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灵州休战和谈谈成了!”

    “真的?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打仗了,下个月就不要交这么多税了吧。”

    京都城门的关口,一大早就排了长长的一条队,守城的士兵将每个进城的人看了又看,确保每个进入京都的人都是无害之人。

    刘喆带着杨芝、江图鹤与一支蜀中的商队作一样的打扮,混迹在他们当中,与他们同行,以免被城门守卫所拦。

    刘喆低头只顾往前走,前后的人排队排的无聊,聊起了天。

    “哪能减税啊,匈奴开的条件可不小,不仅要咱们大夏国身世最尊贵的长公主和亲,还要求大夏赔偿巨额战争赔款……”

    刘喆听到这里抬起了头,眉头紧锁,巨额赔款从何处来?只会从百姓手中搜刮而来,这赋税只怕会不降反升。

    然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灵州是神锐军坐阵,和谈也是神锐军的人在主导,他们先放匈奴入沧州,后又求和,其用心究竟如何,令人费解。

    成功进入京都后,刘喆让杨芝去寻岑玉棠,先报个平安。而他带着江图鹤打算进宫面见圣上。

    他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能畅通宫墙内外的平远侯了。

    刘喆徘徊在宫城之外良久,根本没有办法进入。

    起先他还在想,持续不断驶进宫中的马车上会不会有熟人能认出他或者江图鹤,然而这些天舟车劳顿,风餐露宿,此刻的他们狼狈的像半个野人,那些熟人即使与他们视线相对也认不出。

    甚至江为稷的马车驶过,也没有人认出江图鹤,为之而停留下来。

    刘喆:“变化有那么大吗?”

    江图鹤看着自己身上有如乞丐般的衣服,满头起须打叉的蓬头,以及多日没洗脸晒黑的面庞,一脸无语的看向比自己还要糟糕的刘喆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副样子,不会有人认出我们来的。就算你把我爹叫到我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出……”

    话还未说完,一俩精致华美的马车停到了他们的面前,帘子还未拉开,里头就传来了一阵清润的男声。

    “平远侯,江二公子。”

    帘子缓缓拉开,里头的人面容周正,长眉凤眼,戴着长冠,身着黄色朝服。

    刘喆没见过此人,但凭着朝服等级猜到了他的身份,是端王。

    刘喆斜眼看了一眼江图鹤,小声嘀咕:“这不是有人认出来了吗?说明我们也没那么狼狈。”

    江图鹤:“……”啊对对对,被一个有眼疾的人认出来了。

    “参见端王殿下。”刘喆行了一礼,此时已经开始警惕了起来,谁都知道,他如今是“叛国贼”。

    这端王在宫城门口见到他,一不惊讶,二没有情绪激动要将他捉拿,反而从头到脚写着风轻云淡四字,似乎就在这里专等着他一般。

    “你们要进宫觐见陛下吗?”端王和善一笑:“我可以载你们一程”

    刘喆犹豫了,尽管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如今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带着他们进宫。

    皇亲贵戚的马车能畅通宫城。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喆想了想,最终还是拉着江图鹤上了马车。

    马车又徐徐往宫内驶去。

    “你为什么不惊讶?”刘喆在马车的颠簸中将端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决定亲自询问。

    端王:“惊讶什么?”

    刘喆:“惊讶在这里遇到我。”

    “你正好在路边,我坐马车经过,不就遇见了吗?”端王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你为什么不惊讶在这里遇到我?”

    刘喆:“这不一样,按传言来说,我是叛国贼,你们定当认为我在匈奴,歌姬美酒环身才是。”

    端王:“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也不是早朝时间,按我平日的作息,我本应该在睡回笼觉,但我如今出现在这里,不也值得惊讶吗?”

    刘喆:“……”

    这人表面怎么和说话风格完全不符,不讲话像高中语文老师一般端庄儒雅,一开口又像街边流氓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刘喆锲而不舍:“如今坊间都传遍了求和的事情,陛下紧急召见你们,想必是为了此事,这便是我在这里遇到你,不惊讶的原因。我回答完了,该你回答我了。”

    "行,"端王道:“你说你是因为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所以不惊讶,同理,我也是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才不惊讶。”

    刘喆以为此人还要和他打一会太极拳,没想到,突然又开始和他打直球了。

    “有人来求过我要我为你们申冤,那人将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了,”端王毫不拖泥带水道:“我知道你不是叛徒,不过你既没死,还走到了这里,我不惊讶,我只钦佩。”

    刘喆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感觉更加不好了起来。

    倒不是怀疑这事有诈或是有假,而是……

    “有什么代价?”刘喆发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刘喆不相信天下有白送的晚餐,端王一定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果然聪明。”端王毫不吝啬赞美:“不愧是行军用兵的一把好手,我们大夏的战神。”

    端王喝了口茶:“代价嘛,自然是有的,我从来不白帮人。那日来求我的是个水灵的姑娘,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岑玉棠,她求我救镇国公府,我收取的代价是萧世子一人的忠诚。”

    “你倒是吃得咸,”刘喆咬牙:“说是萧南成一人的忠诚,实则萧泽真上了年纪,萧南成袭爵,忠于你的便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有什么?财富,被抄家了,兵权,早被收回了,就算我替他们平反,镇国公府恢复往昔荣华,也不过是一具纸老虎而已,”端王道:“我看重的,是萧南成这个人,有谋有略,敢闯敢试,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说话间,马车已近崇政殿。

    刘喆沉默了良久,开口问道:“你帮我,条件又是什么?”

    “他。”端王准确的指向江图鹤的方向:“我要你把他交给我,且等会面见陛下不能对陛下提起任何江图鹤的所作所为。”

    “这……”刘喆有些难为情。

    “你已经坐了我的马车,你没有选择的机会。”端王霸道道。

    “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但我要再次确认你与我们是否真的有共同的敌人。”刘喆缓缓开口。

    江图鹤此罪或可判处死刑,端王要隐瞒此事,只能是站在江府的立场,但没听说过江府与端王有过什么瓜葛。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端王想以江图鹤为棋子要挟江府成为自己的势力。

    如此行径,只怕不仅仅是想在京中有个立足之位这么简单。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制造了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不是吗?”端王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掀帘出了马车。

    “我先去崇政殿,你呆在马车,等事情议完,我再单独带你去觐见陛下。”

    崇政殿内,一副肃穆之景,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异常。

    户部尚书的脸色尤为不好,如今天灾战乱频发,国库空虚,他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赔偿给匈奴。

    但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因为他们都知道欧阳瑾是铁了心要求和。

    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毫不犹豫的送去苦寒的荒凉大漠。

    没有转圜的余地,欧阳瑾召他们来此,不是与他们商议事宜,而是与他们交代事宜。

    “自明日起升调盐税、粮税,关税……”欧阳瑾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户部尚书听的直直叹气。

    “礼部安排好公主和亲事宜,时事虽然艰难,但长公主毕竟是我大夏唯一的公主,该有的操办一个也不许少。”

    欧阳瑾吩咐完这些后摆了摆手,再不愿多说一句话。

    待到官员相继离去后,端王才微一拱手道:“陛下,平远侯请求觐见。”

    欧阳瑾揉着眉心的手一顿,微阖的双目顿时睁开:“你说谁要见朕?”

    几分钟后,刘喆独自一人进入崇政殿中。

    “罪臣平远侯,有失陛下所望,致沧州沦陷,特来告罪。”刘喆跪地,一字一顿道。

    “爱卿受苦了,朕已知晓叛国一事尽数他人陷害,只是现在还不是能接除误会的时机。等一切尘埃落定,朕定然昭告天下,还你两家清白。你先起身,将沧州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说于朕。”

    与圣上一番详谈后,刘喆知道了欧阳瑾已有计划,便未再多说。

    出宫时依旧是坐端王的马车。

    上了马车,刘喆欲言又止,呼吸声因着心中所思加重了些,端王察觉,不自觉勾起唇角:“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和你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才不会成为你们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不上我的船就要上欧阳瑾或欧阳江晴的船,他俩可没比我好,”端王还在笑:“除了多了双眼睛。”

    刘喆道:“我游泳还不行吗?”

    “行,那就要看你在这狂风大浪下,还能不能游得动。”

    马车轱辘行在石板上,两人沉默,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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