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是同一样的动作将头转向来大门外。

    南姝挽在嵩觉的护送下进了宫,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殿内,见众人神色诧异的盯着自己,她勾起唇,轻蔑一笑,靓丽的声音晃荡在整个殿内,“诸位,理当来说这位小皇孙也算是本宫的侄子,怎么大家考虑的时候都不考虑本宫呢?”

    “参见公主殿下。”众人慌乱的行礼。

    严太傅见到她明显的松了口气,又退了半步,隐身到人堆里。

    “朝阳?你凑什么热闹?”李允先是没想到她能活着回来,又见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的样子,心里唾骂莫清澜找的那些杀手没本事儿。

    姝挽漫步到李嵊的身侧牵过了那小皇孙,闻言笑道,“诸位先平身,听听我二哥说今天是个热闹,你们说说父皇驾崩这……算什么热闹?”

    最后几个字她特地咬重了音量,气的李允脸色冷了下来。

    李嵊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探究,鼻尖轻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朝阳素来喜爱各种胭脂水粉西洋熏香,身上从不会带着药味,难不成她受伤了?又或者这人并不是朝阳。

    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这个天方夜谭的想法,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诸位大人,朝阳这次死里逃生回到都城,听闻父皇驾崩,心痛万分,可未曾想到二皇兄竟将此当做热闹来对待,真是让人心寒啊。”南姝挽拉着小皇孙的手轻轻握住来他的手掌心,牵着他走到众人的中心,她淡定的环顾四周,不顾许多大臣惊诧的目光,道“既然是为来辅佐这个孩子,本宫觉得或许本宫可以来做,诸位觉得呢?”

    “朝阳,你胡闹什么,哪有女子摄政的道理,后宫不得干政你可曾听闻!”李允一着急也不顾先前的失礼,一下走到朝阳的身侧,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支持自己的老臣使眼色。

    许多愚笨的已经开始应和起来,但还有一些人默不作声,静静等着事态的变化。

    毕竟李朝阳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一个大变数,说不定更大的变数在后头。

    “皇兄,此言差矣。”哑巴了许久的李嵊开口反驳,“前朝也有女子为相,女子从军的事例,怎么,朝阳若是摄政又不是继位,只要她品德,才德,足够,有什么不行?”

    “女子为摄政,传出去都让人听了发笑。”周尚书嗤笑一声,嘲讽道。

    “周尚书觉得,不应该是本宫来做,你认为应该是谁?二皇兄吗?”姝挽挑眉反问,不等周尚书开口,她字字珠玑,步步紧逼,“本宫乃先皇后所生,算起来是中宫嫡女,父皇又未立新后,按照位分来说,本宫没有任何不匹,再者,本宫既有封地也有封号,这位又是本宫的亲侄子,本宫为什么不行呢?二皇兄的母妃不过是宫女出生,算来算去,真要算起来,本宫的身份才是最正的不是吗?”

    见周尚书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她又转身对着李允道,“况且,二皇兄身上还背负着父皇的禁足,等等惩罚,这样一个品行较为不端正的人,怎能让他辅佐新帝呢?”

    姝挽知道自己此时断断不能退缩,只能摆出一种非他莫属的姿态,否则只要让他们抓到一丝胆怯,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将她赶下位子。

    “公主殿下说的是,老臣以为辅佐新皇的事儿应该交给公主,由公主做摄政,二皇子与三皇子相继扶持。”严太傅高声道。

    “既然严太傅都这样觉得了,本殿觉得将摄政的位置让给朝阳。”李嵊趁机火上浇油,间接肯定了朝阳的身份。

    李允诧异的看着二人,忽然清醒了过来,原来从始至终想要做摄政王的只有李朝阳,李嵊一开始就知道了没有陛下圣旨的扶持,他争夺的可能性就小于他,于是便找了皇后所生的朝阳。

    原是如此,许多大臣也应了声,又偷偷打量李嵊与李允之间。

    实际上他们二人之争要好于前朝,只有两位皇子争夺一个位置,对于台下的大臣站位都是容易,不过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小皇孙和朝阳公主却打乱了众人的想法猜测。

    “既然如此,二哥也没有意见吧?”姝挽问李允。

    李允侧过头死死的盯着那个小皇孙,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他若是有什么反对意见,不就等同于另一个意义上的逼宫?

    他不说话,众人就当做他默默地同意。

    李允党派的一些大臣见李允不反驳,他们自然而然的也不说话。

    就这样一场想象中激烈异常的权利争夺赛却以异常平静的方式结束。

    姝挽带着小皇孙先是见了驾崩的皇帝,帝王躺在龙榻上,双目紧紧的闭着,面色苍白,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威慑之力。

    小皇孙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拽着姝挽的裙摆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探出头。

    “接下来父皇的事宜,张公公吩咐礼部快些安排好,不同于以往,因为小皇孙年幼,登基仪式还得早日安排。”姝挽吩咐到。

    张公公应了声答道,“礼部已经着手办了。”

    眼前的帝王仍然是让人徒生些许恐惧。

    想着前半个月见他还是生龙活虎,不过几日不见,却轰然离世。

    姝挽轻轻的叹了口气,虽说他给自己强塞了一个县主头衔,又想自己能代替朝阳出嫁,心里有些不快,但又想着他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变出一个皇孙来引发他们内斗,心里就舒坦很多。

    原来,这皇帝也算是一个痴情种,对先皇后的孩子总是格外的好。

    “公主……长公主殿下。”张公公换来个称呼,“三皇子殿下在尚书房等您。”

    姝挽听闻将牵着的小皇孙嘱托张公公照料,她又走到尚书房。

    途中遇到了打算出宫的几位臣子,里面还有她的父亲。

    他们见到南姝挽连忙行礼,“长公主殿下。”

    姝挽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一眼南老爷,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她走的匆忙,没有瞧见南老爷眼神里的探究和些许的不可置信。

    推开尚书房的们,李嵊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见到姝挽他上前紧张的问道,“你此行来燕都可有受伤?”

    “并无,皇兄且放下心。”越是在亲人面前越容易漏泄,姝挽装的越要小心。

    “谢忱与我同书信,说你今日会到,让我配合你,没想到严老平日里教导你的话,你还是有些许听进去的,总算是有些嫡出的模样了。”李嵊的脸上颇有些骄傲的神色。

    姝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谢忱来时便和她说过,她假扮朝阳这事儿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所以断然没有告诉李嵊,从而从李嵊嘴里听到谢忱的名字,反而让她更加紧张。

    “是啊,原是今日就想直接进宫,没想到恰巧赶上了皇兄与他们当朝对峙。”

    “你日后可要万分小心,李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且看沈少卿能审问出些什么来。”李嵊道一边说一边倒了盏茶递到姝挽的跟前,面色如常问道,“你可有受伤?”

    “幸得谢忱和舅舅相救,并无。”姝挽接过那盏茶,心里略有些忐忑不安。

    李嵊此时的语气可算不上是个关心的问候。

    “那与你一同前往的那位齐国使臣呢?”

    “在碰上杀手的时候,我二人便分离了,并不知晓他现今如何。”

    “那南小姐呢?”

    “南小姐……在营帐里。”

    “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受了伤,受不了长途跋涉,便留在那边养伤。”

    面对李嵊的步步紧逼,姝挽也从容应对,丝毫看不出来破绽。

    原以为李嵊怀疑了什么,没想到他不在继续问,而是打算离开,只不过他在离开前对朝阳道,“你今日还要回趟公主府收拾东西,本殿记得之前南府那姐妹在你府上做事,你也派人将他们请到公主府里来,这些日子,她们总是来寻本殿或者寻欧阳策问关于南小姐的事儿,我同她们说了她们也不相信,不如你这个从那块地方回来的人,说的话才会让她们更加信服。”

    “另外,你之前的熏香都放在卧房里的,继续熏着,去了趟灵安城,身上一股药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些日子里泡在药罐子里面了呢。”

    “多谢皇兄提醒。”姝挽扯出的笑意在他关上门后骤然僵硬在了嘴角。

    她不敢去细想李嵊这一番话的深意,因为他的意思太过于明确。

    屋外传来了小皇孙的哭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姝挽几乎是夺门而出,一出去就看见了在院子里被李允抱在怀里的小皇孙,李允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型修长,容貌昳丽,面上带着的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皇兄在做什么呢?”

    姝挽一走进就对上了张公公急得快要哭了的眼神。

    幸好哭的不是张公公,是小皇孙,否则她还真没有办法来哄。

    “新华,到姑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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