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滑稽的皮套鸭子在喷泉雕像后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半蹲。
“那里，那只鸭子在做什么？”魏戎眼尖捕捉这一幕，用手肘撞撞旁边的应西风。
众人对视一眼。
应西风站直，目光犀利地锁定那只滑稽鸭子。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又在这种时候。”魏戎的语气开始兴奋，寻思着这次任务有很大可能立功。
应西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鸭子翘起来的屁股，警惕地按住手上的机甲。
魏戎蹑手蹑脚走到鸭子背后，闪电般出手捏住鸭子半边翅膀，大呵：“你在做什么？！”
姜珏面无表情按住刀柄。
滑稽鸭子惊慌回头，看见身后杀气腾腾的几人，呈现出一种被吓住的呆滞感，同时露出脚底东倒西歪散落一堆的充气动物玩偶，手里朴素的充气筒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
众人：“……”等等。
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对峙场面，一种见到什么见不得人场景的窘迫感慢慢升腾。
“哇，你们喜欢这些充气玩偶？”席珩惊讶的声音打破凝滞的场面：“人不可相貌，想不到你们这么……有童心。”
众人：“……”不，不是，他们没有，他们可以解释！
魏戎回头，看着手持冰糖葫芦的席珩：“那么大还在吃冰糖葫芦，谁比较有童心啊？！”
周隐撇嘴：“冰糖葫芦怎么你了，正常口腹之欲罢了！”
双方幼稚地怒目而视。
席珩淡定附和：“就是，还是充气娃娃……”
她还没说完，手里被塞过一只充气鸭子。
她抬眼，看见应西风收回手，绕有兴致的捏了捏另一只绿色青蛙。
嘴里的话拐了弯：“对小学生来说比较幼稚，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在周隐瞪她前，她继续补充：“不像冰糖葫芦，老少皆宜。”
好话赖话都给她说完了，其他人无言以对。
滑稽玩偶似乎意识到什么，大摇大摆走到几人面前，递给他们一束黄色的可爱小花。
姜珏面无表情地放开刀柄。
应西风含笑接过。
“这花，要钱的。”万安在后面小声提醒：“还有那两只玩偶。”
他亲眼看着应西风塞了一只给席珩，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鸭子玩偶闻声看向万安，同样分给他一束花。
万安连连摆手。
滑稽的鸭子玩偶强硬地把花塞到他的手里，环胸做了个神气的不屑动作，又摆摆手，拖着揽过地上小玩偶穿成一串大摇大摆离开。
万安有些发懵地拿着花束，不知道这只神气的皮套玩偶为什么那么热情：“虽然有严格管制，但内城也要生活，赚钱比外城更容易，如果通过申请的话，外城公民可以来进行商业活动。”
滑稽鸭子走出去的瞬间，周围传来孩子的欢快尖叫，一个娃娃扑到滑稽鸭子身上，被它稳稳接住，下一秒，一群娃娃围了上来。
“还挺友好。”朝清山看着这一幕，抓了抓头发。
有孩子抱住充气娃娃，给滑稽鸭子几个帝国银币。
鸭子接过银币，开始在它们面前滑稽地摇摆舞动。
朝清山喃喃：“好像很赚钱的样子。”
“怎么，你也想？”魏戎搭住他。
“如果在皮套之下，逃出去呢？”路笙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
“依旧会有记录，而且带着皮套的时候也要接受抽查。”万安小声道：“就像那边。”
几人抬头看去。
一个穿着帝国护卫军制服的人拦住一个皮套猴子玩偶。
皮套下的人不得不脱下皮套，出示光脑中的批准码，接受检查。
很快滑稽鸭子也被叫住，它站住不动。
旁边的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什么，纷纷散开，去找其他的皮套玩偶。
这里可以玩闹的实在太多，它只是其中之一。
“出示你的批准证明。”
皮套玩偶伸手去拿，随着帝国的护卫军越走越近，它拔腿就跑。
鸭子的双足套上皮套竟然也显得如此滑稽而活跃，两条腿不断摆动，几乎要离开一行人的视线。
“站住，不许跑！”
联大一行人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也追了上去。
“这是在干什么？！”魏戎一边追一边不能理解的咒骂：“所以真的有人混进来了吗？”
但那滑稽鸭子的速度越跑越慢，越跑越慢，远离了喷泉雕像后，更是体力不支地绊倒在地。
帝国护卫军飞快打下那人的头套。
联大一行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啊……”魏戎咒骂的声音弱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搞什么啊……”
头套之下并不是想象中的心怀不轨的恶人，叛逆的青年。
那是一个半头银丝的老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护卫军抓住，充气娃娃狼狈地散落一地。
魏戎：“会不会是装的……”
魏戎话说到一半，被路笙用手肘狠狠拐了一下，住了音。
他认识万安这么久，虽然没怎么留意过，但确实是第一次发现万安的脸色能难看成这样。
……
几人在中心广场百无聊赖地等着，万安跟着皮套玩偶暂时离开。
魏戎有几分懊恼：“早该想到的，就万安那小子，正常人什么时候会主动注意到他，也不知道是他什么人，不会有事吧。”
“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最多也就是罚款或者关几天，我刚刚已经和护卫军把钱抵了。”周隐语气平静：“内城赚钱比外城更好赚，申请也更难拿到，违规者一直很多，只要不是刚好被抓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奥斯的律法还没有严苛到那种程度。”
姜珏：“违规者很多……也就是说，还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周隐看她一样：“奥斯现在进出监管很严格，都会留下记录，只是进来之后要做什么，没人会一直盯着。”
“所以你们那个三皇子，很大可能还没有出内城？”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
傍晚万安也没有回来，周隐被皇室叫走，深夜才回，神情静默。
一片叶子刻意地拍在脸上。
周隐抬头，发现席珩坐在楼顶，身影很小，但她知道席珩是故意的。
周隐爬上天台，坐在席珩旁边。
“不开心吗？又想跑？”席珩问她。
“不想。”
很小的时候，她真真切切地跑过一次，但现在不会再想。
“没什么好跑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有些东西就算跑一辈子也斩不断，只是感觉……”
周隐抿抿唇：“早知道当初，你就没有必要帮我是不是？”
席珩神情诧异。
“当初我们被抓回去，奥斯变成铁桶一块，你再也没能逃出去是不是。”
“你说什么？”席珩声音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
她没想到周隐自己悄悄脑补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愧疚，但你本来想逃跑，也成功了，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奥斯内城成了铁板一块，你……”
“不是，你管这叫铁板一块？”席珩震惊。
“呃。”周隐对上席珩的目光，声音停住：“那你现在……”
“我还在这里有自己的原因，你不能小看我。”席珩对自己受到轻视表达不满：“区区一个内城，怎么也算不上铁板一块……否则你弟弟是怎么消失的？”
“不止对我来说，就算对普通人而言……你是不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地下城这种东西？”
“嗯……嗯？”
……
“地下城？什么地下城？”朝清山震惊地看着长官：“这里的……地下城？”
他简直怀疑自己平时的通识课是不是听漏什么内容！
长官平静地看着他：“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写在教科书上，事实上，很多地方都有地下城，即使是联合星，奥斯帝国当然也是有的。”
水至清则无鱼，况且人与人之间利益错杂，管理成本巨大，地下城的存在不可避免。
“地下城中有很多灰色交易，三皇子失踪，很可能是走地下城的路子，我们今晚去查探。”
……
席珩带着周隐，来到一个小街巷前，四周树木高大，整齐排列，但枝叶错杂生长，一看就没有人专门修理。
黄昏透过叶隙落在街巷的房屋上。
巷口房子的老人躺在门边的摇椅上，戴着墨镜，旁边是一根盲拐，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他身后台面摆了许多廉价的玩具，看着有几分温馨。
席珩随意捡起两个面具，声音稍稍变调：“要两个面具。”
老人坐起接过席珩手里的非常大额的钞票，粗糙的指节在上面摩挲几下，确认无误塞进一旁的抽屉里，又躺回去。
周隐接过面具：“这重量不对。”不像普通廉价面具。
“可以阻挡一些扫描。”席珩将面具揣进怀中。
等夜色降临，她们再次穿过巷子。
“地下城只有晚上开放？”
席珩摇头：“晚上安全一点，更容易有发现。”
巷子深处极暗，和她们一样带着劣质面具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用的是自己的遮掩方式。
有些玻璃窗上有黯淡的颗粒彩灯，有些人则用光脑开空中投影，总之虽然并不明亮，但人不少。
周隐仔细看去：“超细致查人，详至祖宗十八代？不满可退……”
“给钱就干，专业套麻袋！”
“军大开放日，高价出限量票。”
“军方专用弹……”
周隐微愣。
席珩目光轻扫，小声：“这种一般都是盗版，支个小摊，就看哪个大冤种上当，割完韭菜就跑。”
周隐：“……”
席珩带着周隐来到一个热闹的小摊——对面的摊位上。
“打听个事。”
摊位上的人同样带着面具，只是看起来精细一些。
“这场子是你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和宫中三皇子有关的生意？”
“阁下既然知道规矩，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摊子的主人悠悠抬头，盯着席珩，瞳孔的杀意让周隐汗毛倒竖，她按住自己的机甲。
下一秒，周隐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好几道阴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