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诚的信任

    贝尔摩德警惕地面对赤井,手指从立花脖子上离开,改为用手臂圈住。

    木之本立花得以恢复正常的呼吸和讲话,但她已经无心在意这些,竭尽全力地和抵在下巴上的手臂对抗,想要低下头,好好确认眼前的一切。

    不知是用力过度或是什么,她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也随之抖动,好像回到了梦中,一眨眼他就会被火海吞没。

    还好明亮的月光下,他越走越近,停在几步外,碧绿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像极立花小时曾见过的透绿圆玉,一经接触便会心生安稳和亲近。

    木之本立花紧紧地盯着他,他也回应般回望着。

    这让木之本立花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从中获取了些许安全感,可扑面而来的冷风中,仍然隐约夹杂着烧焦的气味,真真假假,或许大脑的幻想也是另一种真实。

    在那种真实中,眼前的人无数次死而复生,又在触手可及时,化为永恒的遗憾和悲痛。

    “好久不见了,立花。”赤井秀一平静地说,好像他只是去远处转了一圈。

    那些经年积攒的遗憾,在他的话语下,轻易获得了圆满。

    “你还活着。”木之本立花说,她的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是的,如你所见,我健健康康地活着。”赤井秀一顿了顿,补充说,“当时的现场完全是为脱身伪造的。”所以不用再为此伤心。

    “那你……”这么久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木之本立花急切地想知道这些,但开口才发现,自己哽咽的说不出话,眼睛像进了沙子般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原来是她忘记了要眨眼。

    后面的话被贝尔摩德打断,木之本立花的挣扎似乎让她失去了耐心,她重新勒紧立花的脖子,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感人的叙旧就此结束了,把你的武器交出来,往后退。”

    贝尔摩德说着,空出一只手,掏出木仓抵在了立花头上。

    “他可能没带……”木之本立花的声音停在加重的木仓口下。

    “快,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小女友的脑壳还健在。”贝尔摩德厉声催促。

    赤井秀一的眉毛一沉,缓缓把手伸进衬衫内。

    这边气氛凝重,不远处的草丛轻微地抖了抖,安室透刚靠近就看见立花被挟持,他不敢贸然接近,只好咬咬牙在草的遮掩下慢慢移动。

    赤井秀一,你最好给我答应,否则迟早拿你武器给你开瓢。

    赤井秀一的木仓掏到一半,贝尔摩德突然改口:“等等,安室小姐刚才的话提醒我了,不要武器,我要你现在的身份。”

    赤井秀一的表情在听见安室小姐这四个字时,微不可见地变了变,被贝尔摩德收入眼底。

    “驾照,护照,或者其他随便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你是打算向组织报告吗?那大可不必,你们也知道,我随时可以更换新的身份。”

    赤井秀一把木仓放回原处,一时没有动作。他大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这一切,可他现在住在工藤宅,又与变小的两人接触密切。

    组织说不定会借此发现什么,赤井秀一赌不起这个可能,但他同样无法放弃立花。

    眼看贝尔摩德不再多说,把木仓牢牢贴在立花的太阳穴上。赤井秀一的手犹豫地伸向裤子的口袋,他微眯的眼中第一次泛起波澜。

    ……其他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指望贝尔摩德放过立花却是天方夜谭。他的动作坚定起来,从兜里掏出驾照。

    就在这时,赤井秀一注意到立花快速地眨了眨眼,右脚尖动了动。她打算采取行动?赤井秀一看了眼立花包着绷带的位置,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来之前就打听到她和波本一起参加宴会,看来这个有时认真过度的男人,似乎教了她什么啊。被木仓抵着还想搞小动作,该说她莽撞还是勇敢呢。

    赤井秀一眨眼间更换了对策,他掏出驾照,将背面朝向贝尔摩德,双手举在肩侧,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向她缓缓走近。

    一步,两步,木之本立花静静看着赤井走来,她确信对方会做些什么配合自己,绷着肌肉,全神贯注等待着那个时机。

    名叫贝尔摩德的人向后退了半步,她似乎很是警惕,木之本立花被她扯得动了动,又立刻找到了新的发力姿势。

    赤井秀一走近了,周围寂静无声,只剩他规律的脚步声和草丛被风吹动的声音。

    木之本立花紧紧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没有什么紧张和危机感。她百分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不留余地的出手帮助,若是她们配合都制服不了贝尔摩德,紧张也毫无意义。

    又走过一步,赤井秀一突然把驾照向贝尔摩德扔去,贝尔摩德左手挟持着立花,右手拿着木仓,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接,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黑麦转移注意力的诡计。

    木仓口离开了半秒,又试图抵回头上。木之本立花没给机会,几乎是赤井秀一扔出驾照的同时,她用尽全力,回身就是一肘。

    发力点不在手臂,要借助腹部力量。安室透的声音好像在耳边提示。

    贝尔摩德一声闷哼,放开木之本立花向后退去。

    立花乘胜追击,飞快抓住贝尔摩德持木仓的右臂,背身屈腿,一套动作流畅果断,是训练时未曾有过的。她的脑海中闪过安室透示范的身姿,和说过的每个要点。

    贝尔摩德被摔在地上,手里的木仓也被顺手截获。夺枪的一刹那,木之本立花的指甲从她的手腕上狠狠划过,一种猝然的下陷感传来,像是刺破了什么,完全不是皮肤的手感。

    木之本立花把木仓指向贝尔摩德,这才有空看向赤井秀一,他手里同样握着一把木仓,食指贴在扳机上,看上去立花行动失败便会立刻开木仓。

    “看来现在形式反转了。”赤井秀一冷笑一声,“说吧,参加宴会有什么目的。”

    “目的?还不是为了那把破剑,也不知道BOSS在想什么。”贝尔摩德狼狈地抬起头,埋怨道,即使带了假面,表情也活灵活现,好像真心在吐槽BOSS。

    ……今晚还有别的计划,琴酒一定会来找自己,先说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

    “为了剑,那为什么要杀害眼镜男?”木之本立花突然说,她举起手指,语气肯定,“你腕上有假皮肤,是为了掩盖眼镜男死前,在你手上留下的伤痕吧!”

    木之本立花的指缝中,赫然夹着一丝□□色的固体,是贝尔摩德变装用的填充物。

    “没想到会被你发现,对,眼镜男就是我杀的。”贝尔摩德毫不在意地一笑,将假头套上的刘海甩开,“他这样的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不这么觉得吗?”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就算是坏人,也要通过法律制裁,杀戮只能引起新一轮杀戮。”木之本立花板着脸,语气认真。

    “还真是个年轻的小姐啊,你迟早会明白,有些恶是那些条条框框制裁不了的。”贝尔摩德笑得很夸张,好像听见了什么绝赞的笑话。

    她余光看见远处有什么闪了下,胸有成竹地开口:“看来你们今天问不出什么了。”

    “什……”木之本立花的声音被一阵木仓声打断,对方隐藏在高高的草丛中,己方周围却是一片空旷,处于劣势。

    她与赤井秀一对视了眼,默契地向巨石后扑去。几发子弹打在石块上,迸裂出几点火星。

    两人遮掩好身影,回身反击,木之本立花瞄准了贝尔摩德,而赤井秀一同她想的一样,向远处的不知名射手开木仓。

    没有任何交流,两人就各自选择了不同的目标。

    眼看双方交战数十秒,不远处的安室透忍不住拔出木仓,他的这把木仓是警察的标配,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在组织成员面前使用。

    他把木仓口对准暗处的人,正要开木仓,立花突然命中了贝尔摩德的小腿,暗中的射手停了几秒,木仓声再响起,已然换了方向,石块无法再当做掩体。

    混乱的躲避中,立花和赤井滚下斜坡,一路向森林中滑去。

    木之本立花努力睁开眼,被尘土扑得一阵酸涩,只能合上,用力抱紧自己的后脑。

    森林中地势陡峭,两人滚了十几秒才在一块平地上停下来。

    木之本立花正面撞上了赤井秀一的肩膀,眼看自己还在向前倒,她急忙伸手胡乱一撑,对方的脸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一侧脸颊。

    粗糙的肌肤触感划过嘴唇,腰间被稳稳环住,木之本立花这才撑到地面,她就像是重重亲了赤井秀一的脸。

    即使是木之本立花这样迟钝的人,也莫名尴尬起来,她飞快爬起,靠坐在一旁的树上,眼神闪躲:“咳咳,森林也太陡了,这边离出口应该有些距离。”

    树根处长着丛又大又密的蘑菇,木之本立花刚好可以倚在上面。

    “嗯,看来一时出不去了。”赤井秀一松了口气,神色轻松许多。

    蘑菇长得很斜又有弹性,木之本立花坐了几秒就滑了下来:“这不会有狼什么的吧?还是快点找到出口……”她一屁股挪回去,又Duang地被弹下来,嘴里的话也停了。

    “立花小姐说得对。”赤井秀一的声音里隐约有了笑意。

    木之本立花听出来,感觉尴尬沿着后背蔓延到脚趾,手脚怎么放都不对劲。她摸摸脖子揪起蘑菇,可恶,居然让赤井这种不苟言笑的人都绷不住,到底有多滑稽啊!?

    怀着这种羞耻的心情,她猛地薅住一只滚圆的菌帽,想要把它扯下来。岂料这蘑菇生得结实,木之本立花一个趔趄,险些撞到树上。

    ……

    木之本立花悬着空空捋下一层泥土的手,僵硬地回头,鼻尖和左侧的下巴上,还沾着滚下来时黏上的土。

    她手中的土块啪叽掉落,赤井秀一看着她这幅呆呆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打算采了蘑菇做菜吗?”他走到立花面前,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对方乱翘的头发上揉了揉,“我最近倒是在研究厨艺,尤其是你最喜欢的猪排饭。”

    “以后不会再给你便利店买的了。”

    头顶传来温暖的热度,木之本立花眨眨眼,迟钝地看向赤井秀一,心底涌起久违的安心,又有种酸涩瞬间占据了胸膛,眼前的面孔被泪水模糊,只剩隐约的轮廓。

    木之本立花读懂了赤井秀一话里的意思,在她的好友中,只有冲矢前辈在研究厨艺,也只有他给过一盒猪排饭便当。

    他是在坦白自己的身份,对于一个名义上已经死亡的人,这恐怕是最大的信任了。这份真诚的信赖,木之本立花确切地收到了。

    因此,她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勉强接着上面的话题,胡编乱造:“没有,我刚刚是打算捣毁一座魔堡,魔王把它变成了蘑菇的模样,但我修行不够,被法术击退了。”她的语气中隐约带着丝哭腔。

    “是吗?那你不如带上我这个木仓手一起,这样我们就同时拥有远程和近战了。”赤井秀一十分配合地说,他的手还轻轻覆在立花头顶,安慰性地拍了拍。

    他闭了闭眼,像是酝酿了几秒,缓慢而认真地开口:“抱歉,没能实现我的诺言。无论因为什么理由,没履行诺言是事实,让你为我伤心了这么久,也是事实。”

    冷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比平时更酷。但木之本立花清晰地从泪光间,窥见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柔和。

    “我保证再也不会食言了。”赤井秀一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玉,他将玉递给立花,一字一句地说。

    我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从组织手下,从公安的任务中。赤井秀一再也不想食言了,无论是说出口的,还是从未说出的,为此他要尽可能多的和立花搭档。

    他要帮助立花从这片黑暗的旋涡中脱身,离开某个人的算计,现在必须冒些风险,把背后的人引出。

    木之本立花这才注意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因为滚落的缘故掉到了地上。哈,真是奇妙啊,两个人时隔好几年互相捡东西。

    她突然释然了,全身从未有过的轻松,像排掉了最后一口郁气:“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要是还有下次……哼,那你就开车永远堵,狙击就天黑,外勤下冰雹。”

    木之本立花欢快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她看看两人间的半步距离,又看看赤井秀一,对方也在看着她。像是心电感应一般,两人同时伸出了手。

    安室透找到两人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明亮的月光从空中洒下,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把光遮得一干二净,只有两人站立的平地有一圈光照。

    如同聚光灯下亲切拥抱的女主和男主,显得天造地设。

    赤井秀一手里的东西反着白光,安室透定睛一看,是块残缺的圆玉,从中间整齐地折断。

    他记得立花也有块一模一样的,莫非另一半被送给了赤井……安室透心里五味杂陈,捏紧手旁的藤蔓,背过身不想再看。

    他突然想起,刚才贝尔摩德称立花为赤井的小女友。赤井秀一,你做了什么,才让别人这么觉得啊!安室透靠在树后把牙磨得嘎吱作响。

    *

    古堡的一个房间中,蜡烛在桌上燃烧,琴酒坐在桌旁,神情阴沉。

    “贝尔摩德,你那些无聊的小手段,是时候停止了。波本那家伙,怎么可能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付出真心。”

    “放心吧,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贝尔摩德扬起嘴角,谈起晚上的计划,“那几个人的行动我差不多已经摸清,绝对万无一失,我们可以轻松接近富翁放在密室里的电脑。”

    “最好如此,决不能失误,BOSS很重视这件事。”

    “若非如此,也不必把那个眼镜男做掉吧,毕竟他只是个小啰嗦。”

    “哼,现在任何有帮助的行动都值得,要是让他活着,密室的防卫就又增加了。”琴酒冷哼了一声,把嘴里的烟掐灭,看向贝尔摩德,“还是说,你有怨言?”

    “怎么会,我倒要感谢这次的任务呢。”贝尔摩德真心实意地说,她勾起红唇,优雅地靠在沙发背上,完全不在意刚包扎好,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腿。

    毕竟她现在可以肯定,对波本的反制计划,有极高的成功率。

    白蚁给的资料相当有用,贝尔摩德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木之本立花这个存在感一般的女性,多亏了他的提醒。

    无论波本对木之本小姐的感情够不够深厚,都足够让她成为那枚关键的棋子。贝尔摩德只需要制造出一个合适的关系。至于打探和加深两人的关系,只是火上加油罢了。

    不过她倒是很有兴致看火烧得更旺。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