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

    这个名字如同魔咒般徘徊在小天狼星的脑子里，让他难以入眠。趁浓重的夜色遮住月亮的一瞬间，遵从内心的指引，他闯入了宅子里。

    阿兹卡班的逃犯化成人形推开大门，又化成黑狗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去。

    他想仔细地看看那封信，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哈利的消息——哪怕一点就好。他太想念自己的教子了。

    偌大的老宅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为他提供了最好的保护色。小天狼星小步小步地前进，顺着螺旋形的楼梯往上爬。

    大厅里悬挂着古铜色的蝶翅鸟家徽，上面镌刻着“生而朦胧”的祖训。小天狼星对萨伦斯家族略有耳闻，只知道这是一个不崇尚纯血的拉文克劳家族。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奈何年代久远的木梯总是不能让人如愿地保持安静，伴随着他上楼的脚步而吱呀一声响。

    墙壁上的画像闻声睁开眼睛，看向了这边。

    该死的！

    小天狼星在内心咒骂出声，有种夜游被教授抓住了的慌张感。他加快步伐往楼上跑，无奈画像已经看到了他，并且高声惊叫起来，“哪里来的野狗！娜娜莉——”

    “娜娜莉在，老主人。”家养小精灵砰的一声从空气中出现，它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大厅里的蜡台一盏一盏地亮起来，照得四处光明如昼。

    小天狼星无处可躲，被通透的灯光照了个清清楚楚。

    家养小精灵铜铃大的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娜娜莉让狗混进宅子里了！娜娜莉犯了错！”说着便往这边走过来。

    “……”小天狼星一步步往后退着，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叫声。

    他在脑子里模拟着要怎么撞开家养小精灵然后逃出去，却发现大厅的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想要出去必须要再次化成人形才能推开。

    “天啊！梅林的，快把它弄出去！”一墙的画像都被灯光惊醒了，七嘴八舌地尖叫起来，“娜娜莉！”

    “娜娜莉遵从主人的命令。”

    小天狼星满脑子懊悔，他不应该一时间晕了头直接往宅子闯的，这太鲁莽了。但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得到哈利的消息又是什么时候。

    他咬了咬牙，转身一股脑地往楼上跑。

    家养小精灵两条腿跑不过他四条腿，眼睁睁地看着黑狗跑上了二楼。长廊里的画像一阵能掀翻屋顶的尖叫，尽头处的房门在这尖叫声中缓缓打开了。

    穿着睡袍的少女满身凉薄的月光，她身后是观星台和长筒望远镜，语气有些不愉，“在吵什么？”

    目光触及长廊里的黑狗，她身形顿了顿，有些惊讶。

    “娜娜莉吵到小小姐了！娜娜莉有罪！”家养小精灵站在黑狗身后，揪着自己的长耳朵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

    “停下，娜娜莉。”墨提斯说。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这只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而已，用不着惊慌。毕竟它没想伤害谁，不是吗？”

    “娜娜莉这就把它赶出去！”家养小精灵细声细气地说。

    “不用了，娜娜莉。半个小时后会有大雨，这可怜的小家伙也许应该在书房里呆一晚。你说对吗？”墨提斯轻声说，“在书房里加个软垫吧。”

    家养小精灵一愣，但还是选择遵从指令，“好的，小主人。”

    墨提斯情绪稳定地给脏兮兮的黑狗施加了个清洁咒，然后挥一挥魔杖，熄灭了满楼的烛台。她实在是困极了，打了个呵欠，回到卧室里睡觉。

    小天狼星被家养小精灵带到书房，他打量了一下满屋子的高大书架和典籍收藏，不得不赞叹不愧是底蕴深厚的拉文克劳世家。小精灵把软垫放下后就离开了，只剩他一个在偌大的书房中。

    月光透过玻璃窗散散落落地投下，墙上黑狗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上。

    恢复了原身的小天狼星直起腰来。他径直走向书桌，在上面找到了那封来自哈利波特的信。他把信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刻在脑子里。

    弗农·德思礼，那个该死的肥猪，脑子里塞满黄油的曼德拉精，竟然敢把哈利赶出家门！那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破釜酒吧……也亏可怜的小哈利还能有个地方住。

    小天狼星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涌起的怒火。他把信放回到原位置。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滴，原本明亮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了个严实。萨伦斯说的没错，今天晚上确实有大雨。

    小天狼星变回大狗，蜷缩在软垫上，干燥柔软的棉垫还散发着被太阳晒过的香味。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结果不多久就陷入了沉沉的黑甜乡。

    一夜无梦，窗外夏雨连连，豆大的雨珠拍打在落地窗上的白噪音催人入睡。

    这是他逃狱以来第一个安稳的夜晚。

    ……

    墨提斯·萨伦斯睡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

    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赤着脚下床，往书房走去。一推开房门，原本趴在软垫上的大狗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别害怕。”

    这座宅子很久没有活物来访了，墨提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爱心。

    她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了几步，又在适度的距离停下来，声音轻柔得像纱，“你没有地方避雨，对吗？所以昨天晚上才来到这里。”

    她半蹲下来，以便更好地看清它——这是一只体态瘦削的大狗，墨色的长卷毛发杂乱成结，黑曜石般的眼睛流露出兽类的机警。

    墨提斯眼睛亮亮的，里面的喜爱不加掩饰，“你真可爱，你是一只特别特别好看的小狗。”

    小天狼星抬着头，用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年轻的萨伦斯。她大概十六七岁，个子娇小玲珑，面孔精致昳丽，雪白的长发垂到腰际。

    她抬手，似乎想揉揉他的脑袋。但是没敢贸然行动，只好把自己散落的碎发撩回耳后。

    事实上，就算她真的伸手去摸，小天狼星也绝不会张口咬她的，顶多是躲一下。因为她是哈利的朋友，所以一定是个好姑娘——这就是他的善恶观。

    早饭过后，小天狼星决定离开萨伦斯家了。肚子里盛着一大堆鸡肉和蛋挞，足够支撑他在几天内走到霍格沃茨。

    黑狗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你要走了吗？”墨提斯粉色的眼瞳里难掩失落。小天狼星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没有停留地走了出去。

    雨后的泥土格外松软，爪子轻轻按下去便留下一个梅花型的爪印。

    墨提斯看着黑狗离开，老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长餐桌上只有她一人。她有些难过地垂下眸，用餐刀无意识地把牛排割成均匀方正的小块。

    饭后，她把早就落灰的水晶球找了出来。墨提斯双手捧着它，意念不停地想象临摹那只狗的身影。

    ……她想多看看那只小狗。

    请告诉我它怎么样了——

    透明的水晶球里雾气翻腾，奶白的雾凝固成大狗的样子，它行走在山野间。雨后山石松软，一块石头摇摇欲坠，最终在重力的牵引下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黑狗的腿上。它的腿鲜血横流，显然是被砸伤了。大狗没有停下来，狼狈地扯着腿，一瘸一拐地前进。

    墨提斯蓦地站了起来，“...娜娜莉，把我的斗篷拿来。”

    这是预言，发生在十分钟后。

    ……

    小天狼星离开了萨伦斯庄园。托那个年轻女孩的福，他现在精神抖擞，体力充沛，感觉能一口气冲到十公里外。

    但显然天不遂人愿。没走多长时间，他的爪子上就沾满了厚厚一层泥巴痂，非常影响行动。小天狼星不得不停下来，在山石上来来回回地蹭掉它们。

    在他视线不能看到的地方，一块成年人拳头大的山石正逐渐松动，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了下来。

    黑狗如有所感，猛的往旁边蹿了一步。但还是没能完全躲过，那该死的石头砸在他腿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明白这条腿大抵是骨折了。

    他咒骂一声，扯着受伤的腿继续走。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安全地变回人形的地方，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

    “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

    一声清喝从身后传来，小天狼星回头，看见萨伦斯正匆匆往这边跑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向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晕红色。

    黑狗没有听她的话，仍然固执地往前走。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漂亮的无杖咒，山崖间滚落的巨石被魔力托举着漂浮起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小天狼星这才注意到头顶的石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胶水般粘在地上，锥心刺骨的疼痛感从小腿上传来。

    “终于找到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萨伦斯止不住地喘息着，长久跑步对她这种深阁小姐来说还是太累了一些。她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它的脑袋，黑狗龇牙咧嘴地对她亮出一口好牙。

    萨伦斯看起来有点被吓到了，但还是大着胆子摸上了他的爪子，“幻影移形。”

    它腿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爪子不自然地弯曲，看上去情况糟糕极了。墨提斯不敢贸然给它处理伤口，只能把它带回去请专业医生来看。

    幻影移形是她提前预习学会的七年级高级魔法，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果然，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一阵地覆天翻的旋转后，一人一狗回到了萨伦斯庄园。

    墨提斯扶着柱子无力地干呕了会儿，耳边响起画像们的惊呼，“梅林啊，你居然把它又带回来了！一只脏兮兮的——天——还是受伤的狗！”

    墨提斯强忍着幻影移形后的眩晕感，“……够了，萨乌斯姨太，这是我的狗。”

    她语气很坚定地说，“我要收养它......至少在它的伤养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