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

    石屋内,林敬与江絮对坐,赵华抱剑站在窗台边,穿堂风过,十分凉爽,江絮喝了口茶,这寨子里的茶水算不得好,河州一带不产茶,中原来的好货又贵又少,多半不会拿来招待他们,这味道,还不如奶茶,她皱了皱眉,又将茶水放下,道“这屋子建的不错,冬暖夏凉。”

    林敬接话道“是啊,看这石材应是就地取用,十分便利。”

    赵华冷冷瞥了两人一眼,道“如今怎么办?”

    他不蠢,那位三当家的话,明显就在告知他们,周七爷不会让人来送信,他们有问题,他不信这两人听不出来,还有心情谈论房子,倒是真不急。

    江絮现在是真不急,陈维生故意提醒,不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已经认出来了,但他既然没有当场揭穿,必是有其他目的,且他上面还有那位石寨主,她多半已经猜到林敬的身份,周家在河州一带抓人的动静颇大,她不可能没听说,况周七爷的信上亦写明让她帮忙封去峡谷的通道。

    这石寨主若真有心,早该将他们抓起来,送走,何必再编个借口留人,不过是在周家与关中之间博弈,想赚取更多的好处,江絮想这种事林敬应该比她更清楚,至于怎么说服,还要看他怎么让利了,她想着,看了眼林敬,听他笑道“这三当家,身量颇高。”

    江絮不料他有此言,失笑道“正是,少见像他这般高的人。 ”

    赵华闻言,看疯子似的盯着两人,冷笑一声,一个闪身,跳出窗外,不想再搭理这两位。

    两人自然听到动静,相视一笑,江絮道“赵侍卫一向如此急性?”

    林敬与赵华私交甚好,笑道“非也,乃是在此耽误许久,怕家中之人等急。”

    江絮一笑,倒不是不急着走,不过这寨子里比她急的人更多,未等入夜,便有人来请三人去赴宴,言是寨主有意为贵客洗尘,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但他们又不得不去。

    石瑶已是换了一声碧青色衣裙,腰系金丝带,墨发只简单编成一只麻花辫,落在一侧,上点缀这一支镶宝石发带,赤脚踏木屐,脚踝处系着一串玛瑙铃铛,走起路来,轻盈又活泼。

    她手持酒壶,亲自斟酒,靠的近些,江絮越发看清她的脸,仿若一颗剥开的棕色鸡蛋,细腻丝滑,江絮目光凝滞,微微愣神,听她娇笑一声,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未曾瞥见石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江絮一侧坐着赵华,他神色冷漠,眼神警惕,石瑶似并不介意,笑着斟酒,见他不饮,玉手亲执,将那酒水饮尽,又斟上一杯,递与赵华,道“愿与郎君共饮一杯。”

    她声音娇软甜腻,眉眼盈盈,身子微微一软,正要靠近赵华,倏忽间一声清脆的剑出鞘声,将石瑶推开来,场中顿时气氛一变,石风寨众人突然站起来,盯着江絮三人,赵华亦站起来,手握在剑柄处,一股肃杀之气在厅中弥漫。

    林敬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看向石瑶,道“石寨主,这是何意?”

    石瑶将酒盏放下,似诧异的看向身后石风寨众人,笑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郎君不过与我开个玩笑,可别吓到他。”

    石瑶说着又转向赵华道“赵郎君莫怕,他们不过一群莽汉,不懂规矩,郎君既不愿喝,妾身自不好勉强,还请归坐,莫要伤了和气。

    这话原没什么,只是对着赵华,倒有几分调戏的意思,听得江絮想笑又不敢笑,怪道这美人寨主如此殷勤,亲自斟酒,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赵华矣,说起来,林敬与赵华这两人,还真是吃香,到哪都能惹出桃花债,她看向赵华,他面色铁青的坐下来。

    酒过三巡,正值酒酣微醉之时,门外忽有人来报信,江絮慢悠悠放下酒盏,一抬头,便见陈维生跟蛇似的盯着他们,或者只是她,她别过眼,见石寨主笑道“这可真是巧了,七爷不知怎么回事,白日里刚送了封信,这会子又打发人送信来。”

    她说着就有人领着一青衣小厮进来,那装扮,确是周府下人的模样,他方一入内,大惊失色,指着林敬道“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话音落,石瑶哎呀一声,道“林先生原是周府的姑爷,不知是哪位娘子的夫婿,真是失敬失敬。”

    那小厮说话道“石寨主千万当心,这人是骗子,哄了我们周家的马,成婚日就跑了,没想到是躲在这里,这下正好,七爷正到处派人找他呢!”

    江絮好笑的看着这一出戏,倒也不慌,一日之内,从河州到峡谷,这距离,必是不可能之事,石瑶如此安排,多半想以此威胁,探探林敬的底线。

    林敬从一开始便不曾开口,待这小厮说完,方笑道“寨主这戏演的不错,只可惜,找错了人,林某只担了个逃婚的罪,这诓马的事,可与我无关。”

    石瑶一笑,对低下站着的小厮道“演成这样,怪道林先生能一眼看穿,下去吧,莫要在此丢人现眼。”又对林敬道“林先生方才虽是演戏,但若要周家知晓,不过两日来回。”

    “妾身虽十分欣赏先生,只是,先生亦知道,如今这河州一带,周家不是我能得罪的起,七爷既是有令,妾身不过弱女子,岂敢违背,还望先生体谅妾身的难处!”

    她话落,赵华倏忽起身,持剑往林敬身侧靠去,石瑶亦不慌,道“我知赵郎君武艺高强,可郎君亦该明白,双拳难敌四手,况这里还有两位需要郎君照顾之人,还望郎君三思。”

    闻她之言,王睿与陈维生两人亦站了起来,江絮暗中观察,这屋内除了他们两,亦有几位寨主高层,若只有这几人,倒还好办,只是这窗外不知道她安排了多少人,早知是场鸿门宴,江絮眸色一沉,望了眼林敬,见他不紧不慢站起来,道“寨主难处,林某理解,不知可否入内一谈。”

    如今他们是瓮中之鳖,石瑶不惧,况她正等着,领着人入内,赵华想跟上,被王睿与陈维生两人拦住,三人眼见要打起来,江絮出生道“赵侍卫,先生与寨主有要事相谈,莫要多生事端。”

    赵华瞥了她一眼,好半天,抱剑站在一侧,只盯着林敬离开的方向,并不言语。

    陈维生笑道“这位小郎君倒是比那位懂事些,既无事,不如再喝一杯。”他说着,拿了壶酒坐过来,作势要斟给她。

    江絮摆手道“谢过三当家好意,只方才已饮了太多,亦是微醺,不可再喝。”

    “既如此,厨下正熬着解酒汤,小郎君若不介意,可随我一道去端上一碗。”陈维生说着,不等江絮回话,拉着她往外走,留下王睿一脸愣怔,不知这陈维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旁人见是三当家领着,也不敢拦,由着两人离去,待走到无人处,江絮试图挣扎开,但陈维生那只手跟焊上了似的,动也不动,她无法,道“陈维生,你做什么?放开我?”

    陈维生阴阳怪气道“原来絮絮还记得我,我还当你早把我忘了。”

    江絮没好气道“我还未入古稀,不至于记不住人,况且,你故意在石寨主面前提醒,不就是想让我注意到你。”

    陈维生反手将江絮箍进怀里,喜道“絮絮,你可真聪明了,那你再猜一猜,我带你出来做什么?”

    江絮手上被挟制,只得用脚与他过了几招,但这陈维生功夫见涨,她根本不是对手,江絮深吸一口气,平缓下情绪道“你先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只这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不仅不放开,还越发变本加厉,鼻尖嗅着过她耳侧,气息跟蛇信子一般,绕着她打转,江絮忍住恶心,听他又道“既跟我出来了,我就不会放你回去,况且里面那两人必死无疑,我岂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江絮冷声道“那可未必,石寨主既然愿意与林先生谈,不过是看他与周家谁给的利更大罢了。”

    陈维生摇头,在她耳侧低声道“你知道寨主为何愿意替周家做事吗?不单单是为了利益,更因为,她与周家七爷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便是里面那位林先生说出花来,也难让寨主同意。”

    “况寨主已给周七爷送信,纵是他能多活几日,亦逃不过周家的追杀,他敢如此大胆诓骗周家,让你陷入如此险境,这样的人,你还要跟着他?”

    江絮好笑,这石瑶方才还有意撩拨赵华,对这周七爷又能有几分真心,不过她想说的倒不是这些,道“你没听林先生说,他没有诓骗周家的马匹,你以为这是假话?”

    陈维生一怔,江絮平淡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骗周家马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你方才说错了,若是周七爷来此,林先生未必有事,必死无疑的人是我,如此,你还要留下我?”

    江絮见他不动,猜他是没反应过来,寻着机会,趁机推开他的手,挣脱出来,又道“你若真想救我,把刘安交给我,放我与林先生离去,才是唯一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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