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如此偏僻的院落出现人声,非奸即盗。

    岑玉棠找了个适合偷听的角落猫下了自己的腰。

    不得不说,偷听这种事情她已经不能说是擅长了,简直可以说是精通。

    现在,她连呼吸频率都能控制,只要不是清晖那种级别的高手,基本发现不了她。

    破院中一男一女,声音都令她十分熟悉,却不能使她立马回忆起到底是谁的声音。

    终究还是其中一人的话中透露了对方的身份。

    “吴大人,一定要这么快吗?”

    女子的声音带着微微哭腔,完全盖过了原本的声音,但就是这一声吴大人,直接将岑玉棠的脑中的记忆点燃。

    这不就是她白天遇见的那个州牧夫人吗?

    而吴大人,岑玉棠将一连串的信息拼凑起来,这吴大人,十有八九……

    她屏住呼吸,只听这个吴大人回道:“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不是你要……”

    正要说到重点时,天上轰隆一声惊雷,紧接着雨点倾盆落下,再要去听屋内动静却已经听不清了。

    岑玉棠只得作罢,又见衣服淋湿,讪讪而归。

    不过想来这药渣是无论如何都是有问题的了。

    岑玉棠次日将晚上见闻与清晖说道,清晖却并不惊讶,他道:“现在就是看他们所谋之事究竟为何了?”

    岑玉棠有些焦虑:“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清晖安抚般的朝她笑笑:“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好。”

    岑玉棠被安抚到了,站起身:“行,公子,我们先去验手上的药渣。”

    “好。”清晖点了点头。

    黄州牧将清晖留在盐城是用以威慑夏军,并期望若真到了最坏的结果,夏军攻城,多一位将领便也多一分胜算。

    但如今夏军并未进攻,甚至连进攻的意思也没有,清晖自然清闲,想去哪便去哪,府中也没人管。

    他们带着药渣来到医馆,医馆的医师细致的为他们检验的药渣中的成分,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一些最普通的药材混在了一起,除了每一样都是阴性的这点颇为奇怪外,没有别的异常,许是哪个不通药理的蹩脚大夫所配,虽对身子无所增益,但吃了也是无害的,年轻人,少疑神疑鬼。”医馆的大夫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句有用。

    岑玉棠无语了,她道:“医师,你再看看,这药肯定有毒的。”

    医师只当她是来砸馆子的,怒道:“我开了几十年的馆子,与药草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我说没毒就是没毒,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还要来教我做事……”随即便要叫人将他们丢出去。

    清晖忙上前打圆场:“不好意思,家妹过于心急了,您既然说药渣的原料皆为阴性,若长久服用,可会对身子产生影响?”

    医师不耐烦道:“那你应该去问膳食家,不应来问我,我是治病的,这些我哪知道?!”

    清晖连声道好,又从袖中拿出了几两碎银放在桌上,这才带着岑玉棠退了出去。

    岑玉棠看着手上的药渣,提议道:“既然医师看不出,说不准里头含有什么暗毒,我们去找制毒师,说不准有收获。”

    清晖道:“找专门掌管膳食的膳食家。”

    岑玉棠抵着脚要去探清晖的额头:“公子你没发烧啊,方才那是那老头的气话,你难道不知道气话最不能信了吗?”

    清晖道:“许是这些药渣里真没有毒,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能击垮身体的成分。”

    在清晖的坚持下岑玉棠还是跟着他找到了偌大的盐城中唯一的一个膳食家。

    盘如蜘网的道路,鳞次栉比的房屋,岑玉棠不知被低矮的屋梁撞了第多少次时,他们终于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膳食家的家门口。

    只见那家门口一张大海报比门还要高,上面写着各种食疗对应的病症,甚至还有不少绝症。配着夸张的广告语,比如靠改变饮食便能一月暴瘦五十斤之类的言论。

    让岑玉棠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个诈骗之所。

    连扣了好几声门都无人响应,岑玉棠站的这个位置一直有滴水,但是今天并没有下雨,她奇怪的往天上看去,只见是昨晚落雨,积在屋檐上的积水,而那屋檐上苔藓与黄泥密布,滴下的水自带颜色,将岑玉棠身上的白裙子都染上了一片一片的污渍。

    巷道实在狭窄,避无可避,她正恼怒着,却见一只手抬在了她的头顶,她望见清晖举着自己最喜爱的那把扇子替她遮挡。

    扇子似是有名的书画家所绘制,扇面的山水画也十分精妙,然只在她头顶举了不旧,便沾上了黄泥变得浑浊不堪。

    岑玉棠抬眼,与清晖四目相对,下一秒,唯美的气氛被破坏,岑玉棠心疼道:“公子,这把折扇价值十分连城,把我卖了估计也买不起啊,衣服脏了就脏了,这样的裙子我还有一大把,可这扇子是孤品啊。”

    清晖笑道:“凡事都讲究一个缘法,昔日我喜欢它,在我心中,那便是千金不换,但今日我想用它来替你遮水,那它在我心中便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与街边卖的几两银子的扇子没有区别,更比不上你身上穿的衣裙。”

    岑玉棠听的眼眶湿润,清晖笑得依旧温润好看,以为她是被感动到了,谁知岑玉棠默默道了一句:“你有钱,你任性。”

    她无法与资本家共情。

    清晖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破裂的迹象。

    与清晖这么一争论的间隙,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烂衣,瘦得尖嘴猴腮,可以说是单薄的让人害怕的一个瘦子把门打开了。

    他十分义愤填膺道:“你们要打情骂俏往别处去,别来这吵我睡觉。”

    岑玉棠看着他瘦削的模样,越发觉得他是个骗子,毕竟现代的食疗馆中的工作人员可都是些油光滑面,气色尚佳的丰盈之辈啊。

    面前这瘦子倒像是村头那些风烛摇曳,满身疾病的老人,尽管,这瘦子看起来并不老。

    “大师,你好,我们来找你咨询食疗。”清晖礼貌道。

    瘦子一听来了生意,眼睛突然燃起了火焰,整个人都亮了几分,谄媚的换了三百六十度的态度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快进来快进来。”

    两人被迎进了屋。

    屋中比较外面倒是干净健康不少,但也是十分清贫的模样,不比岑巩义之前住的租房好多少。

    “你们要咨询什么?”瘦子礼貌道:“先说好,一个问题十两银子,若是我说的话超过一百个字,得再加十两银子。”

    岑玉棠咬牙切齿,把方才还想问的关于门口那个能瘦五十斤的广告是真的吗的问题咽了回去。

    “收这么贵,你这不是纯纯的骗钱吗?要是你的食疗真的有用,你为何还是这么一副油尽灯枯的枯槁样?”

    瘦子翘起了二郎腿道:“小姑娘,食疗食疗,你要有食才能有疗,我穷得连最基本的米饭面食都买不起了,我还食疗个鬼啊?!你们这种有钱人,知道如今盐州的米价因为战争彪得多贵吗?我觉得,按照这个涨势,没几天能与房价齐飞了!那个病秧子州牧他为政期间做了一件有用的决策吗?我们这些老百姓天天挨饿受冻,要是让我来当……”

    “别了别了,”岑玉棠见再不阻止瘦子,他就会接着从经济说到政治,再从政治讲到民生了。

    岑玉棠记得,当年她们的数学老师就是这样讲课,直拖堂到下一节课上课,其余老师在门口等他。

    瘦子显然已经开了头就要继续说个没完了,岑玉棠急中生智道:“我知道盐州城的米价。”

    瘦子嗤笑一声:“你要是知道,今天一切费用全都给你们免单。”

    他见岑玉棠穿着举止都不凡,长得又那样好看,与清晖关系也非同一般。

    便先入为主,认为这种大户人家的人,即使是丫鬟又怎会知道人间疾苦。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觉得我坑了你。”

    岑玉棠准确的把盐州城的米价说了出来,再加肉价,盐价,以及市面上的那些熟知的菜价……

    有些物品的价钱瘦子甚至都不知道。

    他惊讶了:“你……你怎么会?”

    岑玉棠撇撇嘴道:“这有何难。”

    她是最在乎柴米油盐的人,与萧南成确定关系后,她路过一个地方便会下意识去看看城市的街道布局,房价,米价,看看适不适合宜居。

    京城那个地方,太没有人情味,若是厮守,她更想寻一个普通的南方小城。

    此事她还未与萧南成商量,但他总会顺着她,且到时候若是他舍不得京城的家,那便一年之间两个地方来回住……

    清晖也十分惊讶,他不知道岑玉棠为何如此关注这些,按理说,做他的侍妾,这辈子也当是衣食无忧,且他此生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早便打算与她提及,将她抬为自己的妻子。

    难道她在害怕?她没有安全感?觉得他总有一天会休弃她,让她流落街头?

    看来以后要多向她证明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是。

    岑玉棠不知清晖的内心活动,她满心满眼如今都是瘦子说的通通免单!

    于是她开始大胆开麦。

    “瘦五十斤是真的吗?”岑玉棠眨巴眨巴眼。

    “那是针对三百斤的人,”瘦子扫了一眼岑玉棠:“你总共就几十斤,若是瘦了就变成一架骨头了。”

    岑玉棠:“……”

    算了,还是讲正事。

    清晖拿出罐子,将罐子的盖子打开,里头的药渣顿时呈现了出来。

    “大师,我们此行是想问你,极阴之物而成的药食,若长久服用,对身体有无影响?”

    瘦子听着这问题专业了些,里面正经了起来,接过药罐,细细研究了一会,问道:“对普通人自是没有影响,但若是对于身上有阳性疾病的患者,那便就有影响了。”

    岑玉棠见他这话往那上面靠了,立马接过话茬问道:“这影响大不大,会不会死人?”

    瘦子懒洋洋的靠在靠背椅上道:“这要看服用剂量,服用频率,服用年限,个人体质,这些都是说不定的,且影响也不是特别大,对于偏阳性疾病,长期如此服用药物,能极大缓解身体痛苦,比起来,那点微末的对身体影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岑玉棠见他说了个头,接着又打了个太极把头按了回去,兜兜转转竟然最后什么都没讲,简直和路边戴墨镜算命的大爷有的一拼,顿时火从心里来。

    从狭窄阴暗的巷子中走出,已近黄昏了,忙活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

    岑玉棠被激起了斗志,这事她一定要揪出个水落石出。

    清晖的想法自然和她一样,原先本以为铲除亡羊寨便能还盐州百姓一个安宁,盐州这些与之勾结的官员再怎么说也不会明面上去危害百姓。

    但现今的情况是亡羊寨的寨主还活着,且就在盐州的官员系统中,如此招摇过市,百姓岂有安睡之榻?

    阿棠说他是将军,那他就得承受起将军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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