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路邈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划过床榻上一颗颗珠子,玉白的小手与冰蓝相互辉映,在红色的被褥里莫名的暧昧之感。

    “所以说,那片莲瓣只对我无用。”

    这种世人追捧的神药人人能吃,就她不能,说明她的身体就是异于常人,从她的瞳孔就能得知她与北炎人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瞳孔异色的人也不是没有,就像那次买下的马奴就有一双绿眸,但要说瞳中纹路,她还没见到有人与她一样的。

    更何况,天生额纹,莹莹流光。

    她捏起一颗珠子放在眸前,视线透过流光绚丽的珠心去瞧浮玄的神色,笃定地问:“浮玄,你知道我的身世。”

    垂眸侧立一旁的天师这才微微抬眸,似是回忆起什么画面,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从何而来。”

    听到这路邈睁大了眼,扔下刚才把玩的珠子,冲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问:“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你知道怎么让我回去吗?”

    他看着神情有些焦灼的路邈,抬起手拂了拂她凌乱的鬓发,道:“你不想留在这里吗?”

    “不是,我总感觉好像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很重要的人。”路邈不由地抓住了心口的衣服,那种感觉跟想起长公主是一样的,有时候做梦总能听见一个慈爱、包容的长者在唤她回家。

    回家,回家,要怎么回?

    她眼神茫然,如迷路的小兽,在焦急的探索回家的方向,可没有记忆,没有方向,她就无法去回应脑海里那个身影的呼唤,任由他发出失去幼兽的哀泣。

    “你能帮帮我吗?”路邈一想起那个哀泣声也不禁眼中出现一层晶莹的泪膜,眼巴巴地看着浮玄,他既然知道她从何而来也就知道她如何回去。

    浮玄静静地看着少女额上的纹路不发一言,双眼出现某种神秘漩涡,片刻又恢复如初。

    路邈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觉得有一刻周身像处在一个寂冷空间里,冰冷刺骨,凉如心里。

    那感觉稍纵即逝,快的以为是她的错觉,向周围的门窗扫去一眼又不见有打开的迹象。

    探查未知,有损天和。

    浮玄看着她转移了视线,眼神微动,即可收回溃散的气息,隐忍的脸色一闪而过。

    他闭起了眼,试图忘却刚才窥探的归途,似不忍,似不舍,头一回违背内心开口道:“我看不见你的路。”

    路邈听言失望的后退几步,还未睁眼的浮玄却能精确察觉她的动向,伸手扶住了她。

    她的腰上一阵冰凉的触感,知道是浮玄的手,她难过的仰头望着他平静淡漠的一张脸,俊逸不似凡人的一张脸一如初见,闭上了那双悲怀的眼睛,只有责任,没有情谊。

    心弦在一丝一丝地在绷紧抽痛,被她咬牙想要一把扯断。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决定不要了那就不要了。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像从前那般自信地以为他对她有意。

    神爱世人,却不会偏爱一人。

    她任性的要求获取一份全心全意的爱,连顾衡川都难给,更何况是他。低头推开了他的手,平静地说道:“你看不见,那我就自己找。”

    “谢谢你给我的药,用完了我会派人去天池山求药的。”说完就她转身踏出了门似不愿再与他同处一室。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也没有瞧见她所以为的淡漠无情的仙人,缓缓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露出那双充满神秘奥妙的慧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与窥得的那幕重合,生生从眼中落下一行血泪。

    路邈任由能救性命的蓝珠零零落落散落一床,也不拾起转身离开,也一样抛下了泪咽无声的同源。

    论舍得,谁又能敌得上她的冷硬心肠。

    路邈推门跑出屋子后,才觉得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哎呀,今天真是不宜动脑,那是她的寝室,她跑什么,要走也是让浮玄跟红羽走,打定主意她慢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在她走到门口转角处,一转身就能瞧见浮玄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冬露的呼喊声。

    “小姐,明馨郡主和李二小姐来探望你了。”

    哟,狐朋狗友来看笑话来了。

    路邈不屑地撇撇嘴,不用动脑就知道,那个装模作样的顾明馨拉着李素素来肯定是没好事,早不来玩不来就在她丢脸的这一天来,她不信以顾明馨收集信息的速度会不知道顾衡川与那王芙语的事情。

    没等她转头跟冬露开口拒绝,就见到顾明馨好整以暇地站在冬露身后戏谑地看着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明着畏畏缩缩实则想看热闹的李素素。

    对她两翻了个白眼,还懂不懂贵族礼仪了,怎么不等主人同意就冲进来了呢,无礼!无耻!

    损友!

    路邈被她俩手拉手强制拉到了后花园的凉亭中,这凉亭居于池塘边,周围没有树木灌丛遮挡,能轻易瞧见有没有人躲着偷听,是一个正大光明取笑路邈的好地方。

    冬露给亭子里的三位姑娘上好茶,摆好茶点,又给路邈塞了个靠腰坐垫就行礼退下了。

    路邈看着石桌上的茶点还有瓜子,西瓜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冬露居然也在取笑她!

    果真那顾明馨端庄地端起茶盏,斯文地喝了一口茶,才道:“小邈邈,这下撞南墙的滋味如何。”

    那李素素就不像顾明馨端的住了,抓了把瓜子就磕了起来追问道:“路邈,你知道吗,全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为爱奔波了,青梅竹马救命之恩,就是这场戏主角不是你。”

    路邈横了一眼磕的飞起的李素素,抽出腰靠作势就要砸她,吓得她连忙躲在桌子下面,看得她冷笑一声:“你不是很敢说吗,怎么还躲起来了!”

    她看见李素素求饶的眼睛,没好气地放下腰靠,先是回答了顾明馨问的:“撞得有点疼,但是头还没破,还能再来。”

    顾明馨闻言,讶异地看向了她略显苍白的少女道:“这不像你啊,撞了一次你还愿意撞第二次?”

    “就是就是,话本里都说了,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容易吗,那太子殿下对王芙语这么包容,你还能咽得下这口气?”李素素不知何时靠在路邈身边,与顾明馨一左一右包围了她,原先还诸多追捧华仪万千的太子殿下的女人,现在话语里明里暗里都在贬低他。

    真是女人心如同夏日多变的天。

    路邈咬下这人递到她嘴边的瓜,一边嚼一边开口道:“我是那种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的人吗?”

    李素素见她吃完又递了一块,老实道:“你不是,你是遇到困难就要把制造困难的人踩个稀碎。”

    “噗~”装淑女的顾明馨没忍住,用帕子挡脸笑出了声,半晌才停下来道:“那你是要将王芙语踩烂吗?”

    路邈皱了皱眉,不乐意的说道:“关她什么事,做事有始有终,当初为顾衡川学的东西不能白费。”

    李素素闻言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想到当初路邈学那些吃得苦,将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硬套进娴静淑德的壳里,虽然套失败了,但过程也不好受。

    为了追个顾衡川,话本不看,骑马不去,吃喝玩乐样样推拒,跟换了个人似的,比她还安分。

    顾明馨也料到了路邈的性子,既然她想做,那就去做,失败了又如何,女子在世如果因为一切条条框框就被束缚,怕这怕那一辈子不敢尝试失败的苦楚,又怎么算尝过人生百态滋味呢。

    想到此顾明馨认同一笑,从一边衣袖中掏出藏着的一壶桃酿,另一边掏出三杯小盏,给每人都倒了一杯,举杯笑道:“来,无论邈邈最终成果如何,我们都值得敬她的努力。”

    三人举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邈放下小盏,站起来眺望凉亭外,感受着口中的桃韵醇香,有香,有甜,还有点酒的辣喉,唯独没有难耐的苦涩。

    想起顾衡川今日的纠结之态,讽刺一笑,眼眸里流过坚决,既然强求的太苦,那就不吃了。

    一而再,再不过三。

    王家府邸

    王芙语服用下顾衡川带来的莲瓣后,果然苍白濒死的脸色逐渐好转,悠悠转醒。

    她的清醒令一旁的王家家主一改多日愁苦的脸色,王家大夫人更是早就扑上去细语关怀。

    顾衡川没有上前去,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沉默地看着眼前应该欢喜的场景。他的心境自亲手从路邈手中取走木盒,就一直恍惚不宁。

    尽管奉武山的董夫子和武夫子都极力安慰他,会尽早为他取回下一片莲瓣,但取回了又如何,他跟邈邈之间永远都会插着一根刺,如鲠在喉。

    他不看王芙语向他投来希冀的目光,僵硬不已,理智上他知道眼前是为他挡箭而伤的人,但是情感上他宁愿自己中箭,也不愿——

    一旁的武夫子担忧地看着这个素来优秀的弟子流露出这般伤情,但也不能违背了山主的命令,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衡川,待世间灾厄消除,那公主之女总会明白你的艰难的。”

    灾厄消除?

    顾衡川不由地想起曾经身处着的前境,灾厄遍地,哭嚎漫天,一不小心就容易在战场中失智失心,那源源不断的浊物没有理智的厮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每一个前来支援的人最后都血肉模糊地抬下去,一朝太子又如何,也无法改变前境界限在逐渐扩大的局面。

    “衡川。”董夫子喊了一声让他回过神来,“你随我来。”

    董夫子将顾衡川带到无人处,捏碎一张屏障符,拿出传音石,在这小小的无声空间里,一瞬间出现了远在奉武山山主的身影。

    领嵩看着眼前广受师长同门赞扬、拥戴的奉武山首席,微微皱眉,一眼就瞧出眼前最看重的弟子道心动摇了。

    严肃深厚的声音从传音石中响起:“衡川。”

    “弟子在。”顾衡川在山主出现的那一刻就单膝跪下听训。

    “世间受灾厄影响,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整个奉武山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救世人。”

    “你,更是责无旁贷,况且救世人的执念在于你。”

    顾衡川猛地抬头看向最为敬重的山主,不解道:“师傅!那衡川毕生都是为了消除而活吗,衡川请愿上前境消除灾厄,不除不归。”

    他双膝跪在地上,向山主领嵩说出了自己意愿,眼神坚决,再也不愿意因为虚无的未来舍弃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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