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传舍的丫鬟仆从很多都是临时上值,并不住在传舍内。

    这会传舍被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到了晚间许多人便急了起来。

    “我家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做饭。”

    “我不回去,我家相公估计又要带哪个狐狸精回家厮混了。”

    一堆下人在岑玉棠院外吵吵闹闹的抱怨着,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南门口把守不严,也许能混出去。

    于是这群丫鬟声音便压低了,谋划着一起去南门碰碰运气。

    岑玉棠坐在廊下,握紧的手渗透出了汗意。

    没时间再犹豫了,她腾的站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往南门而去。

    就在快到南门之时,一只手却捂住了岑玉棠的嘴,将她拖进一片假山之中。

    “呜呜……”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岑玉棠停止了挣扎。

    待到进入假山中,她被松开,透过假山的透光,她看清了清晖的脸。

    她……正要说话,假山外却传来了军靴踏在地上的嗒嗒声。

    听这声音,起码有七八人。

    这架势又怎会是把守不严的阵仗?

    待这一小队守卫走后,岑玉棠松了一口气,不禁后怕起来。

    这是故意引人上钩的计策。

    只是,不一会,她又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想问他为何会在此处,但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清晖多么聪明的人,她这些谋划只怕早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了。

    既然他选择帮她,想必便是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

    “多谢公子。”

    岑玉棠郑重道谢,她自当上了州牧后也一直唤他为公子,原因无他,只他在她心中一直便是那等清风明月,端方君子,唯有敬称才配的上他。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清晖没有多问,好像他一直便是这样,从不探过界限去越知她的事情,给足了她尊重与信任。

    “你若要离开传舍,不如试试光明正大走正门。”

    岑玉棠没听明白,但不过一会又听清晖缓缓道:“如今把守传舍正门的为宋希青宋将军。”

    宋将军?岑玉棠听到这三个字,忽如醍醐灌顶般想起了夏军的暗线不久前悄悄告知她的一件事。

    那便是宋希青已暗暗倒曳,投靠了萧南成。

    这些天来,她能在欧阳江晴的眼皮子底下偷偷传送军务出城,想必也得了这位宋将军不少帮助。

    她虽是不知清晖又是如何知晓了这茬事,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她朝清晖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临走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清晖仍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处,敛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气度依旧出尘,却不像初见那般,似在青山外,染着云烟,翩翩不染凡尘。

    岑玉棠停步,终是转头一揖:“山高水远,多加保重,待战乱平息,我们江湖再逢。”

    说完她再不留恋,往正门去了。

    正门的把守更是严苛。

    岑玉棠的身影一朝出现,便被一群侍卫围住:“大人欲去哪里?”

    统领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圈,眼中充满了怀疑之色。

    “我寻你们宋将军。”岑玉棠十分自若,不带一丝异样道。

    “大人大量,如今长公主吩咐,不得让州牧踏出传舍半部,也不得与外界之人有接触。”

    岑玉棠冷哼一声:“这是出了何事,我倒不知,我们何时也需被这样防着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我寻宋将军,乃有些军务上的要事相商,前几个月,萧南成突袭盐州剿匪,宋将军前日寻我,问了此事,要我同他说些细节,道是恐其趁机在盐州作了埋伏。”

    “这……”统领有些犹疑起来。

    岑玉棠加重语气:“若真有此事,你们也许便会误了军机,再说,听闻宋将军也在此值守,我不出传舍,你们只需带我去见他即可。”

    统领似纠结了许久,最终仍是点了点头,带着她在正门转了一圈,来到了一个类似门卫室的地方。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了坐在桌边认真看着军务的宋希青。

    宋希青抬头,望见这个浓眉大眼,明艳秀丽的姑娘。

    “等你很久了。”他放下笔,没废话一句,推开了橱柜。

    橱柜的后头是一道长长的甬道。

    “门口有马车在等你,你当是能赶在欧阳江晴察觉之前出城的。”

    岑玉棠朝他一点头,继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宋希青待岑玉棠离开,便将一切复原,继续批起了桌上的公文。

    待到日暮西斜,铺在他桌上的阳光愈来愈浅,他估摸着岑玉棠已经出城,便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门口的统领见他是一人出来的,有些奇怪,他问:“将军,那位大人呢?”

    宋希青道:“是那位州牧吗?她早走了,你没发现吗?”

    统领当即道:“我一直便守在门口,她走了,我怎会没看见?”

    宋希青好看的丹凤眼眯起:“你真的一直守在这吗?”

    统领想了想,诚实道:“也没有,我中途去如了一次厕。”

    “那便是在你如厕的时候走了,”宋希青道:“她没同我说多久,应是午时三刻时走的。”

    统领仔细回忆了番,他的确是午时左右去如的厕,且午时四刻换班,如今值守的人也不是三刻的那一批人,他要盘问下属,也只能等明日。

    统领只能讪讪离开。

    宋希青见他不再问,便抬步走了,他心中暗暗盘算,一夜,时间当也是够了。

    *

    江南沿路军防早已松散,有大厦将倾的颓势,岑玉棠成功与夏军汇合,无疑使夏军如虎添翼,凭借她的内部军机,庐州半日便被夏军攻下,滁州,和州,江宁直接开了城门,竟是不打就降了。

    继而半夜,萧南成带军袭了镇江,打它个措手不及,整座城溃不成军。

    不出三日,兵临常州,离苏州只剩下最后十关。

    欧阳江晴这回是没东西摔了。

    她的胭脂瓶罐,早已被她摔的碎的不能再碎了。

    她看着桌上的推叠如山的军务,太阳穴突突的疼。

    这才多久,竟就已打到了常州。

    更烦的是,她的人当中当真出了个叛徒。

    她锐利的眼神又扫向匍匐在地的侍卫统领,咬牙切齿:“不是都让你们守好传舍吗?怎么还能让人混了出去。”

    欧阳江晴想到此事,就觉得生气,没想到到头来,是那个她最为欣赏的女子把她耍的团团转。

    统领不敢抬头,只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道:“我全按殿下吩咐,将传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彻,也做了陷阱,欲引那细作上勾,谁料谁料……”

    “你若真做到了你嘴上说的,那人难道是飞出去的?”欧阳江晴如今是没有一点心情去听废物的自我辩驳了。

    她不带丝毫表情吩咐道:“拖出去砍了。”

    那统领被吓的差点尿了,他连忙磕头求饶,磕了好几个后,他的头突然被磕的开窍,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殿下,我当值全程,却无一丝异样,只有……”

    欧阳江晴没什么耐心:“只有什么?你这当头还要犹豫,那就留着和阎王说吧。”

    “只有一事,初封传舍之时,那位盐州牧牧来正门寻过宋将军,那日我中途去如过一次厕,回来时,那位州牧大人已经离开。”

    统领的语气愈来愈心虚:“我这两日每回去院中巡查,她都在房中,我便没起疑心。没想到,没想到今日,她竟就这般消失了。”

    欧阳江晴气笑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她一听便明白,这是偷梁换柱了。

    “蠢货,你说你这几日巡查,她都在房中,你可曾见了她正脸。”

    统领大气不敢出一声,老实答道:“她带着面纱,只说是忧虑过度,脸上长了些红疮,我看她行为举止并无改变……”

    “呵,”欧阳江晴冷笑:“那看来她早在三日之前就已经跑了。”

    “你去叫宋将军来见我,我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统领听了这话,知是欧阳江晴放了自己,简直要千恩万谢,就差磕几个头了。

    忙连滚带爬去寻宋希青。

    只是不一会他又回来了。

    “殿下,今日宋将军没在上值。”

    “府中呢?”

    “也不在。”

    “他果然也背叛我了吗?”欧阳江晴扶桌而起,却没有太大的情绪。

    小时候听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对农夫嗤之以鼻,倒是没料到她有朝一日也会当上这农夫。

    谋权一事,行不得半份差错,她踩了一个这么大的坑,也难怪输的这般惨痛。

    她略显疲态的坐下,忽地想到如今这般,其实谢自衍早就提醒过她了,只是她过于自行其是了些。

    她享受着那操控一切的感觉,然而却不知,这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

    五月春暮,苏州城破。

    欧阳江晴着一身红袍站在城门之上,玄风逸逸,带着衣袂翩飞,她登高望远,入目是锦绣河山,远处的稻子已经青油油一整片了。

    正是人间好风景,她却需独自走向谢幕了。

    身后传来了兵器碰撞之声。

    欧阳江晴却不回头,如今已没有人值得她回头。

    “长公主殿下。”宋希青单膝跪下,亦如从前那般尊敬。

    只是手中呈的却是毒酒。

    欧阳江晴冷哼一声:“倒没想到萧南成会派你过来送我,死前还要被他挑衅一番,真是晦气。”

    她烦躁的一把将毒酒抓过。

    “明招能防暗枪难挡,这一招,我输的心服口服。”

    欧阳江晴将毒酒一饮而尽,因喝的急,一滴鲜红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滑了下来。

    宋希青自始至终盯着地,不曾抬头。

    欧阳江晴却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丰冶蝶丽的脸与她初遇时的并无二致,只是皮下的心早已变的千疮百孔,真假难辨。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最后一件事,你替我做。”

    宋希青见着她强撑的身体,敛下了眉眼:“殿下请说。”

    “我行宫桌上那封信,替我稍给……”

    *

    初夏六月,苏州大捷的消息传至京中。

    然欧阳瑾已经大病罢朝多日。

    欧阳瑾在床上听闻欧阳江晴饮鸠而死的消息,他强撑着起身,动作过于猛烈而导致眼冒金星。

    他扶着床沿咳嗽,宫人们紧张的伴在他的左右。

    “陛下,该喝药了。”

    欧阳瑾有些恍惚,似望见欧阳江晴端药来至他身前,笑着让他喝药。

    幼时他多病,药苦他不爱喝,阿姐总会软磨硬泡劝着他喝。

    他一怔,又想起那样的温情已经很多年未发生了,从他做皇帝开始,不,也许是更早,从他开始懂事,开始在父王的指导下接触政务开始,他与阿姐便愈走愈远。

    在权力面前,手足情意永远微乎其微。

    “陛下,再不喝药,药该冷了。”欧阳瑾眼中的金星消散,他看清了面前之人,原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周萍。

    他张开嘴,让周萍将药汁喂进他嘴里,发苦的药汁浸透他的味蕾,让他些微清醒了些。

    “陛下,朝中四品以上官员还在朝政殿等着您呢。”小太监附在欧阳瑾的耳边道。

    欧阳瑾强撑起眼皮,一会又耷拉下去,最后慢吞吞吐出几个字:“朕浑身乏力,让端王替朕去吧。”

    求政殿内。

    众臣子见着端王缓缓走进,皆是叹了口气。

    当今陛下并无子嗣,看来如今,这战事虽已荡平,但这江山仍旧是要易主了。

    端王眼睛虽看不见,但对一应政务处理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欧阳瑾,甚至加之果决聪颖。

    众臣这么一朝下来,皆是叹服,不少人眼中已有臣服的意味。

    临至结束,端王忽的询问:“怎未闻得谢右相所言。”

    “谢大人今日身体抱恙,告了假。”

    “哦?”端王微微笑道:“那看来我需去探访探访他了。”

    端王处理好一应事务后倒真去了右相府,与之跟随的还有一队朝中与谢自衍交好的官员。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至右相府,却见府中人烟凋敝,连下人都见不得几人。

    众人吃惊,走至主院,终是碰着一个下人。

    却见这下人也是拿着行李,一副跑路的姿态。

    众人拦住,询问下人。

    下人摇了摇头道:“谢相昨日便遣散了府中的下人,如今我也不知他的去向。”

    众人一惊,立马加快脚步到谢自衍的卧房。

    本以为会看见人去楼空的场景,谁知卧房内一应摆设俱在,就连书桌上的墨汁还浸着香味,显然是刚磨不久。

    “书也是摊开的,谢相究竟去了哪里?”一人疑惑发问。

    其余人也是不解,独端王眼盲耳聪,听得卧房的侧边,风声有异样。

    他独独踱步而至,众人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侧边为一竹林,林中修竹密布,颇为森然。

    端王走着走着,忽的停了。

    众人直目望向前方,看见了风中一抹飘荡的白绫。

    *

    隆冬,天下大平。

    欧阳瑾驾崩于第一场初雪。

    欧阳瑾遗诏揭露于世,却未有谈及继任。

    欧阳氏族不少王族后裔蠢蠢欲动,拉党结营。

    谁料白莲教圣人挥云大师重出江湖,道原先上天指定的救世之人德行有缺,无生老母重新择选,最后所选之人乃有先天残缺,穷且益坚,方能带领世人拜托炙火之中。

    残缺之人唯有端王,白莲教全国一呼相应,拥端王为皇。

    那些觊觎皇位之人,抵不过济济信众,最终含恨咬牙臣服。

    挥云完成了和萧南成的约定,一身轻松,然为避免再被这些官场中人拿捏,于是再次逃遁,只道游山玩水,再不见人影。

    端王成为大夏王朝第一个有残缺的皇帝,百官初始并不看好,暗暗有人投靠其余欧阳氏,奈何如今拥兵的镇国公府,平远侯府皆为其靠山,其余人无与之抗衡的实力,只能伺机蛰伏,隐于暗中。

    应天一年,大夏与匈奴建交,匈奴为子,大夏为父,大夏使者至龙城迎回了车骑将军宋耀楚,世人才知,车骑将军当年受伏于匈奴,誓死不屈,被发往寒地饮毛茹血十年。

    壮年出京,回京却已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所幸平冤得雪,回京那日,万人空巷。

    新帝大仁,赦免燕子安等有罪之将,只发往边关充军,永不回京。

    新帝改革新政,政教合一,予以白莲教中设朝中官员监管,鼓励教法百家争鸣,时人有说,实另类削弱白莲教权力。

    冬至时分,周萍启程皇家陵墓为欧阳瑾守墓。

    丫鬟清理行囊时发现一毫无任何纹饰的茶包,其中似有变质茶渣,丫鬟摇了摇头随手丢至窗外。

    是夜,宫中一橘猫经过,舔上一口,昏昏倒地,有宫人发现,将橘猫送至太医院,却又无事。

    太医院后言,乃橘猫天凉受寒。

    而茶包,再无所迹寻,消失在了随后而来的一场大雪中。

    *

    萧南成凯旋归来后被任命为京府大都督,掌管京都十二卫,每日军政分外繁忙,脚不沾地。

    萧泽真经那一难后,身子一直就不大爽利,便向朝廷罢官,提前退了休。大冬天,他握着暖炉在廊檐下看雪,好不惬意。

    望见赶着风雪上值的萧南成,嘻嘻嘲笑了一番。

    “你小子也有今天,”萧泽真幸灾乐祸。

    没想到当年那个只会骑马上树的儿子,如今也成了朝廷中当牛做马的劳役。

    萧南成撑起了伞,歪过头对萧泽真道:“我需上值,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萧泽真立马别过了头:“不帮。”

    萧南成有些好笑:“我还未说是何事,你真不帮?”

    萧泽真端详了他的神情,犹豫了一瞬,觉得还是躺着好,便摇了摇头。

    萧南成笑道:“那婚礼你就别想坐高台了,不如让舅舅坐。”

    萧泽真一听婚礼二字,懒懒的神情一扫而空,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身体从太师椅上支撑着坐起:“你说什么?婚礼?”

    “对,我意有所属,欲上门求亲,本想让你替我采买聘礼,如今看来……”

    “嗯?”萧泽真有些讶异,他忽地想到几年前萧南成也提过这样的要求,只是那回要娶的姑娘后来听说出了意外,萧南成为之消沉了许久。

    萧南成如今能想通,他这做父亲的也十分欣慰。

    “我儿欲娶亲,这聘礼定当我来细细挑选。”萧泽真立马换了张脸,笑意盈盈道:“你只管上值,要准备什么,我去准备便好。”

    “那便劳烦父亲了,”萧南成道:“我已将聘礼结成册放在了你书房,父亲今日替我准备了罢,我好明日去求亲。”

    “这么急?”

    萧南成望着门外簌簌的白雪,敛了眉眼间的笑意:“等不及了。”

    他等这日等了太久了。

    *

    岑玉棠并无亲属在世,萧家便替她包办了三书六礼甚至嫁妆。

    成亲当日,她从驿馆被迎上了大红花轿,笙管阵阵,欢声笑语,萧南成打马在轿外,时不时透过风撩起的帘袍偷看她,这一刻,她在这个世界中找回了久违的归属感。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任务成功,系统一笔抹除她的帐款,撤出了她的脑中,今日过后,生活便是她自己的了。

    萧府外人头攒动。

    有小孩喊新娘子来了。

    方还在磕瓜子的杨芝立马弹了起来,然已经晚了,门边已经围了满满一圈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看萧府新嫁娘的模样。

    刘喆在旁边抱了本五三背数学公式,任务完成,他已经能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这头需要上朝,那头他爸给他报了个复读班又需要复习准备高考,他是彻底忙的晕头转向。

    背了一会身边吵闹声更甚,他终于背不下去,抬起了头。

    却正巧望见了温馨一幕。

    一阵风叮叮当当将岑玉棠的盖头吹起,华盖下美人盛妆红唇,腮如凝荔,腼腆一笑如春日含苞的海棠,而一旁高大俊逸的郎君揽住华盖,眼神熠熠生辉,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盖头复归原位。

    身旁的杨芝激动的直拍他的背,刘喆勾了勾唇,小声念了句祝福:“浅子深深,长乐未央。”

    辞暮尔尔,恩爱不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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