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这里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

    交响乐声里,央视主持人们讲着开场白,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画面正在液晶电视上放映,过年的气氛从荧屏里传出来,做了一种背景乐,此时此刻,龚吉祥合家齐聚一堂吃着年夜饭。

    老大龚友庆是常在吉祥老爷子跟前打转的熟脸,老二龚友淑自从离婚后都是回娘家团年,已在外省安家的老三龚友志也携了妻女回老家来过年。

    于是乎,吉祥首居席上,老二友淑和老三友志傍坐老爷子两侧,何圆圆坐她妈边上,老三妻女自然是挨着他坐,老大友庆就被排到最外的位置了,他老婆吕珍妮还在厨房忙活。

    一桌年夜饭,无非是些鸡鸭鱼羊猪肉做的菜,冬天温度低,菜容易就冷了,于是饭桌上多备了几个酒精炉,点上一个固体酒精块扔进去,即刻就燃起火焰来,调节好火力,放上一式儿的土陶砂锅,菜在小干锅里就长时是热腾腾的了。酒精炉是便pián宜的,热菜是极便biàn宜的。

    龚立和何圆圆这俩姑表姐弟挨坐在一起,问她:“你哪天回来的?

    “唔,大前天。”何圆圆嚼着鱼肉丸吃。

    龚立:“几号走呢?”

    何圆圆从热锅里又舀了鱼丸子到碗里,顾着吃,过了一会子,才回道:“还不确定,没抢到票,等候补。”

    “再看吧。”她囫囵着说。

    龚立因见她几次够着去夹糖炸糍粑,爱吃的样子,说道:“你爱吃这个呀,家里多的是,走的时候带一些,你在外面,想吃的时候就自己炸。”

    “可别,我连煎个鸡蛋都煎得稀巴烂,更别说炸这种技术级别更高的活儿了,油锅我怕是都不敢靠近。我的那点厨艺,也就简单煮个面还在行。”圆圆自嘲道。

    龚立想她独身在外,估计基本上都买的吃,外面那些卖的吃食,自是不如自家做的健康。也不多说什么,长臂一伸,就将那盘油炸糖糍粑端了过来,放到她面前。

    圆圆笑了,“呵哟,谢谢啦!”举筷就拈了块白糖糍粑,往嘴里送,吃着东西玩笑道:“不错不错,会体贴照顾女生,不怕找不到女朋友。”

    龚友淑喝了点酒有些上脸,只听了一耳朵“女朋友”的话头,就开玩笑道:“行啊,龚立闷不声地谈了女朋友。”

    这张圆桌也不大,同桌人不免听到了。

    龚友志就笑眯眯问:“交女朋友了啊,带回来给你爷看了没啊?”

    龚立笑道:“姑姑听错了,瞎说的,我没有。”

    友庆惯要在言语上贬低儿子几句,“就他啊?一个不知长进的人,哪个女孩子会看的上他?”欲待再要说下去,吕珍妮已是端了菜来,将一盘清炒紫菜薹(苔)搁在桌上空当处,顺手在友庆肩背上拍打了下,脸上带笑,冷下声音说道:“过年的日子,你少说两句扫兴话怎么的呢?”友庆也就住了嘴。

    “嫂,你受累了啊!快坐下来吃,菜已经够了,不用搞那多菜。”龚友志客气道,他妻也在旁附和。

    吕珍妮笑道:“我做的菜怕是不合你们的味口,怠慢了哈。”

    龚友志忙说:“没那回事,我这两个都吃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叫弟妹和小丫头拣爱吃的多吃,莫要客气哈。”

    友淑也来客气两句,招手道:“嫂儿,你快莫忙了,过来吃过来吃。”

    珍妮摆着手笑道:“你们吃好哈!不用管我的,我厨房里还有菜哩!”

    友淑又说:“你这个酒精炉加小干锅的组合不错啊,菜冷不了!这比那插电的方便多了,插电的接线板又是拉长线的,还有这一样式的砂锅,整备的蛮好,比在外头餐馆吃还不差哩!下次我也学学这招儿。”

    珍妮因这夸夸而高兴,笑道:“是的啊,这个酒精炉小巧轻便,我在拼XX上买的,便宜的很,砂锅是在菜市场一起拿的,那老板跟我少算钱,我也是看到别人家这样子搞,学来的。”

    就在姑嫂二人寒暄的当口儿,何圆圆搛了新上桌的这盘菜,一尝,大觉鲜美,口感上非常嫩爽,自带一种独特的清新草香气,不自觉又连搛了几回。将筷子指着一盘紫菜薹,对吕珍妮说:“舅妈,这个菜真好吃,我平常在外面都没吃到。”

    珍妮笑道:“我也是爱吃紫菜薹啊,这个菜呢,一年中只在天气冷的几个月上市,就焯一下水,简单地用蒜一清炒,不晓得几香。我就是嫌撕皮麻烦,我又剪了指甲,撕得我手指头疼。外面那些做生意的餐饮店,肯定是不愿意做这种菜卖的,光撕皮都撕不过来诶!”

    圆圆笑道:“那我可要多吃点!”

    珍妮:“过年嘛都是肉啊鱼的,容易腻,少不了要吃些蔬菜。”

    “哎哟,我这光顾着说话,差点搞忘记了,我灶上还等着菜。”珍妮说着忙忙去了。

    这时吉祥坐在上首,慈祥地笑着,问道:“圆圆交男朋友了没有?”

    回旋镖打到了自己身上,何圆圆扯起笑脸,说:“外公,我也没有。”

    吉祥瘪了嘴摆摆头,“一个二个老大不小了,还没得对象。”又拖着声儿对圆圆说:“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日子过得快得很,晃晃就是一年,就快三十岁了,女孩儿越到后头越不好找婆家……”

    外公的话何圆圆左耳进右耳出,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吐槽,“就知道是这样,回了老家,这些人不是制造年龄焦虑就是催婚。唉,古老中国这顽固的儒家思想呀!”

    友淑来了一句,“她那个性格啊,有人受的了才怪!”

    又是那种淡淡的嫌弃微带刻薄语气,她妈龚友淑是无意识地说出话来,何圆圆心里却不免在意,她只作不理,心里想说:“光会说别人,你自己的性格又好到哪去?”

    “你甭说她了,你当妈的就没领个好头。”吉祥老爷子还是护着孙辈的。

    友淑被老头子这话一噎,也就闭口不言了,默默吃菜。

    一时没人说话,都各自吃着,液晶电视里春晚放着热闹的歌舞节目,衬得一桌饭冷落了起来。

    龚立见这种情形,就向老爷子问:“爷爷,你要不要喝点米酒?”

    “要得。”龚吉祥点头应道。

    龚立便站了起来,另拿了个干净碗,将那浮着点点红枸杞的酒酿圆子汤,舀了些到碗里,然后捧给爷爷。

    龚友志笑道:“老爹真是有福啊,有这么个孝顺孙儿。”

    吉祥因这话顺耳,也实在是爱这个独孙子,开怀地笑了,夸耀道:“我这个孙儿没得说,比他爸爸强多了!”手里捏着勺子指大儿友庆笑道:“就看看你这顶着个大肚子的大老粗样儿,再看看龚立,身材好啊,一点儿不胖但是也不偏瘦,长得又俊,他父子两个路上走在一起,别人看到了,哪个认得是老子跟儿子。”

    何圆圆拿调羹喝着碗里甜汤,眼观着,心想道:“看来老人家也颜控,唉,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友淑瞅了瞅大哥友庆,见他不在意的傻乐着,笑道:“龚立还是长得像嫂子多些,个头上倒是遗传了哥哥。”

    龚吉祥向大儿子努嘴,“幸亏了长相不像他!算他有眼光,媳妇找的好。”

    友淑取笑道:“什么时候龚立也找个好媳妇带回来,老爹爹可不得高兴地上天了!”

    吉祥哈哈笑道:“我就盼着那天。”

    一时气氛又活跃起来。

    何圆圆偏过脸去向龚立微笑,龚立也露点笑意,两个脸上都显出几分无奈。

    龚立离座走去了厨房,“妈——你还在做什么菜啊?”

    珍妮见儿子过来了,便问:“外面他们菜吃的怎样?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做两个菜?”

    龚立说:“够吃了够吃了,你把锅里这条鱼烧了,就不用再做了。”

    珍妮看着锅里,一条全鱼躺在酱红的料水里,珍妮拿锅铲舀了料汁往鱼身上浇淋,说:“你来的正好,跟我把这盘百合炒西芹端出去。”

    龚立问:“这鱼快烧好了吧?”

    “还有一会儿。”

    龚立便端了一旁的西芹百合,旋身出厨房,送到饭桌上后,又回来灶边,跟妈妈说了会闲话,等到鱼出锅装了盘,珍妮叫儿子送出去,自己还在厨灶东擦抹西收拾,龚立却为她脱下围裙,催妈妈快出去吃饭,珍妮遂关了煤气,冲洗了手,母子二人一同出去。

    “鱼来啰!”龚立两手捧着一盘鱼,放到桌中。

    “年年有余啊!”友庆笑着说道,挪了自己的椅子,好让媳妇入座。

    一家人坐齐全了,友庆便说:“我们大家一起来干一杯吧!”

    珍妮才坐下,还没吃两口热菜,只嫌丈夫搞事,甩脸给了一句,“我可不喝酒。”

    “不喝酒的倒饮料。”这友庆已是拿出了一瓶珍藏白酒在手里,又翻出了小酒杯子。

    龚友志忙摆手:“哥,我喝不得这酒,有啤酒没得,我喝啤酒就行。”

    友庆拉着弟弟友志,往小酒杯里慢慢倾酒,那友志在旁望着直说:“好了好了——”

    珍妮见了这情景,对儿子埋怨道:“你爸爸好烦人!好好的吃饭不行吗,非要搞这一套。”

    龚立笑笑,说:“妈,由他去吧,你吃菜吃菜。”

    这时候外面开始响起了烟火鞭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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