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他今日是不是不回来了。”赵铃突然抓住梦槐的手。

    梦槐颤声道:“不……不会,老爷都让他搬来府上了,出门带的马夫也是小姐的人,肯定会带着林公子回来的。”

    赵铃的手却越抓越紧:“可是退婚怎会需要这么久?他会不会和他那位未婚妻旧情未了。”

    梦槐连忙打断:“不会,林公子从前都未见过那位未婚妻。”

    “也是”赵铃松开了梦槐的手,梦槐低头一看,手上已被抓破了皮。

    赵铃漫步走上拱桥,这儿可以望见赵府的大门,她看到从门口驶进的马车,笑了:“梦槐,你看他回来了。”

    “是。”

    只是赵铃的笑没持续多久,她突然又冷下脸:“你说他回来的这么晚,会不会是去给山河那个贱婢上香了。”

    梦槐全身一抖:“小姐在说什么?”

    赵铃用涂满蔻丹的尖指甲挑起梦槐的脸:“别装傻了,当初山河那贱人不就是你偷偷埋的吗?”

    梦槐连忙跪地求饶。

    “起来吧我的好妹妹”赵铃扶起梦槐:“等会有昭看见会心疼的。”

    梦槐一听又跪下了:“小姐,我与林公子清清白白,我只是……”

    她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好不容易淡忘的所有记忆都浮在了眼前。

    她和山河同一村子长大,又是同一时间被父母卖来了京都,只是她命好,进了豪门不过几年便成了赵府千金的贴身丫鬟,而山河却被卖给了一个普通书生,过着苦日子。

    好在书生得中探花郎,被圣上亲点为礼部侍郎。她又听说这探花郎收了山河作房中人。她自是替山河开心,以为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那书生便是林有昭,没人料到他会被赵府的小姐,礼部尚书赵凌峰的嫡长女赵铃给看上。

    赵铃的父亲只是个礼部尚书,但她的母亲是纯德太后的亲妹妹,坐拥十五万亲兵的长平侯的嫡次女。

    赵铃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爹娘含在嘴里怕化,放在手上怕碎的宝贝,就连皇帝面前,她也能横着走。

    赵凌峰听说林有昭早有婚约,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奈何赵铃为此茶饭不思,闹得整个赵府不得安宁,他最是宠女儿,只得点了头。

    于是赵铃愈加放肆,而林有昭却对山河有情,又放不下当初与恩师的承诺,于是婉拒了赵凌峰的好意。

    赵铃把这一切怪罪到了山河身上,那是暮春,大雨滂沱,压弯了赵府满园的大红牡丹,赵铃带着一干下人把山河关进了一间屋子,她被安排在外望风。

    山河被抬出来时已是一具尸体,赵铃让她随意扔去乱葬岗,她派人将山河拖上马车,颠了一路到了乱葬岗,抛尸,然后她又跟着赵府的人回去,直到半夜,小姐睡熟,她爬了墙,徒步十几里地又到乱葬岗背上山河的尸体带她回了老家。

    她把山河葬在她们儿时玩乐的那棵大槐树下。

    后来,她听说林有昭一直在寻找山河的下落,她便偷偷在赵铃给林有昭的糕点底下藏过一张纸,纸上是山河埋骨之处。

    清明之日,她独自为山河上香之时碰见林有昭,他俩站在凄风苦雨中,青冢已是杂草丛生。

    再然后便是赵铃求了赵凌峰要招林有昭为婿,赵凌峰宠女儿,当即同意,不久还将林有昭接至赵府偏院,再到今日林有昭退婚,山河似乎已经被大家所遗忘。

    梦槐不知,赵铃缘何突然就知晓了这一切。

    “你只是怎么?”赵铃笑得诡异:“你做了那么多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有昭哥哥多看你一眼?你也是个贱人。”

    梦槐头愈加低了。

    还好此时,林有昭正朝着这边走来。

    赵铃的眼中便只有那一个人,她急跑过去,笑得像个孩子:“有昭,你回来了?”

    她神情激动去牵林有昭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过。

    林有昭看着跪在地上的梦槐缄默不言。

    “梦槐,你说你,快起来,不就是不小心打翻了夫人的琉璃盏嘛,夫人都没怪罪,倒跑我这来请罪了。”赵铃言笑晏晏把梦槐扶了起来,又对林有昭说:“有昭,你还未用晚膳吧,我让厨房备了膳食。”

    她这回去牵林有昭的手,林有昭没有躲。

    两人消失在穿廊尽头,远远看去,真像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桥上。

    “你真打翻夫人的琉璃盏了?”无恙疑惑问道。

    “没有,”梦槐转头望向无恙,月光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无恙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我死后,帮我把我的尸体葬在山河旁边。”

    *

    刘喆又做梦了。

    这一次是在风沙漫天的军营,他很渴。

    副将递给他一碗混浊不堪的泥水混合物,他接过,一饮而尽。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苦的水?

    副将见他喝完,才支支吾吾开口道:“将军,月牙关前日挖出的那汪水要干了,如今行伍之间,除兵马指挥以上的将领能喝的上水,寻常将士已经七日滴水未沾了。”他的声音带着苦涩,近日,脱水而亡的士兵竟比守城牺牲的还要多。

    “传令下去,再坚持三日,我们便能等到后方供给。”刘喆听到自己开口,声音是熟悉的声音,却有龙腾虎跃之势,带着上位者的浓浓威压。

    “是。”副将无条件信任主将,尽管他知道,他们发出的求援信号通通石沉大海,延州已经是座被抛弃的孤城。

    城外的匈奴似乎也已感受到城内的弹尽粮绝,攻势越发狠了。

    方怀危指挥守城的士兵将箭矢换成滚石,从两个时辰一轮班换成一个时辰一轮班,而他整天整夜的站在城墙上,监督着防备空缺之处。

    有时他抡起千斤弓而引,城下便会多一具亡命之尸,塞上的狂风猎猎吹着他的须发,他发觉,拱圣军的军旗被风吹倒了。

    有人在墙下唤他侯爷。

    军中只认平远将军,无人唤他侯爷。

    多日以来,他第一次从城墙上走下,此人是他平远侯府的府兵领队。

    他说离此最近的沧州已被神锐军接手,他们不可能驰援延州。

    方怀危记得,他出征前带了两个侯府的府兵,他派此二人护送那封给天子的密信回京。

    可现在却有一人折返回了延州。

    他抽出一把大刀临于此人脖颈,他道:“信呢?”

    此人大哭,道:“侯爷,属下与阿楚行于一陡峭山林,快马于崖上受惊,信与阿楚都落于万丈深渊。”

    他絮絮叨叨说自己如何辗转到了沧州,那儿又是如何换了一副天地,而他又是如何千辛万苦回来向他通风报信。

    只是话还未说完,头首便已分离。

    刘喆被吓醒了,他头脑混沌,满脑子都是梦中所见场景,那碗混着泥沙的水,那如西瓜般滚落的头颅,他面色苍白扶着床坐了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侯爷,怎么了?”半夜趴在桌子上守着刘喆的三安又被吓了一跳,好在杨芝就趴在他对面。

    杨芝守着刘喆,生怕黑客半夜来偷袭,这位体虚肌肉男不能移动而丧命,是以也没有睡觉。

    她道:“无事,吐出来便好。”

    三安急忙倒了一杯热水给刘喆递去,又拿了一个盆,刘喆用水漱了口,感觉自己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这时他脑海里的系统提醒他【恭喜宿主使用成功第二次预言功能,希望宿主能从中分析出有效信息,撒花】

    是的,他昨天觉醒了系统,他是预言家。

    他能通过做梦,从不同人不同视角获得一些记忆片段而从中提取与黑客相关的有效信息。

    今晚这个梦是关于平远侯的,他突然想起,他初激活系统,希望系统能将平远侯的记忆传输给他,因为居高位者,所受的视线过多,他害怕一不留神,出了岔子而引来无尽麻烦。

    系统却告知他因为特殊原因不能给他传输平远侯的记忆,原来这就是特殊原因吗?

    平远侯的记忆里有一些与黑客有关的秘密。

    他爬起身:"岑玉棠呢,我找她有事。"

    “她回家了。”

    “我去她家找她。”

    “这么晚了不太好吧,”三安有些难为情道:“而且岑姑娘还刚被人退婚。”

    “退婚?”

    *

    岑玉棠没有想到,林有昭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娘得病之时来退婚。

    张芸萱此时可算得上是羞愤交加,她既气林有昭背信弃义,又气自己女儿蛮横无理落了街坊邻居的笑话。

    “把门口那些东西都给人家还回去”张芸萱责备道。

    “娘,这是他们欠我们的,这林有昭既已高中功名,这些东西就是人家手心掉出的碎银,人家肯定都不在乎。”岑玉棠无所谓的道。

    “你……还回去”张芸萱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岑巩义和岑玉棠都是一惊,忙俯身替张芸萱顺气:“嗟来之食……我们不要。”

    “好……好,退回去。”岑玉棠看着张芸萱气都喘不过来的模样,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张芸萱握住她的手,虚弱道:“当年你父亲瞎了眼,一腔心思培养出这么一个陈世美,我们阿棠这么好,以后别说探花郎,就是状元郎肯定都能遇得到。”

    岑玉棠靠着母亲,点着头。

    张芸萱替她擦了眼泪:“只是母亲估计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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