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旁沉默的董夫子的目光不由地在顾衡川身上打量,看来是那路邈刺激了他。

    领嵩闭起了沉静威严的眼睛,没有应允也没有驳回,反而平静的反问道:“不除不归,那你除得净吗?”

    又睁开眼直直地注视着顾衡川的眼睛,一句句破开他的内心,道:“难道几百年来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此决心吗,这是一代又一代人用血肉给世人的教训。”

    “灾厄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不死不灭,我们杀不尽,除不尽,但是救世人可以!”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衡川,前境扩张得太快,已然逼近西伦和北炎,十年不除,再无净土。”

    顾衡川闻言吃惊地问:“师傅!怎么会!”

    一旁的董夫子见状解释道:“衡川,你回北炎后是南疆王守的前境,本来应该是西伦太子前来换阵,但西伦国出现动乱,西伦帝与太子都死在摄政王的刀下,摄政王也随之消声灭迹,一时之间西伦无主,前境只有南疆撑着,东域的支援又还未到。”

    顾衡川前些日子听闻过西伦的动乱,但这跟前境扩张有什么关系。

    董夫子也没有卖关子,直说道:“你应该知道西伦派人上前线的都是奴隶,而那西伦摄政王却是奴隶与西伦王之子,与西伦皇室有血海深仇,他带着西伦奴隶反了。据我们了解,他习得了一种诡异功法,能运用浊气为自己所用。”

    “那日你遇袭那日,持刀之人就是他。”

    西伦皇室贪生怕死,竟让奴隶做肉墙上前境为自己卖命,而那些奴隶哪里体会过几天正常日子,对他们来说死在浊兽撕咬下和死在人刀下没有区别,既然都是一死,他们就直接为摄政王所用反了西伦皇室。

    而奉武山却得知摄政王是个灭世之人,他带人潜入北炎就是要杀掉顾衡川的性命使得北炎大乱,更使得奉武山大乱。

    在场三人心底里默默地想到,西伦摄政王消失后不远千里来取顾衡川性命,他怕是也知道救世之言。

    领嵩问顾衡川:“衡川,形式已紧迫至此,你要如何选择。”

    “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和你的感情,孰轻孰重。”

    山主的声音不紧不慢,无形之间却像一口大钟让顾衡川震耳欲聋,心悲动神,不发一言。

    但是在山主身影消散前一刻,领嵩还是听见了弟子的选择。

    “衡川,守其初心,始终不变。”

    奉武山的领嵩收回手中的传音石,也不知是不是弟子的话影响了他,向来稳重沉默的山主难得回想起以前的过往,念及曾经执手并肩过的凤凰,一句轻语在黑暗的溶洞中回响。

    “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

    待到夜色降临,在府门口看着顾明馨与李素素结伴走后,路邈这带着冬露来到长公主身边。

    她推开长公主书房厚重的大门,却见得长公主背对着她,正在望着墙上的山河图发呆。

    路邈默默走进长公主,站在她身边。

    也像她那样抬头看着山河图,看了半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能值得公主娘直视这么久,于是好奇问道:“娘,这图有什么特别的吗?”

    长公主闻言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也是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问:“父皇,这山河图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当时父皇怎么回答的?

    他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嫡长女自豪地说:“这是朕要给我们朝华最好的东西,让朝华今后不受委屈。”

    “可是朝华不委屈啊。”

    “父皇怕你以后委屈啊。”

    顾朝华忽然释怀一笑,回答道:“这是先帝给娘的山河图。先帝曾经将最好的东西捧在娘面前,是娘懦弱不敢要。”

    说到这她看了眼身边面露茫然的路邈,抚摸着路邈的头发慈爱道:“可现在娘有了邈邈,才知道懦弱不能让娘保护你。”

    说完看向路邈脚上的东珠鞋,又道:“就像你穿着这双东珠鞋一样,我只愿你今后脚下的路锦绣万里,东珠为砖金为马,永远,高高在上。”

    路邈不解地看向她,就算不太理解她的话也能从长公主的脸上瞧出不一样的神采,仿佛是除去尘埃遮蔽的凤凰苏醒,展翅欲飞。

    北炎长公主的风华从此刻尽情毕露,不愿藏拙。

    王芙语身体大好后特地来到东宫求见顾衡川,江大太监不敢拦,只好通报给太子殿下。

    顾衡川尽管因为路邈的事不想见她,但此事王芙语着实无辜,不该因他的情绪影响了别人。

    “殿下,芙语谢过殿下赠药。”

    啧啧啧,这就是王芙语与路邈的不一样,明明都是赠的同一个东西,王芙语就算有挡箭之情,但得了顾衡川珍贵的赠药后礼数周到地前来谢恩,不敢拿大。

    反观路邈拿到手后毫不在意,反而质疑这等宝物是唬人的。

    王芙语柔柔俯身行了一个端庄大气的礼仪,一点也不像那个少女一样不守规矩,每次来到东宫不等通传就直直闯进太子殿下的书房,扰得顾衡川不得安宁。

    “原本就是你为孤受的伤,何况你的兄长将你托付于孤,孤也不能见死不救。”

    王芙语抬头看着冷漠不近人情的顾衡川,有些吃惊他这样的回答,随之落寞地垂下了眼。

    “这是兄长的本分,不值得殿下如此挂念。”

    念及那片顾衡川好不容易从山主手里讨来的莲瓣,不禁怀念起曾经对她呵护有加的兄长,面露哀伤。

    她听说了这原本是太子殿下赠予那路邈的,却因为自己被太子殿下要了回来,马场那天她就见识到了对方的骄纵脾气,如今自己用了她的东西,怕是要不愉了。

    “殿下,芙语服用了此药,路小姐那边免不得要误会生气。”

    “无需担心,天师现在在路邈身边。”

    似是没想到飘忽不定的天师突然出现,王芙语面露吃惊。

    “天师怎么突然回来了,前段日子我还在山主那儿见过天师呢。”

    而后想到什么又心下了然,柔柔地笑着。

    “也是,只要路小姐不快,第一个不安的就是天师了。”

    顾衡川听着这句话,心里像被带刺的花朵不经意间砸了手中一下,不疼但不舒服。

    “邈邈性格是有些骄纵霸道,但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那日是事急从权,等孤与山主讨要来下一片莲瓣再补回给她。”

    邈邈,好亲密的爱称。

    她与顾衡川吧十几年的相伴之情,有了兄长的托付都没有让他软化下态度喊她爱称。

    在奉武山经常有人打趣顾衡川经常护着王芙语做任务,却每次都被他义正言辞地解释为是师兄妹互帮互助。

    其他人碍于顾衡川的实力和威信,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这么打趣顾衡川与他的青梅,只会称赞一句奉武山首席时常关照下面的师兄妹们。

    不再像北炎这般流传着太子殿下与王家女青梅竹马的情谊。

    “殿下,下一片莲瓣生长之期不定,不如殿下用别的方法先让路小姐消消气。”

    “你有何主意?”

    这日路邈一早就被红羽嚎醒,立马让她有了在通明峰的日子的感觉。

    只有红羽这只鸟仗着自己听不懂人话,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路邈的寝室,在冬露崇拜的注视下嚎醒小霸王。

    后果可想而知,起床气发作的路邈立刻跳下床,追着红羽身后薅它身上的毛,边薅边喊冬露把羽毛收起来,以后她要做成个羽冠戴着,气死红羽。

    幸好红羽羽翼丰满,被路邈骑在背上使劲薅毛,也只是扑腾扑腾双翅一堆浮毛掉下。

    浮玄此时进来见到的就是整个寝室都飘着红羽的浮毛,在睡眼惺忪的少女头发上还粘上了星星点点的毛发,像是雪花落在了头发上。

    冬露看着自家小姐与天师的爱宠打得不可开交,拉又拉不开一人一鹤,也不敢对天师的爱宠下黑手,着急的团团转。

    直到见天师出现,才松了一口气,指望天师能出面管管。

    想啥呢,浮玄能管谁?

    出尘非凡的仙师从容不迫地朝那仙鹤看了一眼。

    方才还桀骜不驯的仙鹤立马就老老实实地任小霸王欺负。

    天啊!小霸王的保姆来啦!

    冬露没能见到堂堂天师摆出师傅的威严架子去管教路邈,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天师大人一点也没有仙人的架子,耐心地替路邈头发上的羽毛一点一点地取下。

    丝毫没有因为路邈的大不敬感到不悦。

    天啦撸!

    当天师的徒弟这么快乐的吗!

    本来长公主送路邈去天池山上就天天担忧没人照顾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没料到路邈上山不是拜了个师傅,是给自己拜了个保姆。

    不仅梳妆打扮熟练于心,并且还能根据路邈的心意选择不一样的发钗衣饰。

    当初路邈一脸恼怒地从天池山回到公主府,任怎么劝都不愿意回到天师身边,长公主还以为是天师太严苛了,路邈受不了天池山上修行的苦。

    没想到——

    没想到天师就差把饭喂到自己女儿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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