现在三国明争暗斗。许多通往边境的路都被封死,消息根本传递不到战场上。

    千手和宇智波狭路相逢,终归再所难免。对峙之初眼中从来容不下蝼蚁的斑,今日目光不同以往,特别在柱间身后的扉间身上停留了半晌。

    扑面而来的火海犹如索命的修罗横扫千军,惊散了对面的阵营。柱间使出了榜排之术,方才抵住了骁勇滔天的豪火灭却,被烧断的残枝砂石带着高热的火焰随波乱飞。几年里的不知觉间,早已无人再敢靠近他们二人的战场。

    柱间也对近日的谣言有所耳闻。他太熟悉斑了,只一个眼神足矣嗅到其中的杀气。

    “斑,我以人格向你保证!那只是一场误会!扉间对令正绝无越礼之举,更无不敬之心!”

    “无不敬之心?我看未必吧?”斑下达最后通牒说,“让你弟弟安分一些!否则我是不会再顾念你的情面的!”

    “斑!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所走的道路,距离我们心中最初的起点,越来越遥远了吗——!”柱间双手合十,初时练就的仙法符纹蔓上了他的眉眼。他的豪言壮语几乎覆没在尘隐之术的炙烤中,好似狂风的戏言。

    柱间的攻击挡在一众族人前面,将斑和扉间分离开来。泉奈见况提起太刀,直逼扉间冲了上去。今日的交手不单是家族的恩怨,任务的输赢。

    “你为何总是纠缠我兄嫂阴魂不散!?”泉奈咬牙切齿,恨不能化为地狱的火焰直接将他挫骨扬灰。“卑鄙的家伙!你究竟在她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

    前一晚铃兰还好好的,为了他们在厨房里忙碌,见过他之后就要和斑分开。泉奈觉得扉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定是他从中作梗对铃兰说了些什么。

    今日他的查克拉尤为凌砾。万花筒写轮眼将人拖入幻术的万丈深渊只需一瞬,扉间集中精神抗衡泉奈,同时肆机搜寻着他的破绽,全程缄默着不为自己申辩。

    在他没有十成把握前,不想轻易暴露飞雷神的存在。他从不在意无意义的误解,但这只会让泉奈更加恼火。

    如同对牛弹琴,怒不可遏的泉奈很快转战,攻击他最薄弱的部分。

    他说道,“铃兰可以为我哥赴汤蹈火,斑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你再怎样挑拨离间也无济于事。不论他们之间发生怎么的磕绊,她都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这一刻他的杀气徒然大增,泉奈郑重警告他。“我过去姑且敬你是个勇敢的智将。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千手扉间,你给我听清楚!你若胆敢亵渎她一根头发。我们会让你等整个一族来赎罪!你和他们所有人就等着一起覆灭吧!”

    骤舞的火焰灼伤了他的臂膀,直朝他身后的族人而去。扉间敏速结寅印,水鲛才赶得及挡在族人之前与火龙同归于寂,化为茫茫迷雾。

    如似真的被泉奈恶毒的言语戳疼了痛处,又或者是他的猜想败坏了她的清白。扉间终于开了口。

    “假如她肯听进我的劝说,当初也就不会羊入虎口,一错再错。你们宇智波一族才是她噩梦的源头。”他永远都不会用未经她允许的脏手玷污她,但他面前的泉奈恐怕是不会明白的。

    “岂有此理!”正当泉奈火冒三丈之时,不远处猝然传来柱间的叫喊。

    ——斑的名字划破飓风。泉奈和扉间的神魄同时移向各自兄长。

    水弹率先脱手击中的却是无形的幻影。到底还是泉奈更胜一筹,先他一步赶到了兄长身边。

    身着铠甲的须佐能乎正与巨型神力木人殊死肉搏之际,宛如力殚财竭忽然急剧退化。力拔山鼎的木人遮住了斑头顶的蓝天一注倾压下来。整个大地都随之而震。

    “你没事吧,大哥?”扉间紧随其后,柱间站在一片残垣乱藤中,面上的擦迹和破损的衣着看上去有些狼狈,好在急速自愈的伤口安然无碍。

    “……我没事!”这与他所熟悉的,斑的极限相距甚远。就连后来的扉间都察觉到了斑的变故。他的戾气不变,写轮眼的查克拉却在迅速骤减。

    “哥哥?”泉奈跑到斑身边。万花筒蜕变的纹路让他一惊。

    花树界降临随时有可能释放出麻痹行动的毒|粉。在重击落在他们兄弟头上以前千钧一发之际,散发着森冷光芒的巨型肋骨接住了巨人的神力。

    殆竭的万花筒写轮眼已经不足应战,全凭着斑强大的意念催生而出。无论是外伤的皮开肉绽,还是须佐令人肝肠寸断的副作用,都不及眼中的剧痛凤毛菱角。

    斑从烟尘废墟中央重见光明,胡乱抹了一把眼中不断冒出的血液。听声音来源泉奈就在他身边,他眼中却只有白蒙蒙的一片。不远处的两道闪影似乎是柱间和扉间。

    无疑,他们输了这场战争。

    **

    侍女送上点心时,铃兰觉得午饭才撤下不久。

    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奢侈的犯人。无论是她所住的富丽大屋,还是每天必不可少的锦衣玉食。从生活到起居,除却没有自由,一切都是最高等的,与公主的待遇毫无二致。

    若是和从前一样,只她孑然一身,铃兰倒真不妨一混到底。无非只是不能出去而已。倒要看看奶奶究竟能不能关押她一辈子……

    可是如今还有另一个生命,在一天天成长,她不能被禁锢在此。长廊、窗下24小时都有武士轮流把守,想要逃出生天是不可能的。

    比起在森严如监牢的封闭空间里坐以待毙,也许假意答应再伺机逃走,更有几率偷得一线生机。但是奶奶又怎么会猜不到她幼稚的把戏,一定会派人每日对她严加监视,阻断她逃跑的机会。

    她们在精神世界里玩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为了各自的信念执迷不悔,谁也无法改变谁。斑先知先觉,说过的她肖似奶奶的话,铃兰现在仍然不能赞同。不过就执着这一点来说,倒真有那么些许相像。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这是奶奶大半生中所遇到的最棘手的一场博弈。虽然先机握在她手,下一招却举步艰难,落在哪步都是不妥。

    以往对待异党的权谋威胁,明逼暗迫等等手段统统行不通。只要不能为她所用,死也无可足惜。然而铃兰不是普通异党。

    她是知晓她孙女的性子的。就算限制她的自由、不给她食物,她也绝不会轻易妥协。真的折了她的健康,两败俱伤不论,她又怎么忍心。

    这个孩子已经尝过太多风霜雨雪,除了她没办法推脱的责任,奶奶不舍得让她再遭受半点儿苛待。

    扉间来禀明公务时,奶奶正揉捏着跳痛的太阳穴。

    “是否需要传唤医生过来?”扉间看出奶奶脸色有恙。

    “无妨,方才说到哪里了?对了,平日一贯都是柱间君来的,今日为何不见他呢?”

    “大哥受了点伤。”扉间踌躇了片刻,说出似乎已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云乐她还好吗?”

    “除了不肯听我的话,其他一切都好。”

    “请您准许,让我见一见她。”

    奶奶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一看扉间,同意了他的请求。

    侍女在门外替他通报。

    这次又不幸被他言中,她走不出奶奶布下的战局。仅仅过了十天,她就身陷囹圄变成了被探望的阶下囚。

    扉间左臂上缠着绷带。她看起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铃兰难驯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继而又心不在焉的翻看着那本随手拿的《枕草子》。

    “多谢你没有出卖我。”

    就算没有她的拜托,扉间也不打算主动对斑和盘托出,再让他们纠缠不清。

    “斑瞳力有异已经很久了吗?”

    “什么有异?”她一下告终了心神不属,铃兰蓦的回头过来,眸里满是关心,就和泉奈当时的惊慌失色相差无几。看起来他们都被斑蒙在鼓里。斑的刚毅不得不令他公正的,心生一分钦佩。

    “前日我刚刚从战场回来。有件事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保护孩子的母性本能使她更加警觉了。“奶奶让你来的?”

    “忍者对主君的意义只有结果成败,大名并不会过问我们的损伤。是我主动恳求了大名大人。”

    “你说他的眼睛怎么了?”他进屋已经半晌。她终于愿意看他,可是透过波光潋滟的双瞳,他看到的却是斑的身影。

    扉间说,“他的万花筒瞳力好像对身体的负作用很大。不止瞳力,似乎连同视力也出现了退化。”

    大夫的叮嘱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铃兰起身过猛,甚至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什么叫退化?退化到什么程度?!”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没有近距离观察到他双眼的情况,暂时无法盖棺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会比普通人的视力更糟。能让斑痛苦出声,一定是也是摘胆剜心之痛了。”

    “那有办法医治吗?”关心则乱。话出口后看着目视自己的扉间,铃兰才意识到自己的盲目。他不是医生,这件事情上他也只是个局外人。宇智波一方,怎么可能透漏给敌方的他知道。

    “暂不明确。写轮眼需要大量查克拉支持,外人难以驾驭。正统宇智波血继者应该不存在这些风险。问题的关键在于斑拥有的那双不是普通的写轮眼。”就千手一族的情报库中从未有此相关记录,所以他隐约猜测正是和斑的万花筒之力有关。

    扉间言归正传道,“事情发生时周围寥寥数人,有的也尽是宇智波和千手的人。宇智波那边毋庸置疑,千手这边大哥已经下了命令,严禁目睹此事的人私下外传。周边其他氏族暂时还不知晓这个消息。人人敬宇智波一族,失去了斑的宇智波一族旁人心中还剩下几分畏,或许很快就会有人去揭晓。”

    “虽然你和他已经形同陌路,我想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他近乎冷漠的叙述却让铃兰坐立难安,字字刺耳锥心。

    扉间不想多打扰她,就在他习惯的沉默告别中,铃兰开了口。“你我好像总是不能站在同一阵营里?

    “奶奶会打赏给你怎样的奖励呢?”她的话里颇有讽刺之嫌。

    扉间默然的回答里,既无辩解也无否认。他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而来,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是真的吗?”

    铃兰鲜少追赶过他的视线,尽管那里面从来没有他。他还是如是回道,“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扉间离开后,他的话却一直环绕在她耳边,在荒凉的大屋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的心神早已冲开束缚飞回了她惦念的地方,只剩下身体的躯壳,呆坐在软垫上。

    炎日慢慢衰退到余晖残阳。铃兰理平和服下摆的褶皱,对唤来的侍女说道。“我要见奶奶。”

    侍女离开不久便折返回来,奶奶同意见她。铃兰由武士引领着来到奶奶的寝殿外阁。

    奶奶已经换上了寝衣,只不过桌案上的书籍还是摊开的。

    奶奶拿出一张照片。四边已现磨损的褶皱,但仍被视作如宝。里面的公主头戴着金冠头花,端坐在一张屏风前。山眉水眼间流露出一袅年少的稚气,像是自己15.6岁的时候。没有色彩的昔年却掩盖不住她眸中的星辰,唇角漾起的柔婉如四月的微风拂面。

    是她提出求见的,奶奶却没有问及她原由。开口反而絮絮说起旧事,“我被赶出这里的时候,云璃只有六岁。六年的时间,我却没能见证她成长的过程。每日与我相伴只有这唯一一张照片。不过充满憎恨的夜,依然让我倍受折磨。尽管最后一次见你,你还只是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的出现也让我渐渐觉得,原本因循苟且的日子变得不太一样了。就连那间作为收留所的拥挤小院,也不再只是空冷。”

    “我希望你仍像以前一样陪在我身边,相依为命。”奶奶仍固执己见的想要说服她。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必再费心神。

    “你来见我可是想通了吗?”

    在见过风浪的一国之主面前拐弯抹角,只能映衬她的可笑。铃兰直言道。“我要回去。”

    奶奶起先有丝缕疑惑。在看了她明眸中坚定不移的信念,老人便大致了如指掌。她身边亲近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去掉一个由衣。还能牵动她心的,也就只有南贺川的那个人了。

    “鱼和熊掌二者古来不可得兼,这是古来的话了。”

    “我的自由是您的战利品。我知道您不可能放我回去,我只请您网开一面,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贪念都可以被满足,即便如我也是一样。这是你的人生,要舍去什么,又留下什么,该由你自己来选择。”

    和奶奶的交涉并不顺利。铃兰明白这个道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我只想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只一个月,期间您可以派人监视我的行踪。下个月的今日,我就回来完成您的夙愿。”

    “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

    半年的期限曾在她喉间踟蹰了几次,即便那依然远远不够。但是奶奶大概不会同意。就连一个月都被她一口否决。

    “您孤独的等了十几年,都没有放弃过夺回这座城池。一个月真的很短,短到即便再过三十日我依然飞不出您的掌心。”铃兰情急之下说道,“请恕我失言……”

    一个月真的稍纵即逝,不够任何转环的余地。她只想尽可能的不让他孤独一人。

    奶奶并无责怪之意,铃兰却煎受着不孝的内疚。“您是最疼爱我的奶奶,可是今晚我免不了要冲撞您。”

    “我又何尝不想对你有求必应的宠溺着你呢?可你放眼看去,无论是风烛残年的我,还是这座腹背受敌,四郊多垒的城池,都与十四年前不同了。一个月足以书写一段全新的历史。”

    铃兰看着悉心替她整理领口衣襟的奶奶有种预感,这是她们祖孙之间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了。

    “我的耐心早已在十四年中消磨殆尽了。如若我还有下一个十四年,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又何妨?”

    奶奶说道,“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清理解决「铃兰」的旧事。要不要接受,取决于你。”

    “您是说,今晚?”奶奶的果断总是让她无从回旋。

    铃兰定神问道,“……您不会有所担忧吗?您待我无微不至,即便软禁也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缘享受的富贵。懦弱如我只求自保,万一我毫无大志,就甘心情愿一辈子这么活在那间牢笼中呢?”

    只要她老实缩在牢笼中,她可能一辈子都无从下手。可是现在的奶奶看起来毫不担心。有句俗话说,一步棋错,满盘皆输。老人已经从她眼中窥见了败局的落子。

    “你还可以忘记进来时的迫不及待,走回你的房间安然入梦吗?我可以拦住你,但是你拦不住你的心。你迟早一定会去的。”

    奶奶由铃兰怔忪在原地,莲步兀自移至窗边。望着凌空之外,隐在清冷中一间间错落有致的琉璃重檐屋顶。静谧的夜风吹来沁凉入骨,打通了层层衣襟叠起的脆弱防备。

    “今晚就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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